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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江湖:真气要交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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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565章 故人,浊酒与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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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安丰酒肆,悄然闭门,挂出了“今日歇业”的木牌。 我站在二楼雅间的窗边,看着楼下寂静的街道。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轻缓而从容。 我未回头,已知来人。 “这个地方选得不错,闹中取静。”李观棋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 他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衫,纤尘不染,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只是,那双眼睛里,此刻沉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眉宇间,更似萦绕着一丝属于绝对规则的冰冷气息。 他周身气韵圆融内敛,却又隐隐与周遭天地产生着某种和谐的共鸣。 秩序之剑的影响……而且,他竟然也踏入了七品境界! 我按下心中讶异,上前拱手笑道:“李兄瞒得我好苦。若非严监正提醒,我都想不到,你竟是秦掌司的入室学生。” 李观棋微微一笑,“职责所在,身不由己,江主簿见谅。” 我引他到茶座,将泡好的清茶推在他面前。 李观棋侧头看我,眼中泛起几分怀念:“当年在凉州,与你那一番有关“有道”与“无道”之辩,至今思之,仍觉痛快。天下虽大,能与之畅论天道人心者,再遇知音难矣。” 我苦笑摇头:“那时你是离经叛道的无道公子,而我,多少还揣着些镇武司的规矩。没想到时移世易,如今你执掌了秩序之剑,,而我……” 我顿了顿,带着几分自嘲:“却成了那个想要“掀翻”这既定秩序的人。” 李观棋端起茶杯,轻声道:“绝对的秩序,终将是一潭死水,禁锢生机。反倒是混沌之中,方能孕育出真正的新天地。” 我心中一怔,不由暗道:没想到,短短一年光景,我们两人的主张,竟彻彻底底调换了过来。 他抬眼看来,目光清澈:“不过,无论立场如何变幻,这天下,能与我李观棋称为知己者,你江小白,独一人!” 我能感受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尽管立场不同,却不妨碍我们的交往。 “哦?你们二人,躲在此处聊什么惊世骇俗的大道理呢?也让我和于监正听听。” 人未至,声先到。 严霆浑厚的声音打破了雅间的静谧。 说话间,门帘掀开,严霆引着一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李观棋笑道:“不过是在回味凉州风沙,感慨世事无常罢了。” 严霆显然不欲深究,哈哈一笑,大手一挥:“今夜只叙旧情,不谈公事!” 他侧身让出一步,郑重向我引荐:“江老弟,这位是冀州监正,于正阳于大人。于监正当年,可是江侍郎的得意门生,对你父亲极为敬仰。” 于正阳的目光立刻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无比。 他上前一步,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你就是江侍郎的儿子?像,真像!” 他在我身上打量一番,唱戏一口气:“这些年,委屈你了。” 一番寒暄,众人落座。 炭火噼啪,酒香渐浓。 几杯温酒下肚,于正阳脸上泛起追忆之色。 他长叹一声,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当年,我不过是一介典吏,蒙江师不弃,悉心指点……后来奉命外放,竟因此躲过那场大劫。没想到,冀州一别,竟是永诀,眨眼间……十八年过去了。” 我为他斟满酒,低声道:“于叔叔有心了。” 于正阳摆手,神情愈发激动,声音也高了几分:“江师的“仁政”理念,绝非空谈!那是真正为国为民的胸怀!他曾言,天道大阵当如春雨,润泽万物而无声,而非酷吏之鞭,笞挞天下!若当年能依江师之策,何至于……” 他话到此处,似意识到失言,忙举杯饮尽,掩饰神色。 雅间内一时寂静。 我凝视着他,放下酒杯:“于叔叔,当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父亲到底因何触怒了某些人?” 于正阳握着酒杯,沉默不语。 良久,方才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先生,他就是太过仁厚,太相信身边人了。” 他抬起头,言辞变得极其谨慎,“当时为大阵的根基,他与几位……唉,争执得很厉害。” “尤其是关于阵法主导权,与那个……那个“锁”的问题。” “先生是坚决不同意的。他认为那并非守护,而是悬于天下武者头顶的利剑,会彻底背离阵法福泽苍生的初衷!为此,他甚至与相交莫逆的……金掌司……都几乎闹翻了脸。” 于正要痛心道:“我等下属当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般争执,已非理念不合,简直……若当时有人能退一步,哪怕只是暂缓,或许……唉,可惜,可惜啊!” 他连道两声可惜,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只是不住摇头。 就在这时,一直静坐旁听的李观棋忽然轻轻放下酒杯。 “于监正,往事已矣,多言无益。如今大阵升级在即,关乎国本,我等更应着眼于当下。” 严霆也立刻举杯附和:“观棋说的是!今夜只叙旧,来来来,喝酒!” 于正阳仿佛骤然惊醒,连忙举杯,大口饮下,不再多言。 我面上依旧带着浅笑,与他们碰杯,心中却冰冷一片。 “锁”……金掌司…… 于正阳这番欲言又止、被人适时打断的“回忆”,与文鉴枢中那份卷宗的记载相互印证。 秦权想让我听的,就是这个么? 我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镇武司内部近来的动向,各地监正入京述职的见闻,以及对即将全面升级的天道大阵的种种“吐槽”。 多是些无伤大雅的牢骚,譬如某地阵基材料运送迟缓,或是新式税虫在极端天气下的稳定性有待提升等等。 严霆与李观棋偶尔插言,点评几句,气氛似乎又回到了寻常的同僚小聚。 酒至半酣,于正阳举杯对我郑重道:“师侄,将来若有机会来冀州,定要告知我。冀州虽比不得京城繁华,但也别有风貌,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我亦举杯回应,神色恳切:“于叔叔放心,若有那一日,定当登门叨扰。” 又一番看似推心置腹的畅谈,直至夜深。 众人起身告辞,皆是面带酒意,言笑晏晏,一派宾主尽欢的模样。 我亲自将三人送至酒肆门外。 站在檐下,看着他们的身影融入京城冬夜的街巷深处,脸上的浅笑慢慢敛去。 我没有停留,回到小院。 我推开书房的门,于黑暗中坐下。 没有点灯,任由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书案前投下一片斑驳。 于正阳情真意切的追忆,欲言又止的暗示…… 李观棋恰到好处的打断,秩序之剑的沉静…… 严霆看似随和,实则掌控全场的姿态…… 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饵料已经抛下,线索已经铺开,故人已然登场,情分也已叙过。 所有的铺垫,都已到位。 我手中攥着父亲留下来的玉佩,心中暗想: “秦权……接下来,该你出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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