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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骗城本色!走正路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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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客栈无所事事,茶余饭后已是下午时分,弥相兰在客栈里实在呆不住,决定出去走走,顺道打听消息。 桑影总觉得外面不安全,心里并不赞成外出,但自己也不能限制主人的自由,结果还是要跟出去。 当她们走到楼下时,掌柜要求交付定金,弥相兰不太高兴,质问道:“难不成你认为本小姐会就此跑了?” “当然不是,只不过客栈人来人往,我怕自己健忘,到你们走的时候不记得。”掌柜笑笑咧咧地说。 “你就这么信不过本小姐吗?” “没有。但我们彼此并不相识,做我们这行的,非熟识是不给赊账的,还望贵小姐体谅我们的难处。” 弥相兰看不惯掌柜的虚伪嘴脸,想想之前她们要住下等房时掌柜的态度就憎恶。但同时她又觉得对方做生意收钱没错,于是盯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让步,命桑影付钱。 桑影正给掌柜付定金,一个醉汉便拿着酒壶痴附过来,并一手搭着弥相兰的肩膀,一边醉醺醺地说:“好久…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了。来,陪…陪大爷我…喝一杯!” 弥相兰不屑地打开醉汉的手,可醉汉又无耻地搭了回来。她生气了,正要拉起裙摆踹醉汉一脚,谁料一个留着浓密络腮胡的壮汉抢先一步把醉汉拉开,并一拳揍在醉汉脸上。 醉汉翻身倒地,酒壶也甩了出去,壶破酒洒,然后爬起来,人清醒了几分,看着络腮胡壮汉,自认不是对手,唯有捂着淤青的脸狼狈溜走。 “这位小姐,没令你受惊吧?”络腮胡关心道。 “没有。这种事我在昌国不少遇到,已经习以为常了。”弥相兰一边留意对方一边回答。桑影也已付了定金回到她身边。 “哦?你们是从昌国来的吗?” “当然。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是想说,我也是从昌国来的。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在这也能碰上同亲。”络腮胡很高兴的样子。 “同亲?”弥相兰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不太理解。 “就是来自同一国家同一地区的人之意。”络腮胡解释道。 “你也是从昌国的田州过来的吗?” “对啊!我就是从田州过来的。” “真的?”弥相兰有点喜出望外,她觉得能在异国遇到同乡是件很幸运的事。 “当然!”络腮胡轻快地说,突然又沮丧起来,“不过说来惭愧,我到这的时候就已经没钱了,现在又找不到工役。老实说,今天之后还真没着落。” “是吗?”弥相兰同情起来。 络腮胡顿一顿,说:“反正你们两个女孩子在这也不安全,不知可否请我做你们的护卫,这样我就能保护你们,也可以解解自己的燃眉之急,各得其所。当然,我没什么工钱要求,只图个温饱就行。” “这个……”弥相兰犹豫着回头看桑影,意即征求她的同意,见桑影摇头,自己再考虑一下,结果却决定道,“我看他也不像是有什么图谋的人,而且是同乡,刚才又出手帮我,我们就当是还他人情好了。况且多个男子随从也确实安全些。” 桑影盯着络腮胡,想起之前年轻跑堂的提醒,不很相信此人,于是走到络腮胡跟前,问:“你刚才说你也是从昌国田州过来的,对吧?” “是的。”络腮胡爽快地回答。 “田州的哪里?” 络腮胡犹豫了,眼珠遛一遛,反问:“你们猜?” 弥相兰正要猜,桑影立即拦住,并对络腮胡笑道:“田州地方很多,我们猜不出。” “那是田州最大的城镇,这下你们总应该能猜得到了吧?”络腮胡卖个关子。 “哦~你也是……” 弥相兰兴头正起,桑影又阻断,再请教络腮胡:“田州最大的城镇叫什么?” “你从昌国来,难道连田州最大的城镇叫什么都不知道吗?”络腮胡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是的。我对地方大小没有概念,确实不知道。”桑影很干脆地说,毫无羞愧之色。 “大小姐你不会也不知道吧?”络腮胡转而问弥相兰,并准备嘲笑她无知。 “谁说我不知道?”弥相兰可不想被人嘲笑,正要往下说,又见桑影挡住她的口,于是不耐烦起来,“你干什么?” “小姐请让他回答。”桑影认真地说。 “为什么?”弥相兰不太理解。 “我只是想看他有没有说谎。” “嗯?”弥相兰沉吟着看向络腮胡,“你觉得他是骗子?” “除非他能正确地回答我的问题。”桑影目光始终不离络腮胡。 络腮胡有些慌了,并说:“开什么玩笑!你当我是小孩吗?” “你既然说是从田州来的,要是答不出,那就真的是小孩了。”桑影不留情面地讥笑道。 “你……”络腮胡有口难辩,最后愤愤地说,“哼!我肯屈身做你们的护卫本是你们的福气,看你们之后遇到危险怎么办!” 看着络腮胡离开,弥相兰还是有些疑惑,并问:“你怎么能一眼就看出他是骗子?” “不,我并没那种本事。”桑影回答,“只不过我戒心比小姐重,所以凡事都不轻信。何况之前那店跑堂提醒过我们,这里是骗子横行的地方,小姐可能不在意,但我作为护卫,不仅要保护小姐的人身安全,财产安全也不能大意。” “可从你刚才问的问题,你怎么肯定他不是从昌国田州来的呢?” “我没有肯定,所以才要问问题来试探。” “如果他能回答出来呢?” “我自有其它的问题。”桑影说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反正在一个正常田州人熟悉的范围内,他若能都回答正确才可信。当然,我们不能让他引导着回答,否则我们要是说了平中,他就会说自己也是从那里来;要是说了平中的某些事,他只要顺着回答或者把问题返还给你,你就不好找出他的漏洞了。” “这骗子还真是有够狡猾的!差点把本小姐给骗了!”弥相兰想来就生气。 “总之。请小姐谨记,非熟悉之人不可轻信,尤其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每个人都要猜疑的话,太辛苦。你帮我留心就好。”弥相兰说完走出客栈。 桑影对主人这无所谓的态度很不放心,但又不能颠倒主仆关系更进一步地说教,因此唯有自己提高警惕,一边跟上主人,一边留意四周盯着她们的路人。 弥相兰走入相对繁荣的主街道,因为其特别的衣裳和漂亮的脸蛋,使得街旁的摊贩擦眼注视,路人驻足观赏,犹如发现稀有物种一般,好奇之心,爱慕之心,艳羡之心,应有尽有。这样的引人注目她在平中也常见,所以并不会因此而感到害羞。相反,她倒是有点害怕了,并细声问桑影:“我这算不算是招摇过市?” “老实说,小姐,确实有点。也许我们该换身汕国的民女装,那样应该会安全些。”桑影也细声回答,同时也不敢放松对周围人的观察。 弥相兰看了两个过路的年轻女性穿的着装,除了色彩单调无光泽之外,样式还看得过去,于是决定去买两件类似的平素衣服。 当她从衣铺换了衣服出来,突然看到眼前的窄巷里走出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壮汉,女的是个孕妇,孕妇拉扯着壮汉的衣服,并显露着哀求的表情,壮汉很不耐烦,一巴掌掴到孕妇脸上,孕妇跌倒,立刻捂着肚子喊疼。 “要生要堕随你自己的便!总之不要再来找我!”壮汉也不顾旁观的人怎么指责就气冲冲地离开。 “这什么世道啊?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也有!”弥相兰愤恨地说,然后蹲下关心孕妇,“你还好吧?” “还好。只是肚子稍微有点疼。”孕妇摸着肚子说。 “用不用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了。”孕妇婉拒道,“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没受影响。” 弥相兰看孕妇自己起不来,便帮忙搀扶。 “谢谢!”孕妇鞠了一小躬,忽然眼泪就下来。 “怎么了?”弥相兰不很理解。 “我……我不知道之后该何去何从。” “你不是还有家吗?回家不就好了。” “因为家人不同意我跟他,不许我生这个孩子,所以我跟他们闹翻了。本来以为他会给我依靠,可现在却……”孕妇说着哭得更伤心了。 弥相兰同情心被吊起,但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于是把视线转向桑影,看她有什么好的见解。 桑影跟之前一样,不很相信陌生人,但从孕妇的眼泪里看不出做戏的成分,正考虑该怎么试探时,却见孕妇拭去眼泪,并抽泣着问:“因为我一个大肚婆上路不便,而且已经没有了盘缠,我看两位都是好心人,不知可否送我到天莞?” “你去天莞做什么?”弥相兰很好奇。 “我突然想起有个堂兄在天莞,想去那投靠他。” “这样啊……”弥相兰犹豫着,并且很快决定,“好吧!反正我们也是去天莞,就顺路送你好了。” “真的?”孕妇有点喜出望外,并感激道,“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好人!到了天莞我一定会把路上的费用还给你们。” “路费什么就不必计较了。” “这位小姐真是大方!” “那当然!”弥相兰有些得意。 “小姐……”桑影欲劝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弥相兰打断道,“但这位姐姐怎么可能是骗子呢?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位姐姐可是被扇了狠狠的一巴掌并跌倒在地的,难道一个孕妇还会拿自己肚子的危险来骗人不成?” “但是……” “你的疑心就不要那么重了。”弥相兰有些不耐烦地说,“怀疑也要看是什么人,一个孕妇骗人,如果被发现,她要怎么跑啊?” “也许……” “其实你们怀疑也很正常,因为这个山城确实很多骗子。”孕妇插上话说,“不过你们可以放心,除了路上的吃住外,我是不会向你们要钱的,这样你们就不用怕我找借口骗你们的钱了。当然,我也不会吃好的,住好的。如果害怕我偷的话,我就跟你们保持距离,如此一来,我这本不方便的大肚婆就不可能够得到你们的钱袋了。” 桑影看着孕妇无语。 “人家都说到了这份上,你就不要那么多心了。我就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那么多骗子,而且会接二连三地让我碰上。”弥相兰说着目视孕妇,“至少我绝不认为会有孕妇做骗子的。”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孕妇做出一副要鞠躬的模样。 弥相兰立刻伸手制止对方的动作,并说:“我只是按常识判断而已。何况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很需要一个当地人做向导,尤其是像你这样易于接近的女人,至少你不会像那些男士可能会给我们带来身心上的威胁。” “确实。除了动手动脚的事活外,我有什么说得上的,你尽管问就好。”孕妇豪爽地说。 “要问的也许很多,但当前我比较想散心,你知不知道这最好的风景在哪?” 孕妇指着一座形似穿长裙、留披肩长发的女人的高山说:“那座山叫仙女山,山眼有个瞭望窟,可以俯视全城,看远景也很开阔,我以前上过一次,感觉很不错。” 弥相兰定定地看着仙女山的山眼,马上决定道:“就去那吧。”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孕妇突然劝道。 “为什么?”弥相兰觉得奇怪。 “因为……” “因为什么?” “呃……没什么!”孕妇苦笑道,“可能是我最近太倒霉了点,所以过度担心了。” “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只是担心啊!”弥相兰松了口气,开始往仙女山前进。 孕妇紧随其后。 走在后侧的桑影偷偷注视着孕妇的肚子。她其实很怀疑那会不会是假的,之前也一直想试问,但看主人似乎认定了对方为姐妹的样子,而且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如若让对方掀起衣服看肚皮证明,万一是真的,那会显得很不礼貌。退一步想,要是对方觉得自己侮辱了她的尊严,甚至有些什么极端的念头,她可不知要怎么弥补愧疚。所以她只能保留自己的怀疑,默默地在后边留心对方的言行举止。 走到仙女山脚,弥相兰觉得累了,仰头看看山眼,很高,她可不愿爬着上去,发现有吊篮载客的渠道,毫不犹豫便坐了上去。桑影虽然不怎么累,想节省一些,但她也没理由让主人和孕妇陪着她爬山,因此付了三人的钱,一起坐着吊篮上山。【注:吊篮下有人收钱,上有人拉。】 脚下的大地逐渐缩小,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风景一片独好。 到达山眼从吊篮下来,弥相兰尤为惊奇,因为眼前矗立着一扇十分高大的铁门,那铁门有她平常所见到的宅门的三倍那么高大,而且门面雕着各种仙女神像,非常美观。此时的门是半敞开着,在左边坐着一个肥头大耳,身材矮胖,留着一戳唇须的青年,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样子。 “进去是不是要问过他呢?”弥相兰指着那胖子问孕妇。 “是的。”孕妇回答。 弥相兰向那胖子走近,问:“你们这进去要多少钱?” 那胖子仔细打量弥相兰一番,再各看桑影和孕妇一眼,说:“一人三金币。” “以前是这个价钱吗?”弥相兰问孕妇。 “不。我两年前上来只用一金币。”孕妇说。 弥相兰知道自己的现钱不是太多,而且答应过桑影要节省,多少得有些计较,于是面向胖子,质疑道:“你这不分明是坑我们吗?” “两年前的主跟现在的主不一样,而且时景不同,收费当然有变化。我也是听从主人的指示,你想进就按我们的规定缴费,否则就请回吧。”胖子不屑地说。 “你……”弥相兰对胖子的态度很生气,但又无可奈何。 这时一个身高六英尺有余,体型适中,穿着青色褥袍,手拿羽扇,白净的脸上五官相衬的男子从门内侧走过来,并微笑着说:“小卫,这三位小姐的票就记在我账上吧。” 小卫自然是那胖子的乳名,他看到那公子哥,立刻有了精神,并点头哈腰说:“陈公子既然开了口,那当然就没问题了。”重新面对弥相兰等三人,态度也恭敬起来,“三位小姐,你们可以进去了。” 弥相兰很鄙视这种善变的小人,然后把目光转向那叫陈公子的男子,打量了一番,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怀疑,反倒是顿生好感,并问:“不知公子大名是?” “我叫陈欲,不介意的话你就称呼我陈公子吧。” “陈公子真是慷慨。” “小意思而已。” 站在弥相兰左侧的孕妇定定地看着陈欲,神情有些惶恐,发觉陈欲看向她时,立刻转开视线。而站在另一侧的桑影留意到了孕妇的不寻常表情,再看看陈欲,没察觉此男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心里又多了一个要观察的对象。 “这两位都是你的随从吗?”陈欲问。 “不,只有她是。”弥相兰指着桑影说,跟着又指着孕妇,“她是我们刚刚遇上的……一个朋友。” “哦——?”陈欲特意对着孕妇发出了疑问,然后又转向弥相兰,“走吧,我带你们到这里最好的观望点。”带头往前走。 弥相兰毫不犹豫地跟上。 桑影看孕妇在发愣,问:“怎么了?” “啊?”孕妇反应过来,“没……没什么!”立刻跟上弥相兰。 桑影越发地觉得可疑,因此走在后边,对孕妇和陈欲的观察一刻也不敢放松。 陈欲带着弥相兰等三人到了一个独立的观望窗口,从此窗口放眼望去,不仅可以俯瞰全城,还可以看到湖光山色,落日即将藏到地平线下,柔和的光芒照在身上十分舒服。看弥相兰怡然的神态,陈欲又以此为话题与其畅聊,完全不顾后边并无心观看景色的桑影和孕妇。 望着外面的景观,与陈欲聊了近一个小时,弥相兰的心情好了许多。当她知道陈欲是郯阳城府之子时,以为可以从其身上了解到更多有关汕国的内政和天莞的现状,于是便答应陈欲到其府上作客。 夜色渐渐拉下帷幕,桑影并不赞成主人这个时候去做客,虽然没有证据,但凭孕妇之前对陈欲的害怕判断,她并不认为陈欲是个正人君子。 不过弥相兰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去的是官府,不可能会出什么事,所以很坚持自己的决定。 到了郯阳府,弥相兰大略一看,内府很大,而且府内到处是乔木和灌木,俨然就是一片小树林,厢房错落的布置也十分别致。 “贵府真雅致!”弥相兰欣然地赞赏道。 “如果你真这么觉得,今晚就请在这住一宿吧。反正客栈那种地方繁杂,也不安全。”陈欲劝道。 弥相兰考虑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正要决定时,桑影却插话说:“小姐,我们还有行李在客栈,而且已经付了钱,没必要浪费来这里劳烦别人。” 弥相兰没理解桑影这话的意思,反驳说:“这样你回去退订不就好了,那不正好符合你想节省的计划吗?如果不行,你直接把行李拿过来就好。” “小姐真打算今晚住这里吗?”桑影特意强调。 “这里环境好,而且是别人请我们住,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难道你认为这里不安全吗?”弥相兰反问。 桑影确实想这么回答,但当着陈欲的面,在不确定此人的好坏前,她也不敢说别人的家府如何。 “好了,就这么定。你就回去把我们的行李拿过来吧。” 桑影不敢说不,先后看孕妇和陈欲一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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