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州某公寓。
这个季节的攻州的最高摄氏度就大概有二十几度,再加上清明时节的影响整个城市显得异常湿热,艳阳高照两三天就下一场大雨稍微降降温,等人们生怕感冒稍微多穿那么一件衣服又会艳阳高照是这个城市的常态。
哀的背面就是高照的艳阳,她在公寓门口聆听着外面波光粼粼的江面相互撞击产生水花的声音,沉默了很久才轻轻敲响了门,紧接着她的瞳孔忽然从灰色变成了金色,她一边打开了门一边冷冷地说道:“保罗·爱尔兰,如果你对我的女儿有任何不满或者歹意,那你就准备为整个曼彻斯特的人收尸吧——不管是亚人还是普通人类,除了退魔部队外的所有人都会被我碾成碎渣子。”还没等保罗反应过来哀就挂断了与其强行建立的精神连接。
开门后扑鼻而来的就是几种不同口味的酒精混杂在空气的气味,如果是常人恐怕会直接熏到晕厥。她看着公寓里的景象,一个邋遢的女孩儿不知道何时就坐在门口抬头仰望看着哀,她穿着相当不合身的衬衫——不仅漏出了圆润的香肩,甚至扣子都没扣完,半露出了硕果般的胸脯。映入眼帘的除了这个邋遢美女之外,她的身边全是零零碎碎的酒瓶和酒罐子。
她双眼无神,看到哀之后眼神才稍微亮一点:“妈?”转而又自嘲地笑道,“真是太抱歉了,让你看到我这副模样。”
“还有酒吗?我陪你喝。”哀踢开了脚边的酒瓶,看着一脸震惊的女孩儿皱着眉头轻声呼喊她的名字,“弥?”
谁都没想到这个直接拿捏于上个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前三十年的摇滚女歌手现在居然如此落魄,其落差好比皇帝被贬为庶民,除了犯罪之外是没有办法把他们拉下如此权力宝座的。
但弥不一样,她是在丈夫逝世后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直至完全消失,时至今日摇滚圈仍然流传着弥的朋克传说。
“我在,但我想好好躺一会儿。”弥语调平淡地说着就站了起来,哀看着这个女孩儿的背影,她能通过这单薄的衬衫看见弥近乎完美的身材。
“我可没时间陪你好好躺,”哀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我想让你去安慰一下小信。”
“我没记错的话是小次郎的女儿吧?”弥走到冰箱那儿拿出了一瓶山崎威士忌,拿了两个高脚杯过来淡淡地说,“她咋了?”
“前阵子她的丈夫刚刚去世,她丈夫的家里就开始排挤她了。”哀伸了个懒腰,“本来想着我出马立刻把事情解决了,但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个直到现在还没走出丧夫之痛的女儿,”她躺在沙发上,“我不就来了?”
“妈了个逼的,这种时候就想起来有我这个女儿了?”弥冷冷地说,她给哀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我自己都还没走出来,还让我去把小信带出来。”
“你可是小信的偶像啊,你想想西园寺氏和小次郎1996年结婚,直到2001年才有了小信这个女儿,她的童年里直到现在活着的顶级名流只有你这个笨蛋了。”哀抿着酒享受着山崎威士忌带来的浓烈的酒香,“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应该能很快一起走出来吧。”
弥沉默了很久后问道:“那你呢?你去干嘛?”
哀若有所思地抽起了烟:“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监督你不做出出格的事。”
“妈蛋,恶魔监督吸血鬼不杀人,说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话。”弥给哀说的话气笑了。
“实际上我要去一趟苏联,那里有我非常感兴趣的东西。”哀看着烟雾从自己手里升腾缭绕着。
“那你要我去做什么?”
“把小信带出阴影就好了,其他的事日本退魔部队会为你料理好的——也许小信是因为丈夫的死在家里没有立足之地才被赶出来的,也许她丈夫的死因是因为有人暗害他——总之,拦着我们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哀淡笑道,“这也是我那么喜欢小次郎之后的日本退魔部队的原因,野蛮,血腥,且睚眦必报。”
弥喝了一口酒后淡淡地评价道:“真像是黑道的做派啊。”
“不用暴力解决问题人类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哀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晚上九点钟去东京的机票,自己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整个日本退魔部队会来接你——这排场够豪华了吧?”
“喂喂喂,我还没答应呢。”弥一脸震惊。
“你会答应的,因为你从来不会对不感兴趣的事情废话那么多。”哀淡淡地说,“另外我已经请了家政帮你打理房子了,明天就会过来。”
“真是一如既往地擅作主张啊。”
“你跟亚十礼一样,不强制你做一些事你是不会挪屁股去做的。”哀凑到弥的身边,嗅着弥身上的气味,弥赶紧挪开了:“你是什么?狗吗?”
“你得去退魔部队本部洗浴更衣吧?省的丢了我的脸。”哀对弥身上扑鼻的气味儿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嘴里却尖酸刻薄地说着,但她沉默了一会儿后笑得像冬天傍晚的太阳一样有象征性却不可缺少的温暖,“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永远有你一个位置,连房间和衣服都为你准备好了。”
“我已经没有使用绝大多数魔法的能力啦,和那个笨蛋结婚的时候我就切断了自己的魔法回路,决定彻底退出你那个光怪陆离又充满杀戮的圈子了。”弥歪头对着哀苦涩地笑,“去你那儿也是寄生虫,我可不想做寄生虫。”
“我明白。”
“但还是可以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弥忽然紧紧的搂着母亲狠狠地往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兴高采烈地说,“快走快走。”
哀诧异地看着这个前后变化天翻地覆的女孩儿,转而用一种令人舒心的笑容面对着她:“走吧。”
一切仿佛回到了八十年代夏天的东京,那时弥才刚刚开始上高中,身为母亲的哀还是穿着巫女装负责祭祀神社的狐妖和吸血鬼的混种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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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难以置信地把手从自己的头部松开,他的脑子在那一瞬间就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自己的视线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那一声声空灵的警告声。
“怎么了?”亚十礼扭头轻笑。
“没什么,”保罗强忍着疼痛和恶心,尽力地在美若天仙的亚十礼前保持着绅士般的彬彬有礼,那种疼痛就像是神经线条被人撕扯了一遍又强行安上的感觉,他上下打量着亚十礼的模样,还没等他发话在一旁的切尔斯就急切地问,
“实验什么时候都能做,但饭可不一样。”托尼赶紧插在几个人中间说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正经吃过一餐了,现在已经要饿死了!”
“那还请各位跟着我到餐厅,主厨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食物。”切尔斯看上去有点失落,但依旧不缺乏热情——毕竟好久以来没看见过正常的活人来这个地方了。
一直沉默着的才华忽然扭头看向了安娜和亚十礼——她们两个也出奇地安静,低头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二人又一致看向了那些在二位长者身后的士兵,他们的身上都是一缕一缕的鲜血,看他们泰然自若的样子…很难不往那个方向想。
“安娜,去吃饭了。”保罗对着正在沉思的安娜冷冷地说,“不要让二位中国友人饿着了。”
“没事,我们正好也有事情找安娜小姐,还请你们先行。”才华淡淡地说。
保罗愣了一下,但看到三个人沉思的样子他还是点头离开了。看到人群走远了安娜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靠着墙上缓缓滑了下来双眼无神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什么怎么会这样?”亚十礼翻着白眼一副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他们刚刚杀过人…这片区域的人只有土著…”安娜捂着自己的嘴,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早就让她想要吐了。同时她也不禁想起了一个问题——
难道这些在外面生存的人都非死不可吗?就算死也要用这么暴力的灭绝手段吗?她虽然也不太喜欢看那些人吃人肉…但这毕竟是他们生存之道啊。
“在大部分军人眼里没有受过教化的野人是没有人权的哦,所以可以随便杀。”亚十礼的声音抑扬顿挫,“向手无寸铁的人开枪只不过是你们的老传统罢了,反正命令是长官下的,自己也不需要有什么负罪感。”
“你又没当过兵。”安娜冷冷地瞥了华丽着装的亚十礼一眼。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退魔部队实际上也算是游离于体制边缘的军事机构,我的军衔和阅历也比你高啊,也许是我对你太温柔了所以你从来没把我当做长官来看。”亚十礼从黑洞里拿出了象征着特殊兵种的黑色贝雷帽,戴上后双手抱胸,用着和身上甜美服饰大相径庭的语调冷冷地说,“爬下。”
“喂喂,你打住…”才华这时候才发现亚十里已经进入S状态了——刚刚明亮稚气的双眼现在变得相当异常,像是蒙上了阴影。
“这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关于这种事我和她已经谈了很多次了,不过现在我不想谈了,累了。”哀冷冷地看着一脸懵的安娜,“爬下!你还记得我的军衔吧?我治不了我姐姐总能治你吧?”她嗔怪地看着安娜,“另外你不会来这里几天就忘了规矩吧?”
“明白!”安娜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步入军营的时候,她立刻做好了俯卧撑的姿势——她万万没想到亚十礼会这么羞辱她。
“还不够大声。”亚十礼皱着眉头,“是不是这里的伙食不够好啊?安娜上尉?如果是在部队里的话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是!”
“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不是!”
“那就大声点!”亚十礼像是教育新兵一样咬牙切齿地吼道,几乎所有在附近的人都往她这边看来
“明白!!!”
“1。”亚十礼的声音又变得风轻云淡了起来,安娜立刻趴了下去,亚十礼这时候转回头去对着才华比着剪刀手摆POSE聊起天来,“黑色贝雷帽配这身衣服好看吧?”
“美人穿什么搭配什么都好看。”才华打量着亚十礼笑,“不过我更喜欢你穿黑色短裙西装和这个帽子的搭配,制服诱惑谁都受不了。”
“那时一切都好,那个笨蛋小枫还没娶我,活的也挺舒服的。”亚十礼笑嘻嘻地拿出了一盒烟,才华也相当乐意慢慢消磨时间,二人同时吞云吐雾,其轻松的氛围仿佛是在度假。
“说起来如果他看见你穿这一身会不会像个禽兽一样把你扑倒啊?”
“啊你说制服诱惑我记得我有次穿JK校服故意引诱他的时候,那个禽兽连装都不带装一下的,妈的我是真的不喜欢穿JK制服,总感觉那个变态有点恋童倾向…”
随后她们闲扯了大半天,大概就是聊到刚进退魔部队时的趣事和亚十礼亡夫的一些往事,似乎完全忘了旁边手臂已经酸痛到麻木的安娜,还有已经凝视良久的保罗一行人。
过了十多分钟后才华才想起来安娜还趴在地上,她指了指安娜:“喂喂,安娜已经受不了了。”亚十礼瞥了安娜已经弓直的背一眼,伸了个懒腰淡淡地问道,“长官的命令应该怎么样?”
“执行!”安娜涨红着脸拼尽力气说道,虽然对于常人来说没什么,但这种羞辱感对于她来说就好比让她脱光衣服在整个实验室走一圈。
“所以?”
“我错了!”
“2,归位。”亚十礼说完安娜就伸直了手臂以军姿站好,虽然她的手臂已经在缓缓颤抖但她还是尽力地做好姿势免得亚十礼又找她挑刺。
“错在哪了?”
“不该与长官顶嘴。”
“还有呢?”
“与长官的理念产生直接冲突。”
“真是圆滑委婉的说法啊,一不说同情了野人,二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亚十礼笑嘻嘻地拍着安娜的肩膀,“你是个聪明人,我不求你赞同我的意见,但你给我把嘴收紧一点免得你的父亲不高兴,明白了吗?”
“是!!”
亚十礼点了根烟问道:“作为军人以后要怎么样?”
“无条件执行长官的命令!”
亚十礼吞云吐雾道,“我允许你有自己的思想…但也要审视夺度啊…”她沉默了很久后就转身拉着才华走向食堂,“去吃饭吧,小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