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神时，宁祉走了过来。
“郭姑娘，她不擅骑射，身子也不比你强健，到时候伤了反倒麻烦。”
郭琼芳撇撇嘴：“这倒是，姜姑娘弱不禁风，万一出事我爹娘肯定也饶不了我。”她眼睛一转，“那许公子可否陪我一试？”
“我......”他刚想应下，被姜娩打断，“你们这一来一回的，我还没回答呢。”
姜娩看着她：“郭姑娘，我虽没有你精艺，但试试也无妨的。”
“姜娩......”宁祉还想劝她。
但姜娩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郭琼芳将弓箭塞了过来，笑容灿烂：“姜姑娘一看就不是寻常闺秀，定是会的！咱们不较真，就玩玩！”
这次，她脸上带着少年人毫不掩饰的胜负欲。
姜娩看着那高头大马和沉重的弓箭，默然一瞬。
她确实会骑射，闺中时学过，前世在宫里也用过。
但她那点入门功夫，是完全比不了郭琼芳的。
姜娩接过了弓，抬眼撞上郭琼芳明亮自信的眸子。
两人上马准备，郭琼芳一声清叱：“开始！”
两匹马同时冲了出去，踏起雪沫。
郭琼芳红衣如火，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醒目轨迹。
她侧身、挽弓、放箭，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嗖——！”
远处箭靶红心微颤。
她得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姜娩落后半个马身，伏低身子，紧抿着唇。
寒风刮在脸上，她握弓的手指冻得发僵。
她勉力拉开弓，对准靶子。
箭离弦但力道不足，歪斜着擦过靶子边缘，没入雪地。
郭琼芳已折返，从她身边掠过，带起一阵冷风：“姜姑娘，我已射入靶心，你得加油啊！”
第二箭，姜娩凝神，手臂稳了些。
箭中靶，却仍在边缘。
郭琼芳动作迅速，已完成了自己的路线，三箭皆中红心附近。
她勒马回转，停在终点，看着姜娩努力挽弓的纤细身影。
那股压过对方一头的畅快感油然而生。
她偏头，兴奋地看向宁祉，下意识想得到他的赞许。
但宁祉的目光紧紧锁在雪地里那个摇摇欲坠的纤影上，连半点余光都未分给她。
郭琼芳捏紧了缰绳，指节发白。
就在姜娩咬牙，准备射出最后一箭时——
空中传来一声口哨声。
黑马突然毫无征兆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惊恐的长嘶，疯了似往一片地形复杂的野林子狂奔。
姜娩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死命拉住缰绳。
但马匹却受惊异常，完全不受控制。
“姜娩！”宁祉大惊失色，瞪着郭琼芳，“你都干了什么？！”
“我......我......”郭琼芳支支吾吾。
宁祉咬着牙：“若她有闪失，郭府全府上下都不够赔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卢方。
随后所有侍卫一齐而动，往林子方向冲过去。
雪野之上，瞬间乱成一团。
郭琼芳愣了，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
那一声哨音，黑马就狂奔起来，像中邪似的。
她跑过去查看粮草，细细一嗅，竟发现气味很奇怪，立马反应过来是粮草被下了药。
她来不及细想原因，上门朝着前方窜去。
很快就追上宁祉跟侍卫。
风声从耳边呼啸，她大喊着：“许公子！此事与我无关！姜姑娘若有闪失，我任你处置！”
“驾！”
她甩起鞭子，策马狂奔。
周围雪景飞速掠过，宁祉看得出她是使了全劲。
可黑马速度极快，拉出了很长一道距离。
姜娩缰绳脱手，寒风灌满口鼻，视野天旋地转。
她死死贴着马背，完全睁不开眼。
冰冷的雪沫拍打在脸上，混合着前世无数濒死时刻的恐惧。
完蛋了。
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又要死了吗？
混乱中，似乎有侍卫的惊呼，有郭琼芳焦急的喊叫，还有宁祉失了冷静的怒吼。
但声音都越来越远。
被风声、马蹄声、自己心脏狂跳的擂鼓声淹没。
马蹄狂乱，树木的枯枝抽得她面颊生痛。
她忽然想到被宁祉在江中救上来的那一日，萧珩之也是在岸上策马狂奔。
原来那时他的感受是这样的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
就好像以往每一次，她遇到危险，他都会突然出现。
可现在他死了。
被她亲手杀死了。
......
黑马还在狂奔，甩得她五脏六腑都扯着痛。
她微微睁开眼，看到前方倒下一根粗壮树枝，上面还有一个蒙面男子。
不好！
姜娩目光一紧，就在她以为自己躲不开时，一个呼叫声从后面响起。
“小心——！”
紧接着，三支箭矢直直射向那蒙面男子，擦过肩头。
姜娩余光看见郭琼芳已策马追至近前，从马背上跃起扑向她。
噗嗤一声，枯木划破皮肉的闷响。
郭琼芳闷哼一声，与姜娩一起滚落下马，摔进厚厚的积雪。
与此同时，蒙面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姜娩被撞得头晕眼花，肩背剧痛。
她撑起身，看见郭琼芳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姜娩声音发颤。
“别动！”郭琼芳疼得脸色发白，“看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