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仙逝了,节哀吧,萧公子。”是这样淡淡的一句话,给了萧暮归重重一击。
不敢相信,沐宸枫见他如此,接着说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萧暮归紧抿嘴唇,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无奈问道:“那沐大人,你可知道她为何会来魔界?”
沐宸枫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萧暮归心里很不安,“您说吧,我能接受。”
“她自己找来魔界,要求见景陌寒,还为他跳了一支落雁舞。”
见萧暮归脸色不对,沐宸枫放低声音道:“后来,她向景陌寒自荐,她说,她可以为了景陌寒做一切事情。”
“起初我认为她是仙界派来的细作,后来才知道竟是她自己悄悄溜出仙界,她爱慕景陌寒,不惜用美色来魅惑景陌寒。”
“景陌寒不喜她,第一支落雁舞时,温筱竹主动献上自己,景陌寒大怒,将她扔出了醉生梦死。”
听到这里,萧暮归的脸色更加阴沉可怖,沐宸枫道:“要不我还是别说了?”
萧暮归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摇摇头,道:“您请继续。”
沐宸枫点点头,道:“后来几次,亦是如此,景陌寒始终没看她一眼,反而每次都要狠狠羞辱她一番,最后,她受不了,便自缢了。”
沐宸枫所言,的确字字属实,那兰瑛仙子温筱竹不是贪生怕死,她是真的对景陌寒动了情,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那时的景陌寒还不是魔尊,只是尘妄山的白衣景陌寒。
所以,才有了这一出哪怕不顾名节,也要追随自己心中所爱,只可惜景陌寒心中根本就没有温筱竹,甚至他都不记得温筱竹的名字……
几次三番放下身段去找景陌寒,结果都被景陌寒弃之如敝履,她最后疯魔了,只好自缢来了却残生。
“自缢了……她……怎么……会……”
“节哀顺变。”沐宸枫轻轻拍了拍萧暮归肩膀,化成一道风,消失在大漠。
一个人疯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心里有执念,必须是自己保持清醒,哪怕最后硬生生活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浅月潭,弯如月牙,潭中有一小屋,不见光日,若有人问起,便是恐怖的传说……
糜竺城只有崇梅仙君知道那潭中央住着何许人也,萧暮归趁着夜幕,会悄悄跳进潭中,寻找珍稀药材。
日复一日,只有那微弱的希望支撑着他……
后来,在他的门口总会有或多或少的药材,没有人知道是谁送来的。
这么多年的黑暗,试问他真的没有想过改变吗?答案是否定的。
抬头望着天,拿出那套尘封已久的黑衣,上面依稀可见金色的丝线,都是以前仙界的辉煌。
整理好衣着,拿上那把黑色的刀,动作轻巧,轻轻的开门,外面是阳光明媚,屋内是阴森可怖,这一瞬间,他是向往光明的。
推开门的那一刻,云抒白当真如她刚刚所言,开门她都在。
不知如何开口,再没了往日的嚣张和赖皮,他现在的气质配上他那张脸用清冷孤傲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云抒白感受到了身后的变化,恍然回头,萧暮归的穿着明明和以前一样,可给她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的萧暮归从内到外都透露出一种沧桑。
“你想好了?”小心翼翼问出这句话,萧暮归暗自垂眸,眼神里复杂阴郁,“刚刚的事抱歉,我已经想好了,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云抒白心里蛮不是滋味,一五一十把事情和萧暮归说了,这个多年未见的故友,云抒白还是信任他。
知道萧暮归和白泽被俘的事之后,云抒白想方设法救他们出来,可惜都没能做成,听闻白泽死讯的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周围的流言蜚语,所有的所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她也不会和萧暮归说,就当是个秘密。
知道事情过程的萧暮归,眼神里重新燃起希望,“我答应你。”
云抒白释怀一笑,“好,那你收拾一下,我们该出发了。”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萧暮归即使经历了那么多,变了那么多,可是关于正事,他从来都不会含糊。
萧暮归脸色有些尴尬,云抒白注意到了他这一变化,道:“如何?”
“我的药材太多了,带不走……”
这也属实为难萧暮归了,身为仙使,却不能使用仙术。
云抒白低头一笑,从身上随手掏出一张收纳灵符,“我自创的收纳灵符,可以容纳万物。”
萧暮归接过灵符,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走进黑暗,外面的云抒白望着萧暮归的背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萧暮归像极了自己在人界的兄长公冶意卿。
心里有了羁绊,飘向远方……
不一会儿,萧暮归准备好了。云抒白亲眼看着他把屋子锁起来,重新面对光明。
“可以给我看看白泽的魂灵吗?”
云抒白这话说得极小心,萧暮归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眼神空洞。
那玉瓶通体雪白,一尘不染,肯定被萧暮归保存得很好。
“白泽兄,我是云抒白。”寥寥几字,那玉瓶微微震动,似乎是感应到云抒白的气息,正急切地想和故友见面。
萧暮归收好玉瓶,看着云抒白表情复杂,云抒白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也请你能尊重我的选择,这是非总有一天需要解开,届时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拦你。”
言外之意便是,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洛川渡,可云抒白依旧选择信任,她也不会干扰萧暮归的任何决定,哪怕要与洛川渡刀刃相见。
萧暮归这才放心地点头道:“如此也好。”
望着浅月潭对岸,对岸人声鼎沸,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岸上,他们原来一众认为这潭中央的小屋子不详,甚至编纂出了恐怖的小故事,流传甚广。
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云抒白飞到了潭中央,迟迟不出来,他们又开始脑补云抒白是不是出事了。
云抒白有点担心萧暮归无法适应岸上的热闹,轻声道:“准备好了吗,迎接你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萧暮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望着对岸,他也记不清对岸的风光是如何了。
一黑一红的身影来到岸边,引来无数人围观,大家叽叽喳喳拦住了云抒白二人的去路,萧暮归一瞬间觉得心烦意乱,想要马上逃走。他还是高估了他自己。
人群谈论的无非就是为何云抒白去了潭中央,带回来一个阴郁,身上还充斥着草药味的少年人。“聒噪!”
只听身后之人啐了一声,随即身旁的所有人倒地不起,云抒白这才看清,里面不乏认识萧暮归和云抒白的仙使。
“这药这么厉害?”云抒白微微挑眉,望着地上倒地不起的众人,萧暮归冷笑道:“区区忘沂水而已。”
忘沂水,能忘却一部分记忆,要昏迷半柱香的时间。萧暮归应是让他们忘却了刚刚有关云抒白和他的记忆。
云抒白嘴角上扬,道:“那我们快些离开吧。”
萧暮归一路上跟在云抒白身后,来到一家位于小巷子里的客栈,一路上,他都阴沉着脸,似乎靠近他,都会立即被冻成冰块。
一推开门,云抒白就看到颜辞几人正坐在桌边等着她。
他们已经换好了衣物,岑羽潇一身粉衣,粉粉嫩嫩地就像一个糯米团子;白泽和黎文廷身着黑衣,侠客气息立马就有了。
看到云抒白回来,岑羽潇立马朝着她飞奔过来,“大人,你可回来了,我们都好担心你!”云抒白微微一笑,道:“这不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此外,我给你们介绍一个新朋友。”
众人这才注意到云抒白身后几米远的萧暮归,阴沉的气息让众人提高警惕,吃饱喝足的黎文廷手握紧了剑。
见此,云抒白连忙示意萧暮归进来,转头看着几人,道:“我的故友萧暮归,仙使,也是我们此行的药师。”
“药师?”颜辞不禁瞪大双眼,因为直到萧暮归走近的那一刻,他才认出来。在他的印象里,萧暮归就是一个桀骜不驯,还爱耍赖皮的顽劣子弟,没曾想世事难料,他竟成了此番模样。
云抒白点点头,岑羽潇和黎文廷一听是云抒白的故友,也慢慢放松了警惕。“大人,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凶啊?”岑羽潇怕得都不敢直接用手指着萧暮归,云抒白心里一阵翻涌,眼神闪过一丝愧色。
“外冷内热。”还未等她开口,萧暮归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冷冰冰甩出四个字,岑羽潇瞬间闭嘴,躲在云抒白身后,云抒白无奈摇摇头,看向颜辞,道:“颜辞,崇梅仙君在何处?”
“主上,仙君去给我们准备马匹和干粮了。”说话的时候,萧暮归抬眸望着颜辞,清晰可见一阵错愕的神色。
“云涣君,你好像没有和我说,有妖魔与我们同行。”
“我是妖没错,可我从未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颜辞言语激烈,二人气氛剑拔弩张,萧暮归自打经历了醉生梦死那一遭后,对妖魔恨之入骨。
“颜辞他一路相助,神尊钦点,暮归兄,别激动。”
“好,如果让我抓住你的把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他这话咬牙切齿地说出来,颜辞可不怕他,直接道:“好,随时欢迎!”
岑羽潇看了一眼云抒白,只见她摇摇头。沐宸枫,你好像给我增添了许多麻烦······
不一会儿,崇梅仙君回来了,第一眼便看见了萧暮归,萧暮归也看见了他,想当初,可是崇梅仙君帮他找到安静炼药之地——浅月潭,为了防止有人闯去,崇梅仙君四处在这糜竺城中散播谣言,说是浅月潭中央的屋子里住着怪物,靠近的人都会有去无回,这也是为何那些人看见云抒白去了那间屋子能如此激动。
“崇梅仙君!”面对崇梅仙君时,萧暮归像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态度大转弯,下一秒看见颜辞,一张脸又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