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缨手持凤鸣剑向当面壮汉袭去,寒光乍现,那壮汉已是兵刃脱手,被云缨追上一掌拍飞出去,口吐鲜血不止。眼见周遭壮汉与身后兵丁便要合围上来,云缨却是想着这趟目的,不欲与他们多作纠缠,趁着当面空档之机,纵身向前掠去。
合围之人显是未曾料到云缨身法如此之快,只得在后紧追不舍。
行不多远,又有数名壮汉在前拦路,各持兵刃严阵以待。云缨瞧着他们装束与身后壮汉一般,胸前都绣着个“尚”字,心知这些壮汉当是尚家之人,手下便不留情,就这冲势将瑶光剑法使来,顿时剑花附着真气有如星海般袭向当面数人。
拦路壮汉虽也算得江湖好手,却是与云缨尚有不小的差距,面对扑面而来的凌冽攻势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仓促应对起来。只闻“叮叮当当”数声兵器交击之声响起,拦路壮汉已是四散飞出,重重摔落在地,显是伤得不轻。
云缨轻哼一声,继续纵身向前,却又不将身后之人甩开,只不远不近的吊着他们,不时回身调笑一番,惹得追赶之人怒气更甚。
待到云缨行至一处小广场方才止住脚步,成排屋舍前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人在此,个个手持火把,将个不大的广场照的犹如白昼一般,而领头之人正是闻讯赶来的尚安。
见闯山者乃是一十三四的小姑娘,尚安心头一阵火气,暗骂手下如此废物,面上却是毫无波澜,瞧着兀自持剑而立的云缨喝道:“姑娘可知此是何地,便这般强闯进来!”
闻言,云缨挽了个剑花,好整以暇地娇声说道:“不就是一座山哩,本姑娘瞧着景色尚可,想上山游玩一番,你们这些人怎的这般无礼,上来便是动起手来哩!”
尚安却是被这番说辞气得冷笑一声,有心将来人拿下,却又顾及对方的修为,不欲在此敏感之时将事情闹大,只得沉声喝道:“此处乃是朝廷重地,岂是游玩之所!念你年幼无知,这便速速离去,老子亦不为难你个小丫头!”
感知到身后之人已经追上,正要合围上来,云缨却是不愿的,闻言亦不答话,将凤鸣剑向前一指,身形好似流光,剑锋直取尚安而去。
见云缨如此,尚安呼喝着手下将云缨拿下,自己却是赶忙退入人群之中,隐匿起来。一众手下得令,纷纷操持着兵刃迎向云缨。
眼见尚安退入人群攻之不及,云缨只得与其一众手下缠斗起来,场上刀光剑影顿起,呼喝之声不绝。
此时云缨虽身陷重围之中,却是仗着修为从容不迫,手中凤鸣剑附着真气在空中不断划过,伴着阵阵凤鸣之音将一切近身之人击退,重光、瑶光两套剑法交替使来,更是化作银河星海一般,将云缨娇小的身形围在垓中。只几个呼吸,便有十数人被打倒在地。
尚安躲在人群之外看得分明,心下不由暗暗发寒,他却是不曾想到云缨小小年纪修为便如此了得,数十尚家精心培养的死士竟也拿之不下。尚安自知自己修为稀松平常,尚不及这些个死士,眼见如此,他眼珠一转,已在心中暗暗思量起退路来,身子也不自觉向着通往后山的小路靠去。
云缨一路闯山的动静,却是教躲在山林深处的诸葛钰叔侄听了个正着。叔侄二人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惊疑。诸葛钰略一颔首,便领着诸葛逊悄悄寻声摸了过去,远远地便瞧见广场上火光冲天,耳畔却是喊杀声不止。
叔侄二人隐于暗处,打眼向广场望去,正见云缨于重围之中大发神威,一柄长剑在手,杀得尚家死士不能近身。
诸葛逊见是云缨被围,心下一急,便要冲出相助,却是为诸葛钰一把拉住。诸葛逊看向自家二叔,眼中满是不解与焦急,诸葛钰却是仿若未见,只低声说道:“云缨姑娘看似被围,然观其剑法凌厉而气息不乱,神情从容而不迫,显是尚无危险,不必急于出去。”
闻言,诸葛逊心中虽急,仍是按下性子,低声回道:“可是二叔,云缨姑娘定是为救我们前来,如何便能看着她如此而无动于衷?这要有个闪失,教我如何面对我家夫人!”
诸葛钰仍是不为所动,低声喝道:“遇事这般急躁,将来如何带领诸葛家!我们不是不帮,是要看准时机!我诸葛家本就不以武力见长,此时莽撞出去,说不得便是拖累了云缨姑娘!”
眼见诸葛逊冷静了些许,诸葛钰又示意其看向人群之外的尚安,低声说道:“那尚安躲在人群之外,还偷偷向小路靠去,显是想随时遁逃的。我们正可悄悄摸过去,若能擒下此人,矿山之事可知,眼前危局亦可解!”
闻言,诸葛逊亦彻底冷静下来,当下便与诸葛钰一道向尚安身后摸过去不提。
场上,此时云缨剑法犀利非常,一身真气更是全力运转开来,有着玲珑从旁辅助、分析,云缨虽身在重围之中,那气势却好似她将这群人包围了一般,从容不迫。
诸葛钰叔侄的到来,云缨已从玲珑处得知,自也知晓他们的动向,心念一转便已明了他们的目的,当下手下出招更见快上几分,一力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过来,好为那对叔侄遮掩一二。
这却是苦了一众壮汉与兵丁们,本就不是敌手,频频有人负伤倒地,如今云缨攻势更见凌厉,一时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好不惨烈。
远处尚安见了,心下更是难安,眼见包围之人愈来愈少,他将心一横,转身便往后山方向遁去。不曾想,还未走出几步,便被诸葛钰叔侄拦住去路,尚安心下大骇,转身欲走,诸葛钰如何会予他这个机会,一个闪身便将尚安点倒在地。
叔侄二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尚安,诸葛钰更是嘴角噙笑,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看得尚安一阵发毛。
尚安虽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却仍能言语,待看清来人,只见他面上露出一抹谄笑,说道:“原是大长老与少主当面!大长老缘何将小的制住?若是小的何处得罪了,小的这便与大长老赔个不是,改日定当备上厚礼登门谢罪!”
闻言,叔侄二人却是笑而不语,尚安心下更是不安,陡然想到那边的打斗,忙又说道:“大长老和少主来得正好,那边有歹人闯山,小的正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大长老与少主出手相助,我家主人自当厚谢!”
此时,诸葛逊却是一把将尚安提起,语带凉薄地说道:“我却是听说那位姑娘只是想游山玩水而已,你却欺她人少,一拥而上,尚家如今便是如此行事的?”
闻言,尚安一惊,忙道:“好教少主知晓,此处本是朝廷重地,那姑娘兀自闯了进来,小的亦是好言相劝的!只是那姑娘不由分说,上来便动起手来,这才招致围攻,这都是误会啊!”
诸葛逊还待说什么,诸葛钰却是伸手止住,唯恐其言多有失,说道:“内里如何,我诸葛家自会查明,今日你便随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诸葛钰一指点出,尚安未及发声便已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眼见擒下尚安,诸葛逊便要去助云缨,却闻场中云缨猛然娇喝道:“你们这些人好生无礼,本姑娘不过是要游玩一番,你们却是人多欺我人少哩!还不速速退去,休怪本姑娘取尔等性命了!”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心下已然明了云缨之言,当下诸葛逊提起尚安,叔侄二人寻了个方向,绕过人群急急向山下而去。
那边厢,云缨全神应付着围攻,不时出手伤人,直至玲珑提醒诸葛钰叔侄已安然下得山去,方才暗舒一口气,唯恐他们未曾听明白自己的娇喝。既然目的达成,云缨自也不欲与这些人等多作纠缠,寻机将当面之人踹倒,一脚踏在此人背上,借力飞出包围圈,于空中娇喝道:“哼!你们欺我一人,今日这山不游也罢,若敢追来,休怪本姑娘剑下无情!”
话音方落,云缨复又在地面一点,纵身向山下掠去,端地身似流光,几个起落便已没于夜色之中。
一众人等待云缨远去,犹未醒悟,不明对方为何占尽上风忽而便遁走了,再要追时,却是早已失了云缨的身影。正欲寻尚安主持大事,却又遍寻不着,顿时矿山之上乱作一团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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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云缨掠下山来,行不多远便见着诸葛钰叔侄提着个人立于道旁,正在等她前来。
见此,云缨紧走几步行至跟前,双方各自见礼一番。诸葛钰捻须一笑,说道:“未曾想云缨姑娘修为如此了得,身陷重围仍能从容脱身,果真英雄出少年也!”
闻言,云缨嘿嘿一笑,面露羞赧之意。旋即她留意到诸葛逊手中提着的正是先前领头之人,不由投去疑惑之色。
诸葛逊见了,轻声笑道:“此人名唤尚安,乃是尚从义的心腹,此番趁乱将他擒下,正可盘问这矿上之中究竟有何秘密。”
闻言,云缨眸子一亮,暗道若能将此人交予师伯,定然能问出更多秘密来。云缨这般想着,亦是这般问的,诸葛钰闻言笑道:“自是要交予公孙大人的。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回去再说罢。”
云缨将师姐正在绵阳等消息之事一说,三人这便取道绵阳而去。因着只有云缨骑马而来,待寻回白马,索性便将兀自昏厥的尚安往马上一扔,三人这便一路步行前往绵阳。
好在相距不远,不过半个时辰三人便已至绵阳城下,虽是宵禁之时,却又如何难得住天机门出身的叔侄俩,寻了隐蔽之处,自有人接应众人入城。
隐蔽小院之中,尚安早已被邓贺领走,云绦此刻正拧着诸葛逊耳朵一阵数落,诸葛钰在旁满脸笑意似是见怪不怪,唯有云缨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师姐大发雌威,心中如何也不明白自家清清冷冷的二师姐怎的出嫁之后就变了个模样……
在诸葛逊的声声讨饶之下,云绦终是放开了他。不理会兀自揉着耳朵倒抽冷气的诸葛逊,云绦将仍在发呆的云缨拉到跟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其安然无恙方才暗舒一口气,旋即又冲着诸葛逊低声喝道:“看你作的好事,累得师妹遭人围攻,这么大个人了,你羞也不羞的!”
闻言,诸葛逊赶忙站直身子,一脸谄媚地笑道:“夫人且消消气,为夫知道错了……日后断不会再如此了……”
云绦却是不理,盖因自家夫君每每惹事都是这番说辞,哪次也未见他真个改了。
面对诸葛逊的讨好,云绦只淡淡地说道:“我与师妹多年未见,今日正要秉烛夜谈,夫君自寻住处罢,妾身这便回去了。”
说罢,云绦便牵着云缨款款向外行去,却是一个眼神也未留给诸葛逊。
见此,诸葛逊只得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家二叔,诸葛钰嗤笑一声,说道:“二叔我啊,你是知道的,不贯与人同住。你好歹也是天机门少主,又不是第一次了,还能寻不着住处吗,哈哈……”
说罢,诸葛钰已是大笑着起身离去,全然不理会诸葛逊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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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天机谷,云缨与师姐躺在榻上,心下犹自不安,轻声说道:“师姐,咱就这般把师姐夫扔在外头不管,真的没事?”
闻言,云绦轻笑一声,说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无事的。”
云缨顿时来了兴致,翻身趴在一旁,秀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云绦,急急问道:“不是第一次?师姐夫之前也被师姐赶出去过?师姐快与我说道说道,云缨好奇着哩!”
见云缨如此,云绦不禁抚上云缨乌黑的发丝,轻声将夫妻二人间的趣事挑着能说的与云缨大略说了起来,惹得云缨娇笑不止。
听了师姐的叙述,云缨却是未曾想到自家师姐与她这位夫君相处起来倒是有趣得紧,简单地说便是师姐夫惧内。如此一来,云缨倒是不再担心自家师姐过得不好了。虽然今日相见之后对这位师姐夫已有大致的认识,不过终归没有师姐这般说来全面。
念及此,云缨不由喃喃道:“如此看来,师姐夫倒是真心待师姐哩,寻常男子如何会这般忍让着……”
闻言,云绦心中不免也回想起与诸葛逊的种种来,此时又闻得云缨说道:“就是愣了些,日后怕有的师姐烦心哩……”
闻言,云绦却是略一摇头,看着云缨说道:“夫君行事虽是鲁莽了些,大事上却是不糊涂的,师妹莫要误会了他才好。”
云缨对此却是不置可否,终归是接触不多,不好过多评价。不过见云绦这般说,云缨便也暂且这般认为吧,好歹是师姐的夫君,想来师姐自是比她更加了解的。想罢,云缨翻身躺了回去,望着房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绦见云缨忽而沉默下来,不由问道:“师妹在想什么?”
云缨沉默片刻,方才说道:“我在想师姐当年到底是怎么被师姐夫拐走的,怎么看你俩也不像是一路人哩……”
闻言,云绦轻笑一声,说道:“感情之事,谁又说得好呢,一眼看对了兴许便是一辈子。师妹如今还小,或许不能明白,待你日后遇到那个对的人,想来也便明白了。”
云缨闻言并未答话,心中却是莫名想起当日阿紫与她说的那些话,不禁喃喃道:“还是不要了吧,终归是要离开的……”
云绦只听清前半句,后半句却是太过模糊,还道是师妹害羞了,不愿多谈感情之事,当即轻笑一声,将云缨娇小的身子揽住,问起了这些年岛上的情形。云缨靠在师姐怀中,只觉安心,云绦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姐妹俩便如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知不觉便已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