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梅仙君待萧暮归更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为他劳心劳力,所以,当他在看到萧暮归精神爽朗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由衷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他轻轻拍了拍萧暮归的肩头,又朝着云抒白点点头,“神官大人,马匹和干粮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云抒白回以微微一笑,“多谢崇梅仙君!”
“这一路上路途艰险,人界小道妖魔稀少,可也不完全保证没有妖魔,还望大人万事小心!”崇梅仙君朝着云抒白深深鞠了一躬,又道:“六界的希望就交给大人您了!”
云抒白眼神呆滞了那么一会儿,道:“当年的事,你就不怀疑我?”当年的事,便是云抒白作为领军之人打了一场败仗,带的军队全军覆没,唯留领军云抒白一人安然无恙地回来,对此,六界之中对云抒白的评价大多都是负面的,他们并不相信云抒白所说,哪怕最后神尊出面摆平此事,也是徒劳而已。
现在,她听到崇梅仙君的那句话,仿佛当年的事就发生在昨日,还有人愿意相信她,也是这么久以来,她最高兴的一件事。
崇梅仙君望着云抒白,暗暗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当年之事,我略有耳闻,可这确确实实怪不了您,我改变不了别人对您的看法,但我会坚持我自己的观点,你没错,你也是那日的英雄,英雄不该是如此待遇······”
岑羽潇和黎文廷一脸问号,只好看向颜辞,颜辞对那件事也是从妖尊的口中听到的,听到后他执意闯出妖界,誓死追随云抒白,可不知道被哪个没良心地告了状,他还未走出妖界,便被妖尊抓了起来,足足挨了妖尊二十鞭子,随后又被关进地牢,这才遇到了黎文廷。
这一段属实是不太愉快的过往,颜辞并不想将此事告诉岑羽潇和黎文廷二人,于是,耸了耸肩,摇摇头,“我不知道,别看我。”
云抒白的眼眶泛起红血丝,也是因为太过激动了,萧暮归在一旁不言语,可那股阴冷的气场削弱了许多。
“多谢信任······”她没什么好解释的,那些不相信真相的人,不管她说得有多么天花乱坠,他们都不会相信,哪怕把真相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总能找到理由不相信。
崇梅仙君看出了云抒白的释怀,笑道:“大人,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云抒白振作精神,朝着崇梅仙君行了一个告别礼,又看着萧暮归,语气沉重,“好好告别,这一趟凶多吉少。”
萧暮归点点头,随后,云抒白领着颜辞三人出了客栈,小巷子里有四匹优质的千里马,光看其毛发,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突然想到什么,云抒白转身看着岑羽潇和黎文廷,道:“你们二人会骑马吗?”
这个时候,岑羽潇低头尬笑道:“大人,我不会······”
目光又转向黎文廷,黎文廷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会!”
四匹马,五个人,看来崇梅仙君先前没有考虑到萧暮归。云抒白想着,嘴角邪魅一笑,“太子殿下,依你所见,你和岑羽潇同乘一匹马,可好?”
黎文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小心翼翼看向岑羽潇,岑羽潇看着云抒白,道:“我不介意。”
“那我也不介意!”黎文廷这话已经可以说是用吼的了,铿锵有力,生怕岑羽潇后悔,云抒白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那就这么决定了。”
“大人,刚刚崇梅仙君说的那番话是何意啊?”好奇心的鬼使神差下,岑羽潇缓缓问道,云抒白目光飘向远方,眸光里尽是希望的光芒,“也没什么,小误会罢了。”
是有多么大的胸怀才能把自己受了那么久的委屈说成小误会,怕是这其中艰辛只有云抒白自己知道了,别人无法干预她的想法,能做的只有支持她。
“大人,你在我们心里,永远都是最厉害的!”岑羽潇扬起她那巴掌脸,脸颊粉红,再配上那一身粉色的衣衫,属实是天真无邪。
云抒白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如果岑羽潇没有经历那么多,没有去过那肮脏不已的魔界地牢,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她的眼神一定会比现在清澈纯洁更多吧。
哪怕是为了今天这一句安慰的话语,她也要守护住这女孩眼里难得的纯真和希望······
云抒白笑容明媚,“你的夸奖我收到了。”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岑羽潇掩埋住自己内心的悲伤,展现出那一番天真纯洁,她转头看向黎文廷,黎文廷眼神温和,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转头一般,目光接触的那一刻,两人相视一笑,也许,这就是最美好的样子。
很快,萧暮归也出来了,不知道崇梅仙君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出来以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笑着看着众人,“我们出发吧!”
云抒白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现在的萧暮归可以说出的话,她竟然能从现在的萧暮归身上看见他以前的影子,实属难得。
颜辞三人何尝不是这样觉得,他的表现奇怪至极。
几人纷纷骑上马,望着崇梅仙君,眼神致意告别,“后会有期!”临走时,云抒白朝着崇梅仙君说了这句话,转身奔向城门的那一刻,崇梅仙君眼角缓缓流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神官大人,这苍生,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几匹骏马奔驰在城中,行人纷纷侧目而视,他们中许多人之前在大街上见过云抒白,见她要走,更是在身后跪下,大声道:“神官大人一路走好!”
气势足以撼动山河,声音如惊雷般洪亮,云抒白朝着身后望去,那是一群眼里还有希望的人,得此助威,云抒白的步伐更加坚定。
冲出城门后,萧暮归迅速骑上来和云抒白并肩而行,并朝着她诚恳认错,“我态度不好,对不住。”
云抒白用“看新奇物种”的眼神看着萧暮归,萧暮归一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的神情,“怎么了这是?”
云抒白笑道:“崇梅仙君和你说了什么?变化这么大。”
萧暮归低头无奈道:“他和我讲了当年之事,我之前错怪你了,对不住!”
原来如此······
云抒白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最终,还是释怀一笑道:“无妨,现在知道真相也不迟。”
萧暮归对于白泽死去这一事始终放不下,为此,他怪自己,怪洛川渡,甚至怪云抒白不来救他们,这么些年来,他始终没能过去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看什么都笑不起来,可当今日崇梅仙君的一番话点醒了他,还与他解释了当年发生在云抒白身上的事情。
他如梦初醒般觉得亏欠云抒白,尽力想要弥补,可是无从下手,只好装回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他自认为这样能让云抒白感觉好一点。
云抒白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事已至此,什么都不管用了。
几人在大漠穿行,日头高照,阳光毫不吝啬自己的热量,西域是人界不多的有光亮的地方,妖魔把守越多的地界,天越黑,这也为他们的旅途减轻了许多麻烦。
岑羽潇三人刚刚在客栈吃饱喝足,崇梅仙君准备的干粮也是足够的,暂时也没有吃食这方面的需要。这糜竺城虽然安全,但是也是因为它安全,所以离外界遥远,夜色降临时,几人还没有看见这大漠尽头,反倒是马匹累得不行了。
夜晚的西域开始慢慢变冷,几人歇了一会儿,喂了千里马些吃食,又急匆匆地上路了。
“趁着夜晚没有那么炎热,我们快些走出这大漠。”云抒白很喜欢这大漠风光,这恐怕也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这大漠了,她想。
岑羽潇和黎文廷虽然没有灵力傍身,但好在足够坚韧,没有半分抱怨。
他们特地放慢了速度,也是为了让马匹也没有那么劳累。
路上,云抒白和萧暮归并肩而行,颜辞望着云抒白的背影,就像以前一样,望着她的背影,然后消失在云雾之中。
“颜辞兄,我们穿出大漠后去何处啊?”黎文廷虽说是中原的太子殿下,可他从小娇生惯养就待在皇宫里,也没有机会了解到这些。
颜辞瞧了瞧崇梅仙君给他的地图,淡淡地道:“穿出大漠后,便会到达西戎氏羌地。”
西戎氏羌地,几年前被中原出兵征服,目前来说,还是属于中原地界的。
“离奉天还有如此遥远!”奉天,中原国都。
颜辞看着抱怨的黎文廷,他前面坐着快要睡着的岑羽潇,小声道:“你真的是半人半仙之身?”
颜辞的眼神里满满的置疑,黎文廷一个眼神过去,道:“那是当然,我母亲是仙使。”
“那你怎么会一点灵力也没有?”
以前,颜辞并不知道黎文廷是半人半仙之身,他只知道他是中原太子。自打颜辞从云抒白口中得知黎文廷的身份,那颗好奇的种子也就埋下了。
只见黎文廷缓缓低头,小声说道:“因为我没有仙骨······”
半人半仙之身要想一出生就有灵力,必须具有仙骨,可黎文廷并没有,后来,他的父皇黎明炀也找道士来为黎文廷查看仙骨,结果都只有一个:这孩子无仙骨,也不具成仙的天赋。
慢慢地,他自己也没有纠结于这些事情了。
得知答案的那一刻,颜辞常年不笑的脸上露出一个类似嘲讽的笑容,很快也便消失了,这要是让黎文廷看见,估计二人又得动手。
逼近清晨,几人总算是看见了绿油油的一片,那就是大漠的出口。
趁着阳光还未出来,几人迅速地来到了那片地界,总算是呼吸到了带着泥土和树木气息的空气。
云抒白抬头一看,前方的天慢慢就黑了下来,越往里走,天就越黑,再回头看向大漠,大漠上依旧烈阳当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