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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我真的只想被贬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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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吹牛逼吹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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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野见状,轻声说道。 “王相内心深处还是为了强国的,这点我从未怀疑。” “可惜,他被绑架了。” “被新法绑架了,被他身边的那些"支持者"绑架了。” “所以很多时候,他作为新法变革的领袖,考虑的事情,就不能单纯局限于善恶,而要考虑派系,考虑平衡,考虑大局。” “哪怕这个"大局",是建立在沙滩上的。” 章惇闻言,苦笑一声,端起水碗猛灌了一口。 滚烫的热水烫得他龇牙咧嘴,却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不是官场小白,这些道理他懂。 只是一直以来,他不愿去想,不愿去承认罢了。 苏轼眼见气氛有些沉重,连忙插话。 “伯虎,既然你看得如此透彻,那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赵野仔细思考了一下。 然后摇了摇头。 “解决不了。” 苏轼愣住了:“为何?” 赵野伸出一根手指。 “我们来分析一下。” “我八月上奏可能会出现摊派的问题,这个问题简单来说,不是会不会发生,而是必然会发生。” 赵野看向章惇。 “子厚,你了解王相,也了解如今的三司国库里还剩多少钱。” “官家急,王相也急。” “若想快出政绩,堵住富相公、司马学士他们的嘴,证明新法是有效的,是能生钱的。” “那必须会下令要求下面州府县镇,将新法强力推行下去。” “你说是,也不是?” 章惇颔首,面色凝重。 “没错,快速推行是一定的,政令也早已下发。” 赵野笑了。 “那么问题来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拿青苗法举例,上面要政绩,要看到放贷的数额,要看到收回的利息。” “你说底层官员,为了完成任务,为了保住乌纱帽,会不会给原本不需要借贷的富户强行摊派?” “不借?不借就是不支持新法,就是对抗朝廷!” 章惇的手指猛地攥紧。 赵野继续说道。 “还有农田水利法。” “所谓的鼓励垦荒,兴修水利。” “底层官员会不会为了政绩,强行征发民夫,去修那些根本没用的水渠?去开垦那些根本种不出庄稼的荒地?” “搞面子工程,累死的是百姓,升官的是他们。” “再比如说均输法。” 赵野竖起第三根手指。 “初衷是为了合理调配每年各地征收的物资,避免资源浪费,避免"徙贵就贱,用近易远"。” “这听起来很好,朝廷省了钱,百姓少了负担。” “但问题又来了,还在人身上。” 赵野身子前倾。 “发运使,身兼东南六路采购运输大权,朝廷给他的数目,他会要求下面的官员比价购买上交。” “那如果下面的官员想要贪污,或者为了完成目标,强令当地百姓生产不宜当地生产的物品,该怎么办?” “你说规定了需平价购买。” “但定价权在谁手上?在官府手上!” “若有官吏强行压价,十文钱的东西给两文,百姓卖是不卖?” “不卖就是抗税!” “况且,发运司衙门权利极大,他想做生意,想跟谁做生意,都是发运司衙门说了算。” “那如果这些官吏家里有人在做生意呢?” “朝廷的订单,会不会全落入他们自家口袋?”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赵野叹了口气。 “朝廷下场做生意并非不可,我甚至认为这是必要的,毕竟盐铁茶酒,关乎国本。” “但如果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插手,连卖梳子、卖果子的利都要争。” “那这民间的生意还能做么?” “与民争利,争到最后,民不聊生,国富而民穷,这真的是强国之道吗?” 章惇越听脸色越阴沉。 他虽然觉得赵野说得有些极端,有些夸张。 但每一句话,每一个推论。 逻辑严密,环环相扣。 让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因为他知道,底下那些官吏,就是这副德行。 苏轼也是面色凝重。 “伯虎刚才所言一切,皆在人身上。” “但新法既已实施,断然无法朝令夕改,官家也不会同意。” “那既无法撤回政令,补救或许可行。” “若选派清廉正直的官员去巡视,应该……” “噗嗤。” 赵野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看着苏轼,摇了摇头。 “子瞻,不是我笑话你。” “你啊,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天真。” “监察?找谁监察?” “王相自己派人监察自己么?那是左手查右手,能查出什么来?” “还是让富相、司马学士他们的人去监察?” 赵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们若是去监察,那老百姓只会更惨。” 苏轼懵了,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司马学士他们皆是君子,肯定会严格监督,怎会让百姓遭殃?” 赵野嘿嘿一笑,眼神变得幽深。 “新法触及太多人的利益了。” “司马学士他们反对新法,不仅仅是因为理念不同,更是因为动了他们的根。” “你说,如果他们去监察。” “他们会不会直接连管都不管,甚至故意放任、鼓励地方官员去乱搞,去摊派,去激起民变?” 苏轼张大了嘴巴。 “这……这……” 赵野声音越发冰冷。 “等下面民怨沸腾,饿殍遍野了。” “他们再在朝会里发难,拿着万民血书,攻击新法弊端,要求废除新法,顺便把王安石拉下马。” “你说有没有可能?” “毕竟,苦一苦百姓,骂名自有王安石来担,不是么?”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狭窄的屋内炸响。 苏轼和章惇两人脸色大变。 看向赵野的眼里全是惊骇。 他们知道赵野有才,知道他能言善辩。 但却没想到,赵野居然能把这朝堂局势、人心鬼蜮,分析得如此透彻,如此赤裸,如此……令人绝望。 他们几乎可以断定。 如果不出意外,以后的走向,必定会朝着赵野预估的那样发展。 新法变质,百姓受苦,党争加剧,国将不国。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炭盆里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 苏轼神情复杂,声音沙哑。 “难道……真的无解么?” “难道我大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局面崩坏?” 赵野看着两人那绝望的表情,突然笑了。 他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墙上,语气轻松地说道。 “也不尽然。” “只要找个不怕死的莽夫,去监察他们就好了。” “这人得是个愣头青,不结党,不营私。” “既不给新党面子,也不给旧党面子。” “谁敢乱来,就砍谁的脑袋;谁敢摊派,就摘谁的乌纱帽。” “不管是王安石的人,还是司马光的人,一视同仁,照杀不误。” “只要有这么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这新法,或许还能走回正道。” 话音落下。 章惇跟苏轼两人眼睛猛地一亮。 唰! 两道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射向赵野。 那眼神里,带着惊喜,带着期盼,带着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狂热。 不怕死的莽夫? 不结党?不营私? 不给任何人面子? 这特么说的不就是你赵伯虎吗?! 赵野被这两道目光盯得心里咯噔一下。 卧槽。 这不对劲啊。 这俩人眼神咋那么渗人?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靠,真是嘴贱! 一吹起牛逼来就没个把门! 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咳咳……” 赵野赶忙干咳两声,端起碗挡住脸,眼神飘忽。 “那个……喝水,喝水。” “这白开水凉了就不好喝了。” 苏轼刚想开口说话,桌子底下,章惇的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苏轼一愣,转头看向章惇。 只见章惇缓缓摇头,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 苏轼虽然有些疑惑,但他信任章惇,便闭上了嘴。 章惇收回目光,看着赵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有些话,不必说破。 既然赵野看得这么透,又是个“莽夫”。 那这副担子,他不挑谁挑?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章惇仆从的呼喊声。 “阿郎!酒菜买回来了!” 这声音对于赵野来说,简直如同天籁。 “哈哈,酒菜来了!” 赵野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动作快得像只兔子。 “走走走!” “饿死我了!” 说着,他逃也似的打开房门,往院外冲去。 苏轼和章惇对视一眼,皆是摇头失笑,随即起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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