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小了些。
远处的呼喊愈发清晰。
姜娩偏头,看见宁祉焦急的身影。
她扶着冰冷的石头站起身,用力挥手:“在这里!”
宁祉飞快冲过来,一把扶住她:“伤到哪里了?有没有事?”
“我没事。”姜娩轻轻摇头,“只是撞了一下,腿上有些疼,多亏郭姑娘及时出现,替我挡了一下。”
宁祉看向郭琼芳,见她手臂上缠着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怒气稍稍消减。
他问::“郭姑娘,今日之事,你必须要有个交代。”
郭琼芳忍着痛回答:“许公子,方才我已说过了是那粮草有问题,但绝非我所为!若我想害人,何必将人带到我的地盘,用我自己的马?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姜娩适时开口:“此事确有蹊跷,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回马厩查看。”
宁祉深吸一口气:“嗯,先回去。”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回到老校场的马厩处。
宁祉走到食槽前,抓起一把剩余的草料细嗅,眉心锁紧。
郭琼芳解释说:“这计策应当是冲着我来的,人人都知我爱来此处骑马,只是没想到今日骑它的人会是姜姑娘。”
“那你可有怀疑对象?”宁祉拍了拍手。
“我......”郭琼芳支支吾吾,“我暂时不知......但许公子,我定会想办法排查此事的。”
姜娩见她手臂还在不停渗血。
她说:“郭姑娘伤势不轻,需立即止血上药。天色已晚,林中是否还有埋伏也未可知。不如先回府,此事需从长计议。”
宁祉点头,又低声吩咐卢方:“调一队人,搜查附近山林,看看有无线索。”
“是。”
回到郭府后,大夫很快上门医治。
郭琼芳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
也多亏姜娩穿得够厚实,腿上只是淤青,没有大碍。
赵玉莲守在女儿床边,又是心疼又是后怕,忍不住数落:“你这丫头!竟敢把人带去骑马!看你爹回来不狠狠罚你!”
话音未落,郭怀明脚步匆匆地踏进院门。
然而,他第一眼看的却不是受伤的女儿。
而是面色惶急,径直朝着静院疾步而去。
静院书房内,灯火通明。
郭怀明一进门,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殿下!下官......下官教女无方,竟让贵客身陷险境,下官罪该万死!请殿下治罪!”
他重重磕下头去,声音发颤。
宁祉放下手中茶盏,看着他,沉默了许久。
书房安静无比。
除了炭火爆开的噼啪声,就只有郭怀明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良久,宁祉才缓缓开口——
“郭大人。”
“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郭怀明眼中满是惊骇:“殿、殿下!此话从何说起?!下官怎会......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下官冤枉啊!”
“冤枉?”宁祉凝眉,“那马料中加了醉马藤粉,需严格密封保存,否则药性流失极快。从药效看,下药时间,只能是昨夜至今日清晨之间。”
“郭姑娘是昨夜临时起意邀约,知道此事的寥寥几人,除了你,还有谁能布置这一切?”
郭怀明疯狂摇头:“下官......下官不知醉马藤为何物,还请殿下明查!”
宁祉面无表情,对侍立一旁的卢方微微颔首。
卢方上前,将一块粗布展开,里面放着一块草料。
“郭大人。”宁祉平静开口,“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从实招来。”
“不!不是下官!”郭怀明急得连连磕头,“那马若真发起狂来,芳儿她首当其冲啊殿下!下官怎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殿下明鉴!”
“若是贵千金上马,那哨声自然也不会响起!”
郭怀明额头冷汗涔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宁祉却不给他喘息之机,声音陡然转厉:“郭怀明,你可知,今日若姜娩姑娘真有闪失,你该当何罪?!”
“下官......下官万万不敢啊!”郭怀明声音嘶哑,几乎要瘫软在地,“便是给下官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加害殿下好友,殿下明鉴!此事......此事定是有人要害小女,误伤了姜姑娘!下官也是受害者啊殿下!”
“误伤?”宁祉冷笑一声,“时间拿捏得如此精准,你告诉孤,这是误伤?”
“你此刻坦白,孤或可念你多年苦劳,酌情处置。若待孤查出实据,届时三司会审,罪连九族。郭大人,你可想清楚了。”
“殿下......”
郭怀明抖如筛糠,冷汗滴落在地。
突然眼珠上翻,竟直接瘫软下去,不省人事。
卢方上前探了鼻息,向宁祉回禀:“殿下,郭大人急火攻心,晕厥了。”
“抬下去,让大夫看着,醒了立刻报我。”
宁祉面无表情地挥手。
正在此时,姜娩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已换下沾了雪污的外衫,穿着素淡的寝衣,外罩一件厚袍,长发松松挽着,脸色在灯光下依旧没什么血色。
她看到被抬出去的郭怀明,微微一怔,快步走到宁祉身边。
“殿下,发生何事了?郭大人他......”
“无妨,经不住问,晕过去了。”宁祉示意她坐下,“你腿伤如何?可还疼?怎么不多休息?”
“擦了药,好多了。”
姜娩问:“殿下为何审问郭大人,是怀疑那马是他做的手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