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后胜走远,早已按捺不住的成君眼带星光,快步走近心上人,竟主动拉上法章的手,动情地说道:“法安,你刚才的样子真是让人心动!我总觉得你今日与以往有所不同。”
法章感受着女子手心传来的温度,温柔地问道:“有何不同?”
成君想了想说:“往日里你虽然温和淡然,但是身上总带着若有若无的戾气,眉宇间忧愁不散。可是今日的你意气风发,充满锐气,我很喜欢。”
法章一听便明白,当是遇见貂勃后定下诛杀淖齿的大计,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苟身潜藏。淖齿若死,自己便能挺身而出,拯救齐国危局,心中自然意气勃发。
法章不便把心中所想告知成君,便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娘子为何带着郎君来拜师?”
成君白了他一眼道:“你当真不知吗?”
“莫非娘子想借看管之机与我每日见面?”
法章原有调笑之意,却不想成君竟害羞地点点头,小声说道:“便是如此,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见你了。”
法章只觉自己纵是钢铁般的心也被眼前的女子化作绕指柔。
正待说几句体贴的话语,不想一阵大煞风景的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这小子竟来的如此之快!
成君连忙松开手,恢复平淡的模样。看着成君心虚的样子,法章觉得颇为有趣。
于是下午的时光,一个少年皱眉读书,时不时问些问题,惹得两个总在眉目传情的人出言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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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别刚从行宫饮宴结束,坐着马车回府,经过一番推杯换盏,嬉笑怒骂,此时的他握紧拳头,目露凶光,努力地平复心情,将心中杂念从脑海中挤出,让意志重新充满仇恨。
不久,他回到家中,遣散随从,推门进入房间,刚点燃灯,便听得人声传来。
“回来了?仲别大人果真独得相国宠信,夜夜笙歌,让人好生羡慕!”
仲别心中一惊,随即强迫自己安下心来,看着坐在案前把玩着一柄短剑的蒙面之人,心知来者不善,也不呼救,若无其事地问道:“阁下何人,来此有何贵干?”
蒙面人嗤笑道:“自然是来杀认贼作主之人!”
仲别闻言,暗自叹了口气,对来人说道:“仲别自知世人看我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于天地不容,壮士杀我乃是顺应天理,只是壮士既有能力入得我府,不知可有能力入齐王行宫?”
端坐案前的貂勃闻言一笑,戏谑地说道:“你想让我帮你杀淖齿,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杀父之仇还须自己去报,你说是吗,仲别大人?”
仲别闻言再也无法保持淡然,惊声说道:“你到底是谁?”
貂勃站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一卷书简,想了想,还是问道:“若我须要你人头方能刺杀淖齿,你愿给否?”
仲别闻言大笑:“哈哈,若壮士果能刺杀淖齿逆贼,在下人头尽管拿去。只是在下有一言相托,还望壮士应允。我乃是夷维子之子,阁下大事若成,还希望阁下届时能将我埋葬于城北山岗上一棵老槐树下,我将我父偷偷葬于此地,望成全我父子相聚。壮士请动手吧!”
貂勃看了他片刻,笑道:“连你父亲所葬之地都据实相告,看来大人果真深恨楚人。我不要你人头,也不刺杀淖齿。”
仲别闻言怒极反笑:“阁下深夜来此,莫非只是为了消遣在下?”
貂勃也不再试探,认真说道:“仲别大人,淖齿自有人杀,只是还需大人相助。我此来,是受他人之托,为大人献上诛贼之策。”
说罢,将手中竹简抛与仲别。
仲别接过竹简,打开来看,神色大变,对貂勃跪地拜道:“此计若成,我大仇必报。请转告所托之人,仲别定按计划行事,必不误大事。”
貂勃摆摆手,对仲别说道:“即如此,大人好自为之,我便去了。”
仲别叩首拜道:“多谢壮士!”
一抬头,已不见来人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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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戒酒多日!”
王孙贾看着来人说道,不过眼见故友拎着两坛酒,闻言正瞪着他,眼中似冒出火来,还是改口说道:“不过故友前来,喜不自胜,岂能不陪酒一杯,不过下不为例!”
貂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酒坛子放在案上,独自开启一坛,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将酒坛子重重放在案上,说道:“你这竖子,往日见你在街上烂醉,今日来见你,便好意给你带了酒,你方才若坚持不喝,少不得要挨我一顿揍。”
王孙贾苦笑道:“貂勃小儿,你这蛮横的性子也不改改,如今可没有先王护着你。你既在莒城,为何不来见我?”
貂勃笑道:“见你这冢中枯骨于我复国大计有何益处?”说罢,又灌了一大口酒。
王孙贾沉默片刻,拱手说道:“貂勃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如你我在此等待时机诛灭淖齿,以慰先王在天之灵。”
貂勃眼神示意他喝完酒再说,王孙贾便举起酒坛大喝了一口。
貂勃这才笑道:“诛灭淖齿还用你说,似你等这样左等右等,何时才能杀了淖齿?”
王孙贾闻言起身走到貂勃身前,跪地而拜,说道:“貂勃兄一直在莒城,往日不曾找我,今日突然来访,想必已有诛敌妙策,请兄教我。”
貂勃说道:“我是何人你莫非不知?若问我计,无非去刺杀淖齿。”
王孙贾连忙说道:“若刺杀淖齿有成功之机,不用兄去,我王孙贾自去,纵然落得粉身碎骨,我也感念兄之大恩。”
貂勃笑道:“好个王孙贾,难怪先王如此看中你,果然忠义!”
说罢,从怀中拿出锦囊书简递与他,王孙贾接过打开,神情激动地看完,对貂勃叩首拜谢:“有貂勃兄之计,大事可成。”
貂勃抽了抽嘴角,还是说道:“此计乃他人之策,我只是受人所托,交付于你,你定要按计行事,不可鲁莽!”
王孙贾问道:“何人出此计谋?”
貂勃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莫要多问,快快陪我喝完,我便要走了。”
王孙贾劝道:“貂勃兄不如留在此处与我共诛淖齿,此乃不世之功!”
貂勃不屑道:“区区淖齿算什么不世之功,你依计行事便可,我另有大事要做。”
“可否告知幕后之人?”
“不可!你好自为之!”
“愿兄一路顺利,敬兄一杯!”
“干!”
貂勃走后,王孙贾终于忍不住伏地痛哭。多日的等待,终于迎来曙光。
能驱使貂勃四处奔走的还能有谁!
王孙贾哭哭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