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章现已明白成君对他的心意,两人彼此爱慕,却相互默契地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不负家国不负卿!”法章不由捏紧了拳头,心中又升起暴虐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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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胜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个气势不凡的家丁——他向本堂打听后,得知那个叫法安的武艺不俗的人竟是太史府家丁,心里更觉颇为怪异,便一直想结交他。
“足下颇有勇力,气度卓然,怎么在此成为家丁?”
后胜站在田边,看着正在给菜地浇水的法章。
法章闻言转过身来,待看到来人后拱手行礼道:“见过郎君,前日不知郎君身份,为保护娘子,冒犯了郎君,请郎君勿怪。”
后胜摆摆手说道:“无需介怀,这一路走来,你也不是第一个打我的人了,我理亏在先,此事就此揭过。我只是好奇你是何来历。”
法章倒是颇为欣赏眼前的少年了,豪放不羁却内有章法,来日当有一番作为,当下回道:
“在下只是逃难至此,蒙太史公行善收留,便在此为府上略尽绵薄之力。”
后胜笑笑,说道:“罢了,乱世之人,谁还没有秘密,我无意追究,只是如今我留居伯父处,无所事事,看你武艺不俗,可否教我?”
法章一愣,对少年的想法感到意外,拱手说道:“庄稼人只是粗有力气而已,安敢教郎君?”
后胜皱眉:“有人曾告诉我,习武之人力发于地,那日我观你气势酝酿,身如立松,岳峙渊渟,想来不止粗有力气这么简单,你那一脚举重若轻,我却飞出数丈,呵呵,罢了,你若今日不愿我改日再来问你,告辞。”说罢,也不纠缠,转身离开。
法章无奈地笑了笑,这少年的性格倒是与他姐姐成君颇为相似,心有傲气却不以势迫人,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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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呀,不过是个贪玩的孩童罢了,自小被叔父宠坏了。他往日随父亲学史,小小年纪便立志将来要出将入相,颇有易经所说大人虎变之态,可惜空有壮志,却不学无术。”
法章和成君正坐在河边,法章便说起前几日后胜来找他学武的事,成君听完笑着说道。
“额,我看郎君谈吐不俗,不似你说的那样。”
成君哼道:“学大人的,有时候也确有见地,不过只识其表,未知其里,家里人都宠爱他,总是避开错处鼓励他,连我阿爹这样治学如此严厉的人也不忍苛责他。”
“不过是长辈见他少年之志心中欢喜而已,叔母也总是为他骄傲,逢人便说胜弟是后氏麒麟儿。”
成君说起这个族弟,也是满脸开心。不过还是跟法章严肃地说道:
“不过于家而言,无伤大事,若将来真的出将入相,以他的天资,岂能治国抚民,怕会贻误君王。”
法章听完点了点头,将成君的话记在心里。
二人如今私下相处时言语已颇为随意,有时候会各自与对方说些贴心的话,不过举止上却一直恪守本分,不曾越礼——这是成君心里的想法。
于是当法章悄悄触碰到身边女子柔荑时,成君触电般收回手,起身瞪他:“不许胡来,我先回去了,不然百灵儿寻我不见,又要着急了。”说完转身轻快地离开。
“额,莫非我真是好色之徒?”
法章摸摸鼻头,窘迫地笑笑,他心里承认自己与成君独处时总是难以自持。
在河边独自沉思片刻,便起身准备回到木屋,正待穿过竹林,突然一阵破风声传来。
一根长竹直直向法章刺来,法章心里一惊,来人武艺高强,当下偏头躲过,退出竹林。来人见一击不中,便将手中长竹脱手掷向法章,接着伸脚从地上又挑起一根长竹拿在手中。
法章见状,伸手挥起刺来的长竹,待长竹在空中盘旋落下,法章伸手接住。
来人不给他喘息时间,挺身攻来,法章站稳身形,回头接招……
数十招过后,来人高高跃起,举竹狠狠劈下,法章横竹于上……
“咔嚓!”法章手中长竹断裂,来人将竹头按于法章肩上,收手止劲,竟未伤他分毫。
“青山绿水,壮士佳人,如此悠闲的景象真是羡煞旁人。怎么,沉溺于温柔之乡,竟让你武艺倒退至此?”来人语气嘲讽地说道。
法章不甚在意地笑笑,说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爱耍小聪明,以你之长攻我之短,不如你我换剑试试?”
来人嗤笑道:“你我身份不同,你自然是擅长堂堂王道之兵,我却只能用战阵之兵胜你。”
说完,来人缓缓抽回长竹,凝视法章良久,终于对着法章单膝跪地,声音哽咽道:“太子殿下,属下终于找到你了。。。”
法章叹息一声,连忙去扶起他,二人相视一笑,狠狠地给对方一个拥抱。
“貂勃兄,你怎么会找到我?”二人随即分开,法章笑着问道。
名叫貂勃的男子回道:“此事稍后再说,太子殿下,你怎会沦落至此?”
法章道:“当日淖齿弑君,我在外面未归,便得王孙贾门客回报此事,护送我逃离莒城,我侥幸逃脱,隐姓埋名藏身此处人家,只是那些护送我的壮士却都死伤殆尽。。”
貂勃道:“王孙贾倒是不负先王所托,我在莒城见他整日饮酒买醉,还曾想上门教训他,看来倒是我误会他了。”
法章叹道:“先王遗臣如今也是颇为不易,对了貂勃兄,你何以寻我至此?”
貂勃神秘一笑:“当日淖齿弑君,太子殿下不知所踪,我便潜伏在莒城打探消息,正巧遇见一位黔面劳役,与他交谈,他得知我是太子门客,又与你是同门师兄弟,便将太子踪迹透露于我,我便寻之而来。”
法章皱眉问道:“黔面劳役?他如何得知我的踪迹?”
貂勃笑道:“哈哈,此事待来日太子殿下复位后亲自问他吧,太子殿下无需担心,此人原为军中百夫长,本可抓你回去向淖齿换取高官厚禄,却甘愿无功被罚,沦为劳役,必是忠义之人,定不会向他人透露太子行踪。”
法章点头道:“如此义士,来日我定厚报于他!走吧貂勃兄,与我屋内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