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两年后,那场大战,破坏了原有的宁静。
仙界与妖界、魔界的第二场大战由洛川渡领军,第一场仙界派出去迎战的仙使全部死在了战场上,无一例外,所以,第二场大战就显得格外重要。
第二场大战,洛川渡神官率领众仙前期也是对妖魔步步紧逼,妖魔被逼得毫无退路;谁料大家都在狂欢的时候,那些死去的妖魔死而复生,还越来越强,大家原本只是听说这些妖魔身上有诡异的力量,可真正遇到的时候,他们腿都软了。死而复生,就意味着怎么杀也杀不干净,他们那时心里满是绝望。
打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令他们更加绝望的事情发生了,魔尊景陌寒一出来,他们的领军,那个天地善意的化身,洛川渡神君,他叛变了。
在众仙使前,他叛变了,他慢慢走向了景陌寒那边,不知道他朝着景陌寒说了什么,后来第二场大战仅剩的仙使没有被杀,而是由洛川渡亲自押送,关进了那黑暗潮湿,爬满蛆虫的魔界地牢。
日日夜夜只能望着那黑暗的地牢里,还要忍受那恶心的蛆虫蛇鼠,那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那位大名鼎鼎的神官洛川渡就此陨落,成了仙界、神界众人口中的瘟神,叛徒。
只有云抒白义无反顾相信他,萧暮归和白泽原本也是站在洛川渡那一边,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怎么也释怀不了。
那时,云抒白要去率领第三次大战的仙使和神官,她临走前对萧暮归和白泽再三嘱托,“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苍生放在首位,如果这场大战,若我未能回来,你们也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守护苍生!”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见白泽。
她那时怎么也没有想到,白泽和萧暮归会因为太担心她跑到了战场上,被魔尊逮个正着······
两人被魔尊五花大绑,一转眼便来到了魔界大殿——醉生梦死。
大殿上除却景陌寒,还有一白衣少年,身姿挺拔,即使是背对着他们,那背影他们二人怎会不记得?
“洛枢君,洛枢君,你快些放了我和白泽,我们一起杀了魔尊!”
萧暮归大声嚷着,他这人看起来清冷孤傲,骨子里却是桀骜不驯。
白泽也开始在地上挣扎,“洛枢君,我、暮归兄、云涣君,我们都相信你不会叛变的!”
洛川渡依旧背对着他们,那双眼睛看不出的纠结。
“哦?仙界无能,我师父为何就不能择良木而栖了?”景陌寒阴森森的眼神看得白泽心里发麻。
萧暮归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毫不吝啬自己对景陌寒的厌恶,“你以为你是谁啊,要不是洛枢君救了你一命,你会有机会在这里耀武扬威?”
“你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我萧暮归最看不起你这种忘恩负义之人!”
他说得激动,要是他没被捆着,现在估计早就上前和景陌寒打起来了。
白泽轻轻踢了踢萧暮归,示意他小心。
萧暮归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越说越来劲,“狗东西,我劝你赶紧把我们放了,否则洛枢君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洛川渡一脸阴沉缓缓转身,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萧暮归,清冷的语气和平常他们认识的洛川渡判若两人。
“萧暮归,别太看得起自己。”
短短一句话,让萧暮归的气势瞬间衰减一半,白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道:“洛枢君,你在说什么啊?”
景陌寒坐在高台上吃着葡萄,看着好戏,时不时一阵狂笑,宛若疯子。
洛川渡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白泽,“我说,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在我这里,你们根本不值一提。”
“洛川渡,洛枢神君!你是神官,不是魔物,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白泽不会萧暮归骂人的那一套,生气了说出的话也永远都不会带脏字。
洛川渡微微挑眉,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身份,谁规定神官就一定得站在神界那一边,谁又规定了何谓正道?何谓魔道?我自己选的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萧暮归的急脾气一上来,一发不可收拾,朝着洛川渡骂道:“洛川渡,你大爷的,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你这个叛徒,瘟神!”
“你不得好死!”
……
叽叽喳喳骂了许久,洛川渡就这样一直受着,不还口,最后,萧暮归骂得也没力气了,这才总算是停止了。
白泽沉默不语,连眼神都不想给洛川渡。
景陌寒的葡萄也吃完了,擦了擦手,邪魅一笑,跳下高台,仔细打量着萧暮归,“这人有意思,骂了那么多,都不带重复的,关在地牢里,还能增添点热闹,本尊都有点舍不得杀他了。”
萧暮归白眼直翻,撇过头,景陌寒偏要用手将他的头扭过来,恶狠狠地道:“谁叫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尊的?”
萧暮归骂不动了,眼睛一直瞪着景陌寒,红血丝布满眼眶,看着甚是吓人。
“呵,来人,把他关进地牢,好好磨磨他身上的戾气!”
很快,便上来几只长相奇怪的魔物,萧暮归躺在地上死活不走,声音沙哑,“把我和白泽兄关在一块儿!”
景陌寒一脸坏笑,“哈哈,谁跟你说他也要去地牢啊?”
萧暮归表情疑惑,洛川渡缓缓闭上了眼睛,白泽抬眸看着萧暮归,“暮归兄,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对弈一场……”
话音未落,景陌寒狂笑着掐着白泽的脖子,萧暮归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顾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了,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魔尊大人,刚刚是我不对,我给您磕头,我向您赔罪,您能不能放过白泽兄,求您了!”
景陌寒用余光瞥了一眼后面磕头的萧暮归,笑道:“好啊,我原谅你了……”
伴随着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白泽不甘的眼神,他死了。
杀完人的景陌寒一脸激动,看着洛川渡,“师父,他死了,哈哈……”
洛川渡看着景陌寒,眼神毫无波澜,淡定地出奇。
白泽的仙体瞬间在空气中消散,灵光转瞬即逝,没留下半分。
“景陌寒,你个怪物,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啊……”
嘶吼,绝望,萧暮归瘫坐在地上,没了力气,额头上已磕出血印,眼泪缓缓流下,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多么希望这就是一场梦啊。
白泽和萧暮归同年飞升,在仙界也算是谈得来的好友,有事互相帮忙,友情固若金汤,萧暮归每次做了什么得罪其余仙使的事情,都是白泽跟在他后面帮他收拾烂摊子。
这样的好友,就在自己面前死了,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还要看着仇人逍遥法外,萧暮归第一次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谁料下一刻,景陌寒招招手,一橙衣女子翩翩而来,洛川渡一脸厌恶地拎着萧暮归准备去往地牢,在转角处,萧暮归看清了来者是谁。
那张脸,化成灰他也认得。
“兰瑛仙子!你怎会在这里?”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女子吼道,只见那女子微微一顿,然后翩翩起舞,景陌寒回到高台之上,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这美人之舞。
出了醉生梦死的萧暮归眼神空洞,想骂也骂不出口,想打,他现在被捆着没办法。
开口的第一句话,语气平淡到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洛川渡,为何兰瑛仙子会在此处?”
洛川渡还是那一副厌恶的表情,那一张俊脸眉头紧蹙,明显不悦,“温筱竹自己来的。”
平平淡淡一句话,给萧暮归留下的是刻骨铭心。
洛川渡念着往昔友情,给萧暮归挑了一个稍微没那么潮湿的牢房,随手一扔,结界一开,暗无天日的日子就开始了。
“白泽兄,我以后下棋一定让着你,我再也不耍赖皮了……”
朋友的离去,爱慕之人的选择,他在崩溃边缘来来往往,就是怎么也想不通。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对洛川渡的恨意愈发加深,对景陌寒那是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这样还不解恨!
有一日,魔尊点人点到了他和另外几个凡人,一路带去醉生梦死,其实他们都知道,此一去,就是死路一条。
之前去的那些人都杳无音讯,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萧暮归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的时候,一红衣少年打晕了守卫妖魔,在路上公然劫了人,那日所有的人都安然无恙,被他带到了一处名叫糜竺城的地方。
道完谢正准备走时,那少年叫住了萧暮归,“你叫萧暮归,是吧?”
萧暮归了无生气地点点头,那样子,宛如僵尸一般,少年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道:“故人已去,向前看,总有那片属于你的天地,莫要纠结于过往,过度折磨自己。”
“我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你救我作甚,连累自己罢了……”
他说话的语气与往常大有不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沐宸枫看着心里隐隐不舒服,“我自会无事,你若是真的想要故友归来,就好好活下去,尽你所能,他总有回来的那一天。”
萧暮归眼睛里瞬间就有了光,喜出望外地道:“真的?”
沐宸枫点点头,随即递给他一个瓶子,萧暮归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道:“你哪来的?”
他戴着面具的脸稍许凝固,很快,便道:“我那日路过,顺道收集了这灵光。”
萧暮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连道谢,就差给沐宸枫跪下了,“我自小便精通药理,有了这灵光,我一定能把白泽兄救回来的!”
沐宸枫点点头,“有了动力就好。”
白泽兄,你以后就是我哥,就是我萧暮归的亲哥,你一定要回来!
沐宸枫挥挥衣袖正想走,萧暮归又道:“沐大人,在下还有一事。”
沐宸枫回头,面具下那双眼睛惴惴不安,萧暮归说出来的那一刻,那股神色才缓缓消失……
“兰瑛仙子,她,她还好吗?”
支支吾吾问出这话,连沐宸枫的眼睛都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