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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缨传: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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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天机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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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诸葛逊长身而起,拱手便是一礼,惊得云缨急急起身还礼,匆忙间还将茶水碰倒,若非云绦眼疾手快将茶杯扶住,怕是云缨便要遭殃了。 扶住茶杯,云绦拉着犹自呆愣的云缨坐定,又瞥了自家夫君一眼,说道:“此间又无外人,夫君作甚这般正式,没的惊着我家师妹。” 闻言,诸葛逊讪讪一笑,安安静静地坐回了原位,轻笑道:“夫人的娘家人初次登门,为夫自是要礼数周全些好,若是误会为夫待夫人不好,岂非坏事!” 云绦却是不理,兀自与云缨悄声说着体己话,诸葛逊则面带笑意地接过了红霞、绿萼的伙计,为姐妹二人添茶递水,间或取过糕点送到二女面前,端地是忙得不亦乐乎。 云缨一边与师姐说着话,一边悄摸地打量起诸葛逊来。只见其人与云绦一般年纪,剑眉朗目,皮肤却是有些偏黑,面上始终带着笑意,眼中更是满心满眼皆是云绦的模样。 云绦自是发现了云缨对自家夫君的打量,于是附耳说道:“莫要看你师姐夫今日这般周全,平素却最是厌恶礼法约束的,相处久了你便知晓,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闻言,云缨亦是咬着耳朵道:“真的呀?那师姐这般喜静的性子,怎的就看上他了?” 云绦不知想到什么,耳根一红,悄声道:“心思纯净,一心待我,如何便看不上了。” 闻言,云缨嘿嘿一笑,总算对这个抢走她二师姐的男子满意了几分。 诸葛逊在姐妹二人咬耳朵之时便已自觉离了厅堂去,独留这姐妹二人在此叙话。他寻到前厅厨房处,见邓贺正带着红霞二女准备饭食,忙问过今日都备了些什么。闻得皆是云绦爱吃的菜式,方才满意地点点头,旋即想到云缨是打江南来的,忙又吩咐准备两道清淡的菜式。 三人领了命,自去准备不提,诸葛逊却是转了一圈儿,复又回到厅堂中,见姐妹二人恢复如常,便又投入了斟茶递水的忙碌之中。 不多时,邓贺来报饭食已准备妥当,红霞二女随后端来道道菜肴,众人便在厅堂之内摆上圆桌,一齐享用起来。 见邓贺三人亦在一桌用饭,云缨这才相信师姐先前说诸葛逊最是厌恶礼法约束之言不假。 饭后,诸葛逊领着邓贺外出办事,云缨却是坐不住的,央着云绦带了她到谷中转悠,红霞与绿萼却是被留在了家中。 ----------------- 行走在竹海之中,脚下是青石小道,身侧则是郁郁葱葱的绿,便是头顶的骄阳亦显得不那么毒辣了。 云缨姐妹一路走走停停,赏着景,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处水潭边,数条溪流汇聚于此,潺潺流水之声不绝于耳。 姐妹二人在潭边寻了一方大石歇息,望着眼前翠绿的潭水,云缨娇笑道:“师姐,不想这谷中除了竹海之外,还有此等清幽之处,真好!” 闻言,云绦轻轻一笑,似是想到什么,说道:“师妹,来时见你背上似是一把瑶琴,这些年可是还有习练?” 云缨顿时面上一僵,讪讪道:“我这技艺如何,师姐还能不知?其他姐姐们轮这番的拉我练功,哪里有那功夫练琴哩……” 云绦眸光一转,旋即轻笑出声,云缨却是不依,扑进云绦怀中好一阵娇嗔。 玩闹一番,姐妹二人相依而坐,云绦说道:“你这妮子音感确是不佳,抚琴倒是难为你了。我入蜀这几年,又学了一门短笛的技艺,你若想学,我便教你。” 闻言,云缨有些怯怯地回道:“这个短笛不用那什么音感的吗?” 云绦略一摇头,笑道:“诸般乐器自都是要的,只是瑶琴对指法要求甚严,稍有不妥那音便不成调了。短笛则要好些,只消你指法无误自不会出太大的岔子。” 闻言,云缨顿时来了兴致,坐起身子来直言要听。 云绦轻抚云缨发丝,笑着应承下来,当即便自腰间取出一支翠绿短笛置于唇边,在云缨的注视下,吹奏起来。一时间悦耳的音符在山间跳动,节奏轻快欢乐,转合间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云缨不由听得有些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笛音顿消,云绦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云缨,轻声唤道:“回神了……” 闻言,云缨这才醒过神来,随即挽住云绦臂膀,娇声道:“这个好听哩!师姐,教我!” 云绦自是点头答应下来,旋即将短笛交到云缨手中,耐心地讲解其吹奏的技法来,从姿势、口形、舌形直到气息控制、指法变化等,不一而足。云缨学得认真,不多时便已全部记下,还尝试吹奏了一番,虽然并不成曲,却也都在调上,教她好一阵自得,直觉果然是瑶琴不适合她。 姐妹二人学了半下午,正当兴致高昂之时,绿萼却是寻来,直言家主寻云缨妹妹前去议事。姐妹二人对视一眼,俱都不解家主何事会与云缨商议。虽然不解,但姐妹二人还是联袂前去,只道届时自有分晓。 ----------------- 诸葛珲,当代诸葛家家主,天机门门主,亦是诸葛逊之父。此人五十上下年纪,方脸大耳,皮肤黝黑,颌下三寸长髯,一双眼睛暗藏精光,着一身青色宽袍,端坐上首,神情颇为严肃。 云绦携着云缨进来,当先与诸葛珲见礼,随即将牵过云缨介绍一番,云缨亦是抱拳一礼,口呼:“晚辈见过诸葛门主!” 闻言,诸葛珲嘴角一扯,勉力露出一抹笑容来,赞道:“既是云绦师妹,便也是自家人了,不必多礼了,都坐吧。” 待二女坐定,诸葛珲又问起公孙玉瑶近况如何、公孙弘近况如何云云,云缨自是一一作答。 寒暄已毕,诸葛珲话锋一转,问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夫此番寻云缨贤侄女前来,只想问问公孙大郎缘何携大军入蜀,贤侄女可能为老夫解惑?” 闻言,云缨心念急转,目光迟疑不定,毕竟说来那尚家乃是天机门世袭长老之家,却不知这诸葛家与此事有无牵扯。 云绦虽得了师父书信,但也只知师妹要前来蜀中,让她照拂一二,却也未曾言及大军入蜀之事。她平素从不关心朝廷之事,今日见了公孙安世大军在侧,还道是正常换防。眼下见公爹问及此事,方才醒悟其中怕是多有猫腻之处,不禁也向云缨看去。 眼见云缨迟疑不定,诸葛珲尽量露出笑容,让自己显得和蔼一些,说道:“贤侄女莫要多想,老夫能够猜到公孙大郎或是为尚家而来,只是内中细节不甚明了,故而有此一问罢了。贤侄女若不便提及,那便就此作罢,全当老夫见见儿媳娘家人了。” 闻言,云缨抱拳一礼,回道:“门主既然有所猜测,想来亦是知晓些内情的。晚辈委实不便多言,还望门主见谅!” 诸葛珲略一颔首,摆手道:“无妨!我诸葛家秉承先祖之志,以安天下为己任,断不会行祸乱之举!贤侄女不知情形,心怀疑虑亦属平常,老夫自不会怪罪的。” 说到此处,诸葛珲略一沉吟,又说道:“尚家自当代家主尚从义接任以来,小动作不断,老夫只当他是心慕奢华罢了,未曾多加约束,如今看来倒是老夫看走眼了。” 闻言,云缨眸子一转,娇声问道:“门主可能与晚辈多说说这尚从义其人?” 诸葛珲看了一眼云缨,努力作出个笑容来,说道:“贤侄女倒是能顺杆儿上,本是老夫寻你问话,如今你倒是套起老夫的话来了。” 云缨闻言略一吐舌,面露羞赧之意,诸葛珲却是不以为意,随即便将尚家诸事一并说与云缨知晓。 尚家本是氐人出身,季汉之时受诸葛武侯感召渐行汉化,随后便一直以诸葛家家臣之名跟随诸葛家行事。到上代家主尚明法之时,尚家已是有些不安现状了,尚明法有四个儿子,唤作:从忠、从孝、从义、从信。 尚明法将尚从忠、尚从孝送入军中,本欲借助天机门传承教其两子沙场建功,日后好寻个封侯拜将的。可惜,天意难料,尚从忠、尚从孝兄弟先后在与西羌的战事中殒命,令得尚明法痛心不已,却是再不敢将尚从义兄弟送去军中了。 没两年,尚明法郁郁而终,尚从义便接手了尚家家主之位,明面上仍谨奉诸葛家之命,暗地里却是小动作不断。尚从义不单贩卖私盐,更是结交盐铁之官,将其弟尚从信安排为矿山佐吏,这些年凭此赚得盆满钵满,可谓富甲一方了。 因着尚从义面上谨奉诸葛家之命,又年年供奉金银,诸葛家便也对其行为未加约束,只消他不去鱼肉百姓便可。这点上,尚从义倒是一直未曾犯禁,因此诸葛珲才会认为尚从义只是心慕奢华而已。 听到此处,云缨不禁暗暗腹诽:只怕那年年供奉亦是一大原由吧…… 云缨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却是说道:“原来如此,能够为国捐躯亦算得是好男儿了,只怕是后来人自甘堕落罢了。” 闻言,诸葛珲与云绦俱都微微点头不语。 沉默半晌,诸葛珲再次问道:“贤侄女当真不能与老夫透露些许,亦好教老夫有所准备?” 云缨心中虽是相信诸葛家清白,却是不敢拿军国大事随意说来,只得回道:“还请门主见谅!想来不日我家师伯便会拜会门主,届时门主自可与我家师伯详谈。” 闻言,诸葛珲便不再多言,又与云缨姐妹闲话家常几句,便也放她们离去了。 待二女走后,诸葛珲身后转出一人来,此人四十余岁年纪,面相方严,与诸葛珲有七分相似,一双眼睛却是目光清正深邃,气度非凡。此人正是天机门大长老诸葛钰,亦是诸葛珲亲弟。 诸葛钰在兄长身侧坐定,目光仍看向云缨姐妹离去的方向。见其迟迟不语,诸葛珲开口问道:“此事钰弟如何看待?” 闻言,诸葛钰收回视线,看向诸葛珲笑道:“尚家自己做下的事,兄长何需这般担忧。是非对错,想来公孙安世还是分辨得清的。” 诸葛珲却是略一摇头,说道:“为兄岂是担心这个?为兄是说云缨这姑娘,方才钰弟在里间也看到了,她可是我们要找的人?” 闻言,诸葛钰沉默半晌,方才沉声说道:“眼下还看不分明,小弟亦是无从判断。不过,此女如此年纪,心思已算缜密,未曾因着侄媳妇儿的关系便轻易透露军国大事,观之修为尚在侄媳妇儿之上,无论是不是她,日后也定然可引为一大助力。” 诸葛珲闻言,眼中精光闪动,旋即又重重一叹,沉声道:“百年经营,好不容易盛世再现,却又……唉,黎庶何其无辜……” 闻言,诸葛钰拍了拍兄长,亦是叹道:“兄长且看开些吧,天命无常,强如武侯亦无力逆天而为,我等也只能顺应天命,尽可能为这天下找一条出路罢……” 话已至此,兄弟二人俱是一默。 半晌,诸葛钰收拾心情,露出一抹笑意,说道:“哎呀,这般多愁善感果然不是小弟的风格,实在是有些无趣了!兄长也是,好端端一个寡言严父,如今也这般行事,若是教好侄儿瞧见,说不得以为兄长被换了芯子呢,哈哈……” 闻言,诸葛珲面色一整,沉声道:“四十好几了,还似年轻时一样,没个正形!” 诸葛钰面对严肃起来的兄长,只得摆了摆手,回道:“得嘞,这才是我那兄长的模样!” 说罢,不待诸葛珲再说什么,诸葛钰已起身向外走去,直言要去看看自家好侄儿事情办得如何了,莫要出了岔子才好。 看着远去的诸葛钰,诸葛珲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面色再次悲苦起来,独自一人坐在厅堂之中默然无语。 ----------------- 教诸葛钰不放心的好侄儿诸葛逊,此刻却是与邓贺一起身在绵阳城中最大的酒楼里。主仆二人显是乔装了一番,挑了处临窗的位置坐好,一边状似无意的说着有的没的,一边留心着对面儿布庄中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 忽的,邓贺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自布庄中走出,急急往南而去,忙要提醒诸葛逊看去。 诸葛逊自也看到了那个身影,示意邓贺先去结账,旋即一个翻身便自二楼跃下,不顾周遭惊讶的人群,兀自向那身影追去。邓贺见了,心下一急,赶忙下楼结了银钱,急急出门追了去。 三人如此这般一路出了绵阳城,便见那道身影在城外隐蔽处牵出马匹,翻身上马,转而向西疾驰而去。诸葛逊跟至此处,未料到对方还有马匹可用,一时颇为懊恼,便要展开轻功去追。 正在此时,邓贺气喘如牛地追了上来,诸葛逊顾不得细细交待,只道了声通知二叔,而后飞身追去,几个起落便失了身影。 邓贺见了,心忧自家少主安危,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又急急返身回城,去寻诸葛钰主持大事。 待诸葛钰赶到城中,依约来到秘密据点之时,见只有邓贺在此,眉头一皱,忙问诸葛逊的去处。得知诸葛逊独自一人追了去,当即便是一声轻叹,暗道兄长与嫂嫂俱是沉着睿智之人,怎的这个侄儿总是这般莽莽撞撞的,也不知随了谁,好在还有个侄媳妇儿是靠谱的,不然他还真有些担心诸葛家的未来了。 想罢,诸葛钰交待邓贺在此留守,自己则急急出门而去。 不必多想,诸葛钰亦知那道人影是要去往何处,只望自家好侄儿在他赶到之前莫要轻举妄动才好,不然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 念及此,诸葛钰脚下不由加快几分,顾不得会否惊到行人,兀自在屋舍楼宇之间辗转腾挪,身似流光,直直向城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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