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封印朝。
宣病许久未早朝的皇帝,突然临朝。
他颤巍巍被喜公公搀上金銮殿的时候,满朝皆惊,就是宣靖王和九皇子慕容彦亦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各位爱卿,这是年前最后一次早朝,朕有事要宣布!”
老皇帝一脸威严的坐在上首龙椅上,睨看向下方众朝臣。
在看到不少生面孔时,他嘴角冷意渐浓。
他重病修养期间,各部提了不少人上来,补了之前死掉十几名大臣的空缺。
底下,众人神色恭谨,敛眉站立,心中都揣着小九九。
不知今日陛下突然临朝,会宣布什么大事。
揣测之际,殿门处传来一阵响动。
所有人回身看去,只见从殿外暗色中,走来一华服男子,手中摇晃着一把折扇。
不是本该被圈禁的七皇子慕容奕,还能是谁?!
随着慕容奕进来,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朝中有几人看向慕容奕,又侧头偷瞄了眼坐于高位的老皇帝,他们脸色微变,呼吸都跟着乱了。
宣靖王神色不明,紧盯着进到殿来的慕容奕。
隐约猜到老皇帝今日突然临朝定是和慕容奕有关。
九皇子慕容彦唇边肌肉颤了颤,身上戾气涌现一瞬,又平息压制下来。
殿内安静的只闻呼吸声。
正这时,上首老皇帝轻咳声响。
紧接着,喜公公手持圣旨走前几步。
众人见状,皆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统御万方。建储以定国本,兹惟古今之通义。皇七子慕容奕,天资英粹,德蕴仁明。孝谨本乎至性,贤声孚于朝野。今恪遵祖制,祗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尔其明君臣父子之义,修德讲学,克慎厥躬。内外臣工,当协力翊赞,共固邦基......”
“儿臣接旨!”
慕容奕脸上容光焕发,一改之前圈禁时候的颓丧。
得意之色尽显。
一道圣旨,满殿寂静。
随后起身,众臣底下小声议论起。
紧接着,有大臣站出来反对:“陛下!七殿下犯错圈禁,怎可受其太子之位?”
一人出,立马又有人站出来附议。
然,朝臣百人,也就只有这三两人站出来。
不少人,想起前几日十几位朝中官员遭刺杀一事,皆是怕了,不敢出来反对。
礼部尚书顾大人,也就是顾明璋的父亲,本想也出列反对,在底下被燕北宸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制止。
上首,老皇帝半垂下眉眼,向站出来持反对声音的三两朝臣看去。
“众位爱卿,可还有反对的?”
底下鸦雀无声片顷,老皇帝一拍案首:“既然无人再反对,诏书已下,此事就这么定了!”
紧接着又道:“之前朕龙体欠安,辛苦宣靖王和九皇子主持朝政了。如今,既已立皇储,今后便由太子代理监国处理朝政。还望众爱卿全力扶持太子,尽快熟悉朝政要务......”
“散朝!”
......
连日大雪封山,消息传递不及时。
昨夜雪停,宋今瑶一行人今早天未亮从法华寺起程,直到正午抵达京城。
一进京,几人便皆已得之七皇子慕容奕被册立太子之位的消息。
距离昭庆公主府千丈开外的一条巷子内。
马车上。
厚重帘幔遮挡,视线不甚明亮。
昭庆明艳的脸上带着点肃穆,看向宋今瑶。
“依照皇帝的秉性,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彻底放权的,今日七皇子被立为储君,又命他全权监国,想来皇帝的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过后京中水会更甚,怕是要乱起来了......”
说着,她握住宋今瑶的手,语气添了几分沉重和感慨。
“穗穗,你已经为我和你大哥做得够多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你回府,和孩子们好好过个年,其余事莫要管,免得乱起来惹了祸端,我也无法跟你大哥交代。”
“好。”宋今瑶脸色平常点头,心里另有打算。
昭庆见她应了,便也笑开。
宋今瑶已经帮他们甚多,关键时刻怕是会生宫变,她不想让宋今瑶再参与进来,把宋府生死至于危险境地。
就按照驸马最早所安排,让宋府隐到暗处,这样无论她和驸马能否成功,宋家都不会被牵连,依旧能够得以延续。
想着,昭庆又从马车车厢暗格内拿出一香樟木匣子,塞到宋今瑶手中。
“这里是我和你大哥早就准备好的,里面是昭庆公主府这些年置办下的八成铺子庄子等地契,和一些银票,你收下。”
宋今瑶闻言一惊,瞪大了眼。
八成?
岂不是昭庆公主府几乎全部的资产了?
昭庆这是要干嘛?
怎么那么像临终分配遗产呢?
一时间,宋今瑶只觉得手中木匣子烫手的厉害,同时猜到昭庆的打算,她心也跟着一阵揪紧。
“这万万不可!”宋今瑶推拒过去。
下一瞬,木匣子又被昭庆推回来,坚持道:“收下吧,里面的地契我和你大哥早已办完手续,过户到了你的名下。放心,这些地契几经转手,才转到你名下,不会有人查出你和公主府的关系,拿着是稳妥的。”
“本来是打算把全部都转给你的,但又担心我们败了,上头会怀疑资产去向,查的严,牵连你,是以我和你大哥才商量,只给你八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我也提前做了安排,事后会有人送到你手中,只是其中不少御赐之物,也不好这时给你。”
宋今瑶:“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能要你和大哥这么多......”
宋今瑶慌乱拒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话说一半被昭庆打断,抢了话头道:“你知此番夺权,昭庆公主府所有人,都生死难料。若是失败,家产是要被抄家的。与其被他们抄了去,还不如交到你手上,你靠着这些钱财也好更好护住宋家。”
“若是成功,你外甥登上大宝,都是一国之主了,也不缺这点钱财,不是吗!”
“所以,你心安理得收下便是,我和你大哥也少些后顾之忧。”
昭庆循循劝着,宋今瑶听得眼眶发烫。
昭庆又唏嘘笑了声:“说来也真是世事难料,当年闺中时候你我处处针对斗狠,却不想有朝一日,我会成了你嫂嫂。”
说着,她语气带了几分调侃,嗔道:“话说,你这声嫂嫂叫得太少,再叫声听听?”
经昭庆这么一提,宋今瑶也想到当年二人年少时候针锋相对的厉害,还有扯头发的事情,真是谁也不服谁,现在想来,昔日种种竟是莫名让人怀念。
那时她和昭庆也就十二三?
想着,宋今瑶眸底泛着湿意,噗嗤笑出声,轻唤了声:“大嫂!”
“欸!这声大嫂听着就是舒畅!你我斗来斗去,处处较高低,其实还是我更胜一筹,长嫂如母,起码在身份上,这辈子我是压着你的!”
为了缓和气氛,昭庆玩笑道。
又故意下巴微扬,神色傲气!
依如当年!
颇有点当年闺中嚣张跋扈泼辣劲。
宋今瑶见了,要笑不笑地指尖照着对方额头戳去一下:“瞧给你嚣张的!脸皮厚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