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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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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史东山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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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王店煤业行会公所是雄踞在翠峰山半山腰上的一座堡垒式建筑。一面倚山两面悬崖加高墙,只有正面大门直一条石梯路一直通到双王街口。史东山及全家昨晚连夜全都搬到这里,调了三十多个弟兄上来作警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直是如临大敌了。此时他躺在床上等待着龙大海的到来。 前天正是刘吉祥的“头七”。按川南习俗二十一天作完了道场才算荣葬,但当前风紧,史东山便丧事简办只安排了七天道场就叫刘家开灵出殡;所以当晚的开灵是极为隆重的。 史东山早早吩咐游庭全去备下香烛纸马和三牲祭品,吃过晚饭便带了两个护卫来到下场口刘家送灵。 道士开完路引后,又作筋作势的敲打念唱一番。然后就开始进行道场的最后一项程序:闭棺。将棺盖盖上由殓师逗拢榫头,又在缝口上用生漆膏灰刮了一道漆,此时才真正是死者与亲人阴阳两隔永不能相见了。顿时间刘家上下呼天号地捶胸顿足哭成一片。 史东山与死者相交十年有余,两人红脸、黑脸勾手掌控双王店业己有七、八年,见此情景也真的悲从中来眼里湿润了。又想起前几天才送了冷树杉出殡上山,拳头不由得捏得咯咯直响,牙帮子也酸酸的疼。 开灵闭棺仪式一直到了酉时三刻后才完了,史东山出了刘家顺着街巷返回桂花堡,一边走脑中还沉浸在悲痛愤怒之中。眼角中无意中晃见街角上有人影闪过,尚不及反应便恍忽中见有几人向自己扑来。随后就听到几声枪响,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醒来时己是第二天早上躺在煤业公所中的床上,听侄子史明忠讲了昨晚的事。枪响后护卫黑娃子纵身扑在史东山身上压住他的头和胸部,史鹏反应极快,向冲上来的三个杀手开了两枪打倒了其中一个。 但还有一个杀手冲到史东山面前,慌忙之中隔着黑娃的身体向史东山补了两枪。当史鹏再次拉栓退壳时那杀手己转身逃了。史鹏带人追到美女山,但跑掉的那个刺客到底没有逮到。 双王店虽然地处僻远,但因采煤挖井是高危行业,街上便有着一家外科诊所主治的还是泸州蓝田坝洋医院学了两年,因爱赌欠帐被开除后此开业的向传真老师,也算里十里八方的一位融汇东西的名医了。 经向老师看了说,是一枪打在左肩胛缝里,另一枪因穿透了黑娃身体而出嵌在史东山肚皮厚肉中未进腹脏,也是因锯短了枪管导致子弹穿透力减弱的关系。连夜就做了手术取出了子弹头。 史东山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个把月是不能大动的了。为了确保安全,史明忠昨晚叫人将他抬上了煤业公所。现在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马上安排反击并切实消除威胁。 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使他心烦意乱。更为气恼的是万万没有想到李家被干掉了主心骨大舵爷后,仍会如此迅速地开始报复、而且是在双王店这个他的势力范围核心里动手,机会的把握又是那么准确。 但正所谓“塞翁失马、安知祸焉?”此事至少印证了两件自己不曾意识到的问题:一是李家实际有行动力量的并不是那李老大或是老五,而是团练局当副理的李老二。二是自己内部有仇家内应,而且离自己很近。 双王店能掌握自己准确行踪、时间的不过五、人,除去侄儿和义子目标都呼之欲出,是何人尚要仔细排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要马上动手反击,不能给李家以再次行动的机会!因此他带着伤痛开始运筹、布置下那死亡之网。 第二天亥时刚过,管家郭又淇带着两个鬼魅般的身影进了公所大门,转过正花厅来到史东山的住房前。 两个持枪袍哥照例示意来人举手面朝墙壁准备搜身,史明忠走出来摆手制止了护卫们,探头向屋内说道:“龙大爷来了!”听到一声“快请!”便带着来人进了屋。 阳运奎下了五银山,就在河边搭了艘下河船回到了白合湾阳家大院。连续几天的奔波劳累高度紧张加上在板粟桠淋了雨,一到家里便病倒了,而且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天。 这两天才稍微松了些。见天气睛朗院里照着灰灰太阳,便叫小邓氏抬了竹躺椅半躺半坐着在院里避风处晒着太阳。 因怕传染了妞妞,这阵子四爷一直住在邓氏院里。洪氏天天过来陪着说话、喂药。这一来二去两个女人之间倒也缓了起来。 洪氏见四爷病得不轻也只好暂时放下回向善场的想法,闲时就和运英、刘氏陪着老太太打几圈小牌或是绣花做点针线活。只有妞妞在这里有了一群小孩子一起玩耍,一天到晚高兴的乐不思蜀,最怕谁说要回向善场去。 洪氏坐在躺椅旁一边打着鞋垫一边又说起李妈前天来大院的事情:“莫不是贼娃子来睃盗口,这李妈也是,晃到几个人就害怕得连房子也不守了。另外你那个顺子娃儿手脚规矩不噢?我店子头存货和箱柜里衣服还管个二十两银子呢!”见四爷闭着眼晴没理她但心里却十分不安。 前天上午留在向善场家中看房子的李妈神色慌张的来到阳家大院来找四爷和洪氏。说是从初九那天起一连三天都有生人在屋前屋后转悠,还向她打听四爷好久回来。那些人说是双王店史东山的人,叫李妈去带信让四爷回向善坊一趟史大爷要会他。 李妈到大院里带了口信后就高矮不回向善场了,要请几天假回老家去呆一阵。说是很害怕因为那几个人阴沉沉的很吓人,四爷只好叫顺子娃儿回向善场去守着。 今早上运英要去赶场叫着洪氏一起去,被四爷挡住了。因为四爷总觉得那几个神秘的人跟金李井的事有关系,所以这昨天叫人把贺义道和范国伟叫到大院来轮流守卫,今早四爷托国伟去向善场看一下,现在贺义道就揣枪守在大门口。 大门口传来运英爽朗的笑声,运英和刘氏大嫂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洪氏见了迎上去几个女人说笑着去了运英房里。四爷却看见了后面随后进来沉着脸的范国伟和神色慌张的顺子娃儿。 国伟走到四爷面前低声说:“前天晚上史大爷遭了黑枪幸喜是打在肩膀上,他的护卫张黑娃帮他挡了一枪死格喽。史大爷带信叫你先避一避,他会去打整那李家几爷子的。” 阳运奎一下子全明白了,如果自己在向善场家中此时恐怕己是死在乱枪之下了。忽又想起问道:“哪个来报的信?”范国伟说:“昨天晚上史大爷堂口上派人带了帖子来石场叫大哥转给你,到你家只有顺子在。正好早上我去了就一起过来了。” 说着国伟递上史东山的帖子:阳运奎伸手去细摸了帖上海字,确有三道指甲划痕方确信无疑了。想了想便对范国伟说:“明天你和老贺帮我送洪嫂子和妞妞回艾叶滩娘屋,然后跟你大哥帮我备份礼去双王店望下史大爷,也听一哈他有啥子吩咐安排。我也出去避哈子风头。我早就要去一趟成都看看三哥,这样子呆在白合湾怕给屋头汤(招)祸事。” 见范国伟点头答应了,又叫过顺子说:“你去高市场跟睢二爷讲这几天水紧小心些,林湾沟也别去了。” 史鹏转身来到门口守着。子时刚过屋里两人又像鬼魅一般闪出公所大门隐没在阴湿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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