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个梦,刺眼的闪电像针一样扎进眼睛,刺痛过后眼前便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再睁眼时,眼前模模糊糊两个人影晃动,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晚,秦飞羽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切换,分不清哪是梦境,哪是现实。
像是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一双大手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仅是几秒,秦飞羽便就喘不过气来。
他挣扎着,双手用尽全身力气,想去掰开这粗壮的大手,掐住他脖子的大手。
但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这双大手就像铁钳子一样,掐住就死死不放。呼吸困难、满脸通红、青筋暴起、豆大汗珠冒出。
随着大手越掐越紧,秦飞羽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一团白雾,灵魂像是要从七窍六孔中破壳而出,身体在灵魂的挣扎中,像是坠向无底的深渊,又像是飞向无垠的天空。
在昏昏沉沉的边缘,他听到自己竭力嘶地在呼叫,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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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额,额”,秦飞羽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睁眼头顶竟是蔚蓝无云的天空。他挣扎着坐起身子,起身后却完全蒙了个逼。
hatfuck?我这是到了哪里?
木板帆船,手脚带着镣铐,身边都是死鱼死虾,散发着浓厚的鱼腥味,一群海鸥正在甲板上享用着饕鬣大餐。
被绑票了?玩穿越了?秦飞羽心里犯着嘀咕!他努力站起身体来,开始审视这未知之地。
走到船艏,才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浩瀚大洋之上,载着自己的海船正在海面快速行驶,这是一艘三桅九帆的木制海船,高高的桅杆上白色船帆顺风张满,抬头就可看见桅杆顶端飘扬着的绿色船旗,船旗上绣着白色半月形的标志。
周边还有几艘一模一样的船只,估计这是一个船队,这无边无垠的大海让他根本不知身在何方。
就在秦飞羽还不明就里的时候,从船舱下面、“咚”、“咚”走上四个人来,走到秦飞羽身前三四米处便停了下来。
四人都是白色打扮,领头一人面相看着比较年轻,身着白袍白巾,头巾上一颗硕大的蓝色宝石熠熠生辉,左手五指上满戴各色珠宝戒指,神情从容中透着淡定,自信中满带微笑,有中东王子舍我其谁的钱多人傻气质。
后边两名武士身材高大,精壮强悍,皮肤黄中泛着淡棕,穿着束身白色上衣,下身白色长裤扎进靴内,脚蹬尖头皮靴,腰间斜挎弯刀,鼻下胡须细长,头扎白色头巾。
另外一人,就是昨晚的领航员哈利米。
哈利米手指着秦飞羽,告诉领头的穆斯塔法,这就是昨晚从海里掉上来的那个人。
“你好,穆罕默德兄弟,我这是在哪里?”,看这四人的穿着打扮有点像阿拉伯人,秦飞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心想就算言语不通,这默罕默德他们阿拉伯人总能听得懂吧?
“穆罕默德?”,秦飞羽的发问惹得那人哈哈大笑,“我不叫穆罕默德,我叫穆斯塔法!你叫什么名字?”
丫的,走狗屎运了,这老外不但听得懂,还会说中文!秦飞羽心里总算舒了口气,“我叫秦飞羽!”。
一番交谈下来,秦飞羽得知这是一艘开往大唐的海船,船的主人就是这大食商人穆斯塔法。
大唐?虽然内心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素味平生,好像这老外穆斯塔法也没有必要骗自己,秦飞羽终于确信,自己一个21世纪的中国人,穿越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大唐王朝!
自己在北大主修的是汉唐史,也曾去过西安大唐不夜城,盛唐的繁荣昌盛无数次在梦里出现过,现在竟然穿越到了大唐帝国,惊诧之余秦飞羽的心里突然有点点小激动。
“秦飞羽,你是哪里人?”,穆斯塔法对这个来自海里的神秘客人也是非常好奇。
我来自哪里?唐朝时我们那里叫什么地名?哦,江南西道邵州府!
“江南西道邵州府?”,穆斯塔法略加思索,便又说道“没听说过!”。
穆斯塔法贞观元年初从大唐返回大食,到再次贩运货物回大唐,已经数月都没有说过汉话,现在突然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话匣子便慢慢打开了,二人竟是交谈甚欢。
感觉秦飞羽这人没什么危险,穆斯塔法便让哈利米拿来钥匙,把他身上的手铐脚镣全部给打开了。
不过与秦飞羽相比,船队上有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这支船队装载的除了有卖往大唐的奇珍异宝、珍稀货物,还有从非洲大陆贩卖来的黑奴。
从隋朝开通海上丝绸之路以来,西都长安、东都洛阳、江南宁杭、岭南番州,到处可见东夷、新罗、林邑、暹罗、扶南、大食、波斯各色人种,一部分番邦人士随着海上贸易被贩至东土,沦为权贵人家豢养的奴仆,蓄奴之风渐盛,尤其以昆仑奴最广为人知。
在贩卖奴隶的船队里,狭长低矮、污浊不堪、暗无天日的船舱底层,便是关押奴隶们的所在。
他们多是部落战争中战败被俘的青壮男性,被战胜的部落作为战利品,以低廉的价格转卖给大食商人,奴隶们便成了商人贩运的贵重货物。
只要能活着到目的地,稍加喂养恢复,一个身强力壮的黑奴,到了大唐变成了市场上紧俏的抢手货,可以换来上百两到几百两不等的银子。
漫长的航程中,粮食和淡水都非常稀缺,船队仅能保障奴隶的最低生存需求。食物每天投喂一次,水每天三次。食物少得可怜,每次一小块烤馕,水更是矜贵,每次一小口,少喝多次,尽量让绝大部分黑奴熬到了目的地。
这些命运多舛的奴隶,已经在船舱内关了三个多月。经过漫长的海上旅程,昔日身强力壮的奴隶们早已瘦骨嶙峋,饥饿、鞭打、折磨已经摧毁了他们的意志,磨灭了他们仅有的一点自尊。
他们如同一群浑浑噩噩的牲口,疲惫不堪,整日昏昏沉沉。
“起北风了!起北风了!”
大海上天气变换莫测,当秦飞羽和穆斯塔法还在谈古论今的时候,哈利米突然大声呼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