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刚要跑出去,又停住了脚步,
毕竟自己是堂堂的吴候,还是要注意身份和气度。
连他都忍不住跑出去,那成何体统呢?
孙权给了吕蒙一个眼神,吕蒙心领神会,马上快步走出大帐,不多时,再次返回。
“主公,刘循只乘坐一艘大船驶向南岸,北岸江岸边倒停了不少战船。”
孙权笑了,“这是长江,江面宽数百米,刘循真要在南岸有什么事,北岸的船只又能做什么呢?肯定是来不及接应。”
孙权站起来,负手而立,不屑的说道:“如此轻而无备,刘循终究是太年轻了!”
不知道,说这番话的时候,孙权有没有想起他的兄长。
小霸王孙策!
“你去外面看着,随时向我禀报!”
“喏!”吕蒙答应着再次出去了。
刘循只带了几十人随行,这些人站在他身旁赳赳而立,豪气干云。
从他们精光闪烁的眼中,看的出来,对于此番渡江,众人没有丝毫的不屑。
距离南岸,还有一箭之地,吕蒙发现,船竟然停了下来。
横在江面上,也不进,也不退,不走了。
吕蒙有些纳闷,刘循站在船头,双手抱拳,高声冲他喊话,“烦劳通禀一声,就说益州牧刘循,特来拜会吴候!”
吕蒙不由得眉头一皱,心说,船还没有靠岸呢,着什么急呢?
可是,刘循已经主动开口了,吕蒙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匆匆回了一句,“使君稍候,我这就去告知吴候!”
吕蒙快步离去,刘循接下来不住的冲岸边挥手,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刘循主动跟这些人打招呼,公然向江东兵将示好。
“什么?距离一箭之地,他竟然把船停下了。”听完之后,孙权有些费解。
“子明,他这是何意?”
“主公,很显然,他想让你去岸边迎接。”
一旁的鲁肃,则是暗暗点头,看来刘循还是很有谋略的。
如果刘循直接把船开到岸边,就等于,把自己直接置于险地了。
但是让孙权出去迎接,多少,刘循也挽回了一些主动。
孙权不屑的笑了笑,“南岸是我们的,外围还有数万江东兵驻守,何惧之有呢?走,随我出迎。”
孙权不一会,来到岸边,往江面上看了看,很快,就看到了刘循。
果不其然,江面上只有一艘大船,刘循身边人不多,随从只有几十人,刨除开船的甲士,亲随那就更少了。
孙权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是自己的地盘,索性大方一些,当即命人鼓乐齐鸣,列阵迎接。
孙权站在最前面,左边是鲁肃,右边是吕蒙。
鲁肃心里很清楚,乍一看,自己还担任着水军大都督的头衔,实际上,也只剩下一个虚名,更多的时候,孙权都是和吕蒙商议。
刘循远远的朝着孙权这边挥了挥手,再次命人开船,两百米的距离,瞬息便到。
船刚一靠岸,没等船停稳,刘循便一个健步从船头跳了下来。
双脚落地,江东兵还没等反应过来,刘循便笑着,一路跑着来到了孙权的面前。
鲁肃等人俱是一愣,连吕蒙也来不及反应。
“吴候,哈哈哈,早就想和你见一见,你看咱们现在可都是一家人了,可是你和我,都实在太忙了,竟直到今日才能会面。”
孙权碧目紫髯,刘循一眼就认出了他。
上前刘循一把拉住孙权的手,便打开了话匣子,没完没了的说了起来。
吕蒙咬牙瞪眼,大感诧异,没想到刘循这么自来熟,一路跑着就过来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本以为,他自持身份尊贵,一定会很稳重,就算下船,也不能走的太快,更不能直接就跑过来。
完全出乎意料。
而刘循心中则暗暗窃喜,只要他和孙权站在一起,这一次过江,便可高枕无忧了。
孙权也觉得很别扭,被刘循拉手套近乎,让他也很难再端什么架子。
堂堂吴候的威仪,弄的不伦不类,孙权几次皱眉,想要把刘循推开。
孙权勉强客气着说道:“好说,一切好说,外面风大,且随我进帐,帐中已备下酒宴,我这就为你接风洗尘。”
刘循哈哈大笑,手依然没有松开,“我就知道吴候客气,一听说要来见你,可把我乐坏了,他们还劝我带兵过来,根本用不着!我来见吴候,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你说呢?兄长!”
刘循拉住了孙权,孙权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惊人气力,脚步也下意识的停下了。
他没想到,当着大伙的面,刘循会问他这个问题。
孙权稍微有些犹豫,刘循再次笑问道:“兄长,你不会害我?对吗?”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孙权的脸上。
这一幕,让随同前来的张任,觉得似曾相识。
当初刘循去葭萌关见刘备的时候,两人刚一见面,刘循也曾经问过刘备:“有人说皇叔会夺益州,对吗?”
刘备当众摇头,急忙反驳,“怎么可能呢?这是谣言,是诬陷!”
尽管心里日思夜想的惦记着益州,刘备嘴上怎么可能公开承认呢?
而刘循,此刻眼神那叫一个纯真,一举一动,都表示出对孙权的信任。
孙权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左右,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简直就是谣言,是诬陷!”
他和刘备说的一模一样!
刘循的这个问题,孙权只能这么回答,总不能刚见面,就说:我很生气,这次就是要干你,不老实就弄死你吧。
孙权当众否决,刘循用力点了点头,大声的对两边的将士喊道:“我就知道,吴候没有害我之心,我们亲如一家,江东怎么可能和我有二心呢?”
随即,刘循看向自己的亲随,表情严肃的宣布道:“以后,谁敢再乱嚼舌根,擅自造谣,说东吴有害我之心,一律杀无赦!”
张任、马超、魏延、于禁等人全都齐声回应,高喊道:“喏!”
鲁肃起初没注意看,现在越看越觉得刘循身边的这些亲随不简单,好几个人,都看起来非常面熟。
仔细一看,他顿时惊的张口结舌,“赵云?魏延?马超?张任?还有那一个,是谁呢?”
鲁肃虽然去过江陵,但之前于禁还没有归降,所以他并没有见过,但是,就凭赵云魏延这几个人,鲁肃便暗暗点头。
鲁肃心说:主公啊主公,这就是你所说的轻而无备吗?
这几个人,可都是万夫难敌的勇将啊,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凭这些人,别的不敢保证,撑到北岸的援兵过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发现刘循一直肩并肩的和孙权站在一起,孙权表情很尴尬,几次都没有把刘循推开,鲁肃心里一阵苦笑。
要知道,刘循自己,也是一员杀法骁勇的悍将,昔日黄忠、刘备、张飞可都是死在他的手里啊。
这样一个人,别说并肩站在一起,距离十步开外,都不能大意!
鲁肃越看越摇头,心里直叹气,孙权自以为占据主动,结果,轻而易举,就被刘循破了局。
进帐之后,孙权才好不容易把刘循的手挣脱开,但是,分宾主落座后,刘循依然紧挨着孙权,两人相距也就才两三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对刘循来说足够了!
而且,张任这些亲随,全都站在刘循的身后,再次加了一层保险。
鲁肃忍不住,走到孙权身旁,附身贴耳,低语了几句。
孙权这才仔细看向刘循的身后,目光逐一从赵云等人的身上掠过,对赵云他可是非常熟悉的,之前跟刘备结盟的时候,就没少碰面。
此刻,赵云像一尊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刘循的身后,面无表情,格外的严肃,孙权不由得心头一沉。
他知道赵云的厉害,当初想把刘备扣在江东,就是赵云把刘备接走的。
赤壁之战的时候,周瑜想把诸葛亮除掉,也是被赵云给接走了。
孙权派人想把阿斗接走,也是赵云出来拦阻,坏了孙权的好事。
光是一个赵云就很难对付,更何况,刘循的身后,还有马超、魏延、张任和于禁。
尤其是于禁,自从进来后,他就一直盯着孙权,眼睛都没眨。
见孙权的目光看过来,于禁毫不示弱,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就好像在提醒他,你可得小心点!
于禁刚刚归顺,就被刘循带在了身边,光是这份信任,就足以让于禁非常感动,恨不能马上找机会,立上一功!
孙权原本以为,刘循只要敢过江,一切就由自己说了算,可是现在,孙权却心里有些慌乱,感觉很不舒服。
明明这里应该他说了算,却被好几双眼睛盯着,像猎手盯上了猎物一样。
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鲁肃冲他点了点头,提醒孙权不要把事情弄僵。
要是真打起来,刘循就算真有危险,最先丧命的也肯定是孙权!
“吴候,这酒宴还真是不错,山中走兽,陆地牛羊,应有尽有,真是让您破费了。”
刘循非常满意,见大伙都在发愣,便笑道:“诸位,都别客气了,吴候和我不分彼此,我就把这次宴会,当成家宴了。”
孙权尴尬的点了点头,“自然,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