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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一入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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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拨弦诀别赴险途,止焰心碎觅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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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抬眼,看向对面闭目养神,但眉宇间依旧凝聚着化不开忧色的萧止焰。 他是李唐皇子,先帝血脉。 他的父亲,她的……灭族仇人? 这个认知,让她心脏一阵剧烈的抽搐,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别开脸,再次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不能想。 至少,现在不能。 她现在需要冷静,需要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而不是被李元道的一面之词和那些真假难辨的幻象牵着鼻子走。 马车颠簸着前行。 傍晚时分,车队抵达了一处驿站。 萧止焰下令在此休整一夜,明日再行。 他亲自将上官拨弦扶下马车,送入早已准备好的上房。 “我已传书回京,让苏玉树准备好一切。回去后,让他再为你仔细诊治一番。”萧止焰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色,眉头紧锁。 “嗯。”上官拨弦低低应了一声,依旧没有看他,“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萧止焰深深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好,我就在隔壁。有事唤我。” 他替她掩上门,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就那样站在门外,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听着里面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动静,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他知道她在逃避。 而他,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层隔阂。 房间内,上官拨弦听着门外那道沉稳的呼吸声,慢慢走到铜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而疲惫的脸。 额间,那抹幽蓝色的、形状奇特的印记,清晰地烙印在那里,如同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宣告着她那扑朔迷离、却又沉重无比的身世。 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印记。 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冰凉的刺痛感。 与此同时,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画面再次翻腾起来。 这一次,更加清晰。 她看到了更多宫室的细节,看到了更多人的面孔……虽然依旧模糊,但那种熟悉感却挥之不去。 还有……一本……书? 一本材质特殊、非金非玉,封面刻着奇异星纹的书册,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中。 那书的模样……竟与她记忆中师父上官鹰珍藏的、据说源自前朝寂灭国师的《天工秘录》残卷,有八九分相似! 难道…… 一个惊人的猜测在她心中形成。 难道《天工秘录》全本,与前朝皇室,与这“星陨之地”,与她那所谓的“钥星”身份,都有着莫大的关联? 师父知道吗? 师姐知道吗? 她们收养她,教导她,是否……也与此有关? 无数疑问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心头,越收越紧。 她必须查清楚! 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无论如何,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自己的身世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甚至……成为刺向萧止焰、刺向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的利刃。 她需要力量,需要信息,需要……独自去面对和厘清这一切。 目光,再次落在镜中那抹幽蓝印记上。 李元道说,这是“星力印记”,是“钥星”的象征。 那么,这印记,除了是一个标记,是否……还有别的用途? 比如,感应? 或者……联系? 她闭上眼睛,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额间的印记。 嗡! 一股冰冷而庞大的意志,如同蛰伏的巨兽,再次被她触动!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联系,但她清晰地感知到了! 在遥远的北方,在那黑水河谷的方向,有什么东西,正在隐隐呼唤着她! 与此同时,怀中被她重新收好的龟甲罗盘,也再次传来了轻微的悸动,散发出一丝温润的力量,试图安抚那印记带来的冰冷躁动。 上官拨弦猛地睁开眼睛,额间已沁出细密的冷汗。 果然! 这印记,如同一个信标! 李元道,或者说他背后的力量,能够通过这个印记感知到她,甚至……影响她! 不能再留在萧止焰身边了。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 继续留在他身边,不仅会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让他落得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更可能因为这印记,将危险引到他身边,引到京城! 李元道就是一个疯子。 他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那个给了她温馨的萧府,那些把她当成亲人的家人,萧尚书、萧夫人、萧惊鸿、萧聿…… 他们都会因为她的前朝余孽身份,被牵连,打入天牢,永世不得翻身。 彼时,萧止焰将会成为通前朝的千古罪人、万劫不复,皇帝都没办法保他,而整个长安将遭遇前所未有的天灾人祸。 更有甚者,李唐江山将遭遇灭顶之灾…… 遭殃的往往是黎民百姓。 她不能因为个人的儿女情害了全心全意待她的萧止焰,甚至殃民。 她必须离开。 在身份彻底暴露,在“先生”的阴谋再次席卷而来之前,她必须独自去弄清楚这一切。 去找到真相。 去解决这个……所谓的“钥星”宿命。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隔壁房间窗纸上透出的、那道熟悉的身影轮廓。 心中一阵尖锐的刺痛。 碧落黄泉,生死相随的誓言犹在耳边。 可如今,她却要亲手推开他。 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冰凉地划过脸颊。 她抬手,狠狠擦去。 不能哭。 也没有资格哭。 这条路,是她必须独自去走的。 为了他,也为了她自己。 她回到桌边,铺开纸笔。 指尖微微颤抖着,却坚定地落下。 她需要留下只言片语。 不能让他毫无头绪地寻找,也不能……让他彻底绝望。 她斟酌着用词,写得极其缓慢。 告诉他,她需要时间去厘清一些事情。 告诉他,她暂时离开,是为了避免带来更大的麻烦。 告诉他,额间的印记是个隐患,她需要找到解决的办法。 告诉他……勿寻,勿念。 待她处理好一切,自会归来。 最后一句,她停顿了许久,墨迹几乎洇透了纸背。 最终,她还是落下了那两个字—— “珍重。” 吹干墨迹,将信笺仔细折好,压在茶杯之下。 她走到门边,听着门外那道依旧沉稳的呼吸声,心中默念: 止焰,对不起。 等我。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没有回头。 夜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袂,额间那抹幽蓝印记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而执拗的光芒,指引着她,奔向那未知而危险的命运之途。 隔壁房间内,一直站在门后的萧止焰,仿佛心有所感,猛地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空无一人。 唯有桌面上,一杯尚有余温的茶,压着一封薄薄的信笺。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早已不见了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他踉跄一步,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颤抖着手,拿起那封信。 展开。 熟悉的字迹,却带着诀别的意味。 “珍重”二字,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上官拨弦!” 声音在空寂的驿站回荡,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与绝望。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在他的世界,轰然崩塌之后。 夜色如墨,寒意刺骨。 上官拨弦的身影在荒芜的官道上疾驰,单薄的衣衫被夜风鼓荡,猎猎作响。 她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驿站的方向。 仿佛只要一回头,所有的决心都会在那个人痛苦的眼神里土崩瓦解。 额间的幽蓝印记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时刻提醒着她那无法摆脱的宿命。 同时也隐隐指向北方,指向那片诡异的黑水河谷。 她知道,李元道,或者说他背后的力量,一定还在通过这个印记感应着她的方位。 她必须尽快远离京城,远离萧止焰,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弄清楚这一切。 体内的内力因之前的消耗和心绪激荡而有些紊乱。 她强提着一口气,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天光微熹时,她已远离驿站数十里。 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通往东南,一条继续向南。 她略一沉吟,选择了东南方向那条相对偏僻的小路。 那里离黑水河谷更远,也更容易隐藏行踪。 晨雾弥漫,笼罩着寂静的田野和稀疏的村落。 上官拨弦放慢了脚步,寻了一处隐蔽的溪边,掬起冰冷的溪水洗了把脸。 水中倒影模糊,但额间那抹幽蓝却清晰可见。 她尝试用易容术掩盖,却发现寻常的脂粉药物对这印记毫无作用。 它仿佛已经与她的皮肉,甚至更深层的东西连接在了一起。 一种无力感悄然蔓延。 她靠在溪边的树干上,缓缓滑坐下来。 连日来的奔波、激战、身份揭露的冲击、以及最后决绝的离开,所有的疲惫和痛苦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抱紧双臂,将脸埋在膝间,肩膀微微颤抖。 无声的泪水浸湿了粗糙的布料。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要是这样的身份? 她和萧止焰,明明已经冲破了那么多阻碍,明明已经触手可及那份安稳的幸福……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灭族之仇,前朝余孽,钥星宿命……如同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抬起头,用力擦干眼泪。 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李元道虎视眈眈,朝廷未必容得下她这个前朝血脉,萧止焰……他此刻定然在疯狂地寻找她。 她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首先,需要弄清楚这印记的底细,找到压制或者消除它的方法。 其次,要查证李元道所言的身世,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师父和师姐,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必须拥有足够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 玄蛇组织底蕴深厚,与突厥勾结,所图非小。 仅凭她一人,无异于螳臂当车。 她需要盟友,需要信息,需要……属于自己的势力。 思路渐渐清晰。 她站起身,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易容术虽无法完全掩盖印记,但改变容貌、伪装身份还是能做到的。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易容工具,对着溪水,仔细地修饰起来。 不过片刻,一个面容蜡黄、带着几分病气的年轻妇人形象便出现在水面上。 她又换上了一套早就准备好的、毫不起眼的粗布衣裙,将一头青丝随意挽起,用木钗固定。 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为生活所迫、四处奔波的普通民妇。 做完这一切,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东南方最近的一个城镇走去。 她需要先找个地方落脚,打探消息,同时想办法联系上可能帮助她的人。 阿箬、秦啸、苏玉树……甚至,李瞻。 这些人,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或许不会因她的身份而立刻与她为敌的盟友。 尤其是阿箬和秦啸,他们与师姐上官抚琴关系匪浅,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但联系他们风险极大。 萧止焰一定会在这些地方布下天罗地网。 她必须万分小心。 晌午时分,她抵达了一个名为“清泉镇”的小镇。 镇子不大,但因为是交通要道,倒也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上官拨弦低着头,混在人群中,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客栈,要了一间最便宜的下房。 关上门,她立刻仔细检查了房间,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坐在简陋的床榻上,从怀中取出那半块凤纹玉佩,细细摩挲。 冰凉的触感,却带着一丝奇异的血脉相连般的悸动。 这玉佩,果然是关键信物。 李元道能拿出另外半块,说明他至少掌握了部分关于她身世的实证。 那么,师父呢? 师父上官鹰收养她,传授她医术武功,将《天工秘录》残卷和龟甲罗盘交给她,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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