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鲁来到阳平关的时候,才发现,阳平关的对面杀声震天,隔着关隘都觉得地动山摇。
曹军已经和益州兵展开了激战,打了三天了,双方在狭窄的山道上,互不相让,精锐尽出,战斗异常的惨烈。
郭淮、曹真、张郃、许褚、曹休……凡是曹操身边能打敢拼的武将,系数上阵。
对面是张任、魏延、冷苞、邓贤等人,双方加起来兵力超过了十万,唯独最关键的人物,刘循本人却没有亲临战场。
曹操此刻正站在阳平关城墙上面,焦急的观望着对面的战斗,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因为阳平关的粮草根本撑不了太久。
每天人吃马喂,都是一笔巨大的消耗。
一旦粮草耗尽,结果可想而知,所以曹操果断出击,和魏延这些人展开了激战。
狭窄的山道,双方兵力犬牙交错,厮杀在一起,虽然战事激烈,但是很难分出胜负。
因为人太多了,根本施展不开,山道不利于大规模的军队作战。
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每次都只能有几百人同时厮杀。
只有前面有了空位,后面的人才能补充上来。
山道中,人喊马叫,刀枪撞击,打的很激烈,可是曹操居高临下看的却很清楚,大部分人都只能站在后面,不停的挥舞着兵刃叫嚷,呐喊助威。
曹操擅长平原作战,只要阵势摆开,就能发挥出惊天动地的杀伤力。
可是在狭窄冗长的山道上,处处掣肘,双方更多的拼的是斗志和耐心,即便人多,一时也很难体现出优势来。
曹操没有办法,着急也没用,想要把路打通,就必须把益州兵的防守彻底凿穿。
就在曹操急的一筹莫展的时候,张鲁来了!
“他怎么来了?不在南郑待着竟然跑到阳平关来见我?”
曹操感到一头雾水,对张鲁,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恨意。
如果张鲁能早一点投降的话,把汉中让给曹操,曹操压根就不用为粮草发愁了。
此时此刻,曹操还不知道,汉中已经换了主人,他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
盼着张鲁识趣的主动投降,乖乖把汉中让出来。
“让他来见我!”曹操吩咐道。
杨修答应着,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张鲁被带到了曹操的面前。
曹操在阳平关内接见了张鲁,尽管待在屋里,关闭了门窗,外面依然动静很大,连屋子都跟着一阵阵的在颤动。
“张鲁,你来见孤,所为何事?”
曹操强压心头的怒火,缓和着口气问道。
“曹公,我此番是奉命前来。”
“奉命?奉谁的命?”
张鲁尴尬的笑了笑,“乃是奉辅汉将军之命,特来劝说曹公。”
“什么?”
曹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何等聪明,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
“说!你何时见过刘循?他让你来做什么?”
曹操气势逼人,惊人的压迫感让张鲁几乎窒息。
张鲁忙回道:“说来惭愧,马超私通刘循,引他入城,现在南郑已归刘循所有!”
“什么?你再说一遍?”
曹操瞪大眼睛,怒视着张鲁,整个人又震惊,又感到愤怒。
“马超引刘循入城,现在南郑已经是刘循的了!”
张鲁颤抖着身子,他也觉得特别丢脸,眼睛都不敢直视曹操。
曹操听完之后,大为恼怒,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忍不住骂道:“你这个蠢货!”
“老夫日前兵临城下,你冥顽不灵,执意反抗,刘循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这么轻松的夺了南郑。”
曹操有些眼红,现在他恨不能马上把张鲁给宰了。
如果曹操拿下南郑,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完全可以慢慢的和刘循耗一耗,不用像现在这样,近乎疯狂的想打通退路。
张鲁自从占据汉中以后,当了二十多年的土皇帝,还从来没有人骂过他,现在却被曹操骂作蠢货。
曹操忽然想明白了,刘循派张鲁来见自己,劝说是假,羞辱自己才是真的!
刘循这是在向自己示威!
曹操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死伤了那么多人,都没能拿下南郑,结果刘循却白捡了便宜。
这让曹操突然想到了刘备,当初曹操出兵攻打徐州,也是费力不讨好,被刘备捡了便宜。
曹操恨的直咬牙,怎么姓刘的都这么可恶呢?上次是刘备,这次是刘循。
汉室宗亲,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曹操咬牙切齿的看着张鲁,他很想保持风度,饶过张鲁,因为张鲁毕竟在汉中深得人心,很有威望!
但是,曹操现在的处境,也跟张鲁有莫大的关系。他要是不反抗,乖乖投降,自己至于这么难吗?
“魏公,现在形势对您极为不利,我看您不如暂息刀兵,派人和刘循讲和,免得生灵涂炭,数万将士无辜送命。”
张鲁没有忘记此行的使命,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曹操。
曹操冷眼盯着他,表情愈发吓人。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老夫乃当朝魏公,刘循只不过是区区一个益州牧,竟然让孤向他求饶请和,真是痴心妄想,来啊,推了出去!斩!”
张鲁吓的两腿直抖,好悬没瘫在地上。
贾诩急忙劝阻,“主公,此乃刘循借刀杀人之计,张鲁杀不得。”
“嗯?”曹操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贾诩。
贾诩解释道:“刘循初得南郑,想必也忌惮张鲁的名望,不敢擅自动手,于是便把他送到了我们这里,一旦张鲁死在主公手里,刘循就会煽动汉中的百姓,把怒火指向主公。”
曹操猛然惊醒,咬牙道:“好手段,刘循小儿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把他放回去吗?”
贾诩道:“如今我们悬军在外,形势本就对我们不利,再冒然引起当地百姓仇视,那可就不妙了,非但主公不能杀他,还要好好的封赏他,这样就能把麻烦丢给刘循了。”
曹操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真的很想杀了张鲁。
要不是他执意抵抗,自己能这么被动吗?
想了想,曹操最终还是保持了理智,把怒火暂时压下。
加封张鲁为镇南将军,阆中候,食邑一万户!
阆中在益州,是刘循的地盘,曹操如此封赏,也有挑拨张鲁和刘循的意思。
就好比刘备之前和刘循开战的时候,封刘循为当阳侯一个道理。
张鲁侥幸逃过一截,王平见他安然无恙的从阳平关出来,心里也大为不解。
再次见到张鲁,刘循也出乎意料,一去一回,他竟然成了食邑万户的阆中侯。
“主公,张鲁既不能杀,也不能留,还真是棘手啊。”
黄权皱眉叹气,颇感无奈。
刘循摆了摆手,“这件事姑且先放在一旁,马上派人把张鲁软禁起来,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待着,就先留他一命。”
有张鲁的家人在手中做人质,刘循也不怕张鲁耍什么手段。
接下来,刘循借张鲁之手,顺利接管了城里的军队,张鲁的几个儿子,也都被刘循提拔做了校尉,留在了身边。
看似是赏识重用,实则只是作为人质罢了。
“主公,我们是不是马上出兵攻打阳平关?和郑度他们前后夹击,彻底让曹操死无葬身之地?”
南郑暂时稳定了下来,马超有些着急,找到刘循,要讨令去阳平关。
刘循并没有马上表态,黄权沉思了一会,开口道:“主公,卑职以为不宜出兵。”
“为什么?”马超有些恼怒,眼珠子瞪的溜圆。
刘循却冲黄权点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黄权道:“曹操现在只有阳平关这一个立足之地,他正率军向陈仓道突围,企图打通归路。一旦我们大军出动,对阳平关形成合围,那么曹操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只能拼死向陈仓道突围了。”
“你是说,我们不去阳平关,再给曹操多一个选择。”
黄权点点头,“是的,曹操现在别看已经陷入绝境,但兵力尚有六七万,我们要让曹操再次分兵,只要他分兵,我们就可以从容出击,逐步将曹军分割蚕食掉。”
这和刘循一直以来对曹操的策略是一致的,就是不断的诱使曹操一次次的分兵,把战线一再的拉长。
刘循心思灵透,一点就通,“好,就这么办,不过,我还是想亲眼去见一见曹操,曹操不远千里而来,总得尽一下地主之谊,招待一下。”
刘循把守城的任务交给了黄权,句扶马忠也留在南郑。
他带着马超一行人,策马直奔阳平关而来。
阳平关的战斗,刘循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山地作战和平原作战截然不同。
平原作战,只要占据上风,可能一下子就能分出胜负。
但是现在几万人拥挤在狭窄的山道上,很难分出胜负。
就算某一方占据优势,想把路彻底打通,也极为困难。
他相信郑度,相信魏延和张任他们,刘循把五万主力留在了阳平关对面,不可能这么快就顶不住了。
五万益州兵,不需要为粮草发愁,所有的补给都能从阆中通过白水关转运到前线,士气和斗志都不用担心。
反观曹操这一边,粮道已经被切断,困守在阳平关,军心慌乱,士气低迷,粮草也撑不了太久。
而曹操现在的兵力也并没有比刘循多多少,怎么可能轻易的把路打通呢?
曹操一开始起兵十五万,兵力几乎是刘循的两倍,可是已经被刘循,一步步的蚕食了很多。
阳平关外的三万曹兵,已经被消灭了!
曹彰的五千人,直接在定军山全军覆灭!
夏侯渊的两万人,死伤了也不下一万人!
再加上曹操连日攻打南郑,和马超厮杀,也折损了不少。
现在曹操身边加起来,总兵力已经不足七万了。
马超依然还有些愤愤不爽,心里埋怨刘循没有直接下令包围阳平关。
刘循也没有向他过多解释,他要一步步把十几万曹军耗死,而不是全面开战。
粮道、山道、时间,这些有利的因素,刘循都要好好的利用起来。
今天是阳平关激战的第三天,曹操总有一种有劲使不出来的挫败感。
明明阳平关地势险要,是天下一等一的雄关,当初要不是运气好,曹操根本拿不下阳平关。
现在,阳平关的确是在曹操的手里,但是,益州兵却在外面的山道和曹军决战,这样一来,阳平关等于彻底成了摆设。
“报,刘循领兵出现在阳平关的东面!”
“他此行带了多少人?”
曹操急忙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心里有些慌乱,误以为刘循率大军过来要夹击他。
“人不多,还不到一千人,都骑着马!”
曹操有些诧异,贾诩、程昱也想不通。
按说,曹军已经困在了阳平关,这对刘循来说,绝对是合围的绝佳良机。
“走,随我去看看,会一会他!”
曹操率领众文武登上了阳平关的城墙,居高临下,往对面看去。
果然,城下来了一队人马,还打着旗号,黑底金边,上面写着斗大的“辅汉将军—刘”
字体是代表汉室的红色,非常醒目。
大旗下,跨马坐立一员年轻的武将,浓眉虎目,相貌堂堂,虽不是多么潇洒俊朗,身上却别有一股令人敬佩的豪勇之气。
他身边簇拥着几员小将,年纪都差不多,一个个英姿勃发,如初生的牛犊一样,充满了力量。
看到这一群年轻人,曹操心里由衷的感到羡慕。
年轻真好!
曹操已经六十多了,夏侯惇也六十了,贾诩七十了,程昱也差不多。
曹操看看身旁,再瞧瞧下面,不由得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也充满斗志,无所畏惧,就像现在的刘循这些人一样。
“曹公,一向可好?在下刘循,这厢有礼了。”
刘循催马上前,不卑不亢,和曹操平等对话。
曹操被众星捧月簇拥在中间,虽然个头不是很高,但常年高居尊位的气势,还是让刘循一下子就把他给认了出来。
看的出来,曹操确实上了年纪,脸上布满了皱纹,像纵横交错的沟壑一样。
加上最近诸事不顺,忧闷憋火,曹操的气色不是很好。
不像刚刚加封魏公那会,红光满面,盛气凌人。
现在,连吃败仗,困在了阳平关,十几万大军伤亡已经过半,所以,曹老板的心情很不爽,脸色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