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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掌控魏忠贤,先抄他一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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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年度最佳员工:满桂; 最受冲击老臣:孙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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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城,辽东经略行辕。 行辕之内,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一尊巨大沙盘几近占满整间屋宇。 沙盘旁,卓立一老者。 孙承宗,大明辽东之柱石。 他身披御赐玄氅,手持细长推杆,于沙盘上调动军旗,其势极缓,仿佛每一步皆负千钧之重。 几名幕僚垂手侍立,屏息凝神,大气不敢稍出。 最终,推杆悬于“盛京”之上。 孙承宗开口,声线一如其人,饱经风霜:“皇太极根基未稳。然则,愈是如此愈可能外衅以固其位,慑服内外。” 其语气波澜不惊,仿佛陈述天道之常。 “其一,南下叩关,直扑宁远。” 推杆点了一下宁远城坚固的模型。 “其二,西绕蒙古,侵我蓟镇。” 推杆向西,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传令各部,严加戒备,勿有丝毫懈怠。” “谨诺!”幕僚们齐声应之。 孙承宗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然目光未尝离此棋盘分毫,他紧锁的眉头之下,所忧者,非眼前之皇太极。 而是沙盘之外,那位远在江南的少年天子。 皇帝南下之前,连同皮岛毛文龙部的牵制任务,皆由缇骑绝密传达,一应方略,皆为钦定,包括三方共同发起攻击的时日。 那封密信的内容孙承宗至今记忆犹新,尤其是最后那句不容置喙的君王意志: “此策,以林丹汗为锋矢,以皮岛为侧翼,以关宁为后盾。三方联动,撬动全局。老师所部固守宁远,以为万全之备,静待北线之变。” 其谋何其宏大,其气何其狂哉! 可他孙承宗用兵一生,所信奉者,乃脚踏实地,“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将如此重大的国运之赌,系于林丹汗此等“盟友”之身? 此举……太过蹈险! 蒙古人之性,他洞若观火,反复无常,其心难测,今日称兄道弟,明日拔刀相向,乃其故伎。 一旦事败,钱粮军械之损尚在其次,真正可惧者,是将彻底激怒后金,引其疯狂报复。 故此,他虽遵旨行事,调拨军资,然内心深处对此计划始终存疑。 他坚信自己亲手所筑之坚城,坚信那些射程惊人之红夷大炮,坚信辽东的百战精兵。 孙承宗觉得,这,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王道。 思及此,他将代表后金主力的红色旗幡,在盛京左近又用力按了按。 在他心中,真正的决战依然在此。 至于漠北的那阵风…… …… “督师!京师六百里加急军报!” 一声嘶喊,撕裂了行辕的宁静。 信使冲入,满身风尘,单膝跪地,高举一个烙着双重火漆的皮筒。 孙承宗眼神一凝,却未立时去接,沉声问道:“何事惊惶?” 信使喘息未定,脸上却是一片扭曲的亢奋:“回督师……大捷!天……天大的捷报!” 满室皆惊。 孙承宗的心猛地一沉,他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尔等,皆退下。” “遵命。” 幕僚们躬身鱼贯而出,好奇的目光几乎要在信使和皮筒上烧出几个洞来。 转瞬,厅内只余孙承宗一人与跳动的烛火。 他缓步上前接过那沉甸甸的皮筒,回到灯下用小刀仔细割开封口。 内有文书两份。 其一,兵部塘报。 其二,竟是盖着玉玺、颁行天下的……《平虏诏》! 他先读军报,一字,一句,看得极慢。 时间,仿佛凝固。 窗外风声呼啸,室内一片死寂,孙承宗就那么站着,不动如山,宛如石化。 灯火映着他花白的须发,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狂喜,无激动,唯有令人心悸的沉默。 许久。 孙承宗放下文书,抬起布满血丝的眼,望向屋中央的巨大沙盘。 脚步略显迟缓地走了过去。 目光如鹰,死死钉在沙盘西北角——科尔沁草原。 那里原本插着一面小旗,代表一个部落。 而现在…… 这片土地在孙承宗的眼中,像是被血泼过一样。 三日! 塘报上这两个字,如两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认知之上。 满桂,宣大铁骑,三日,灭一族! 孙承宗脖颈僵硬地转动,目光从科尔沁草原一寸一寸向东挪移,最终落在了“盛京”之上。 一滴冷汗,自他额角悄然滑落。 此汗,非为热,而为……惧。 他当然知道皇帝与林丹汗见过面,也从不怀疑以当今天子的手腕,必能说服对方。 但他万万想不到,所谓的说服竟是如此雷霆万钧,竟是如此摧枯拉朽! 当这一切化为白纸黑字摆在他面前时,孙承宗才于一瞬间幡然醒悟。 自己为何迟疑? 为何保留? 仅仅是因为战略上的稳健吗? 非也! 实乃自今上登基以来,虽内政革新,却无一场对外大捷! 无一场足以定鼎乾坤的胜仗,则军心、民心,乃至他孙承宗之心皆悬于空中! 都在潜意识里对自己,对大明,对那位年轻的君王,藏着一丝……怀疑! 怀疑大明的军队是否还有战力? 而现在,“三日平国”这四个字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道《平虏诏》传遍九边,十万将士那压抑已久的士气,只怕是要……冲霄汉!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从旗盒中拿起一面代表林丹汗的蓝色小旗。 他看着沙盘,手持蓝旗,自西向东横越数百里疆域,然后将它重重地插在了科尔沁的土地上! 旗杆入沙,声闷。 而旗锋所指,正对着后金的腰眼——盛京! 如一柄…抵在身后的刀! 这一刻,孙承宗,全明白了! 不是胜利本身让他震撼。 他震惊的是这胜利的方式和其背后的目的! “驱虎……吞狼……” 孙承宗抚着花白的胡须,喃喃自语。 原来,皇帝的棋盘上,科尔沁这颗棋子根本就是用来献祭的! 用它的血肉去喂饱林丹汗这头更凶更饿的狼!再用这条喂饱的狼在后金的身后制造出一个永不宁日的巨大威胁! 从此,皇太极枕不安席! 他必须时刻提防着背后那双贪婪的眼睛! 从此,不再是大明两面受敌。 而是后金腹背受创! 孙承宗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缓缓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吐尽了心中的疑虑,也吐尽了身为老臣的最后一点骄傲。 再睁眼时,只余敬畏。 “陛下胸中沟壑,远非臣……所能及也。” 这位沙场老帅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萧索。 “此非战之胜,乃策之胜!以林丹汗一人胜我大明十万雄兵常驻漠南!辽东全局,自此……” 他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拨了一下那面蓝旗。 “活矣!” 是的,活了。 一潭死水,被皇帝在千里之外投下一颗石子,搅动了满盘风云。 这盘棋的主动权,已然易手! …… 震撼过后,紧随而来的,乃是宿将所特有的敏锐预感。 孙承宗的目光从活了的漠南,移回到了自己经营的关宁防线。 坚城、重炮、精兵…… 这些他昔日的骄傲,此刻在他眼中却多了一个沉重的名字——吞金巨兽。 孙承宗比谁都清楚,此防线每年耗大明多少帑银,若非天子以非常之法敛财,早已崩溃。 而现在,皇帝却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外部大捷,于这盘死棋之中硬生生砸开了一个全新的变局! 皇帝还会允许这条消极的防线,继续如此耗费国力吗? 答案,不言而喻。 孙承宗几乎已经看到,等皇帝从江南回来,当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这盘辽东棋局时……一场由他亲手主导的巨变,必将降临。 风,起于青萍之末。 孙承宗知道,那个可由他凭借宿望与资历便能左右辽东大局的世道,已经过去了。 一个新的乾坤,一个君王独揽天宪的乾坤,正以他无从抗拒甚至无从明了的方式赫然洞开。 但真正令他心神剧震的并非这世事之变,而是开辟这新乾坤的人。 当今天子! 对于这位临危登基的年轻君王,孙承宗一直将其视为先帝那个沉静寡言的弟弟。 他敬其铲除晋商的雷霆手段,也赞其勤勉政务的决心,但在心底里,曾几何时或许仍不免视之为一个需仰仗自己这等老臣支撑危局的后辈。 尤其在兵事之上,孙承宗自负,自己才是大明朝堂上无可争议的砥柱。 然而今日,这封来自千里之外的捷报却如一道九天惊雷,彻底震碎了他这份固有的认知。 千里之外,庙算无遗,三日之内,覆一族于股掌! 这并非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对天时、人心、军力最精妙的洞察,是对漠南、辽东乃至大明国祚通盘筹谋后的雷霆一击! 这等经天纬地之略,绝非一个久居深宫的年轻藩王所能凭空拥有! 孙承宗此刻才幡然醒悟,这位平日里渊渟岳峙的君主,其胸中所藏的韬略远非自己所能窥测。 是他变了么?不,或许是自己从未真正看透过他! 皇帝,藏器于身,竟至于斯! 陛下这一身神鬼莫测的兵法,这番搅动风云的手段,究竟是何时,又是从何处学来? 这念头在孙承宗脑中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一声无声的苦笑。 缘由……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孙承宗,或许真的老了,毕生积攒的声望与谋略在那轮喷薄而出的煌煌大日面前,不过是拂晓前的残星罢了。 思及此,他缓缓直起身,将手中那根推杆轻轻放回了原处。 窗外,风声依旧。 他走到窗边,推开轩窗。 一股夜风混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入目所及,是一片沉寂的夜。 没有虫鸣,没有蛙噪,连一丝生机都仿佛被这连月的大旱彻底榨干了。 孙承宗仰起头,望向天空。 久旱无雨的夜空清澈得令人心悸,没有一丝云气,那条贯穿天际的璀璨星河竟亮得有些刺眼,仿佛宇宙所有的光芒都倾泻在了这片焦渴的大地之上。 他看着那片深邃无垠,静默得可怕的星空,心中的激荡却达到了顶点。 这片死寂的天地,这万物凋敝的绝境……不正是如今的大明么? 然而,就在这片深沉的静默之中,那位端坐于紫禁城内的年轻君主,却以比这星河更难揣测的深沉,比这永夜更难逾越的谋算,布下了石破天惊的棋局。 他不引风雷,不仗天时。 他自己便是那于至暗之中扭转乾坤的唯一执棋者。 在孙承宗眼中,那漫天的星辰不再是冰冷的点缀。 它们仿佛是皇帝棋盘上错落的棋子,森然而列,静静等待着皇帝落下那决定全局胜负的最后一手。 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而帝王之术,便是在这无情的天道之下,辟出一条属于人间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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