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羡舞刚站到洞口,那深入幽黑的锁链猛地一绷,像是被洞底什么东西狠狠拽住,带着破风的锐响倏然缩回洞里,只余下洞口的碎石簌簌滚落。她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寒光一闪,又是一条漆黑的锁链裹挟着劲风,直逼她面门而来,链端的铁锤在微光里泛着冷硬的铁色,眼看就要砸上她的眉心。
丁羡舞瞳孔骤缩,手腕急转,腰间白玉剑“铮”地出鞘,剑身如一道流莹横劈而出,精准地磕在锁链中段。“当”的一声脆响震得她虎口发麻,于轩在一旁看得心惊,惊呼一声便伸手去拉丁羡舞的胳膊,想将她拽离洞口。可他的指尖堪堪要碰到她的衣袖,一道更快的身影已然欺近——龙孝阳足尖一点地,长臂一揽,稳稳扣住丁羡舞的腰肢,旋身带她往后急退数尺。
几乎是同时,那链端的铁锤擦着丁羡舞的发梢砸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石屑四溅,地上登时多了个浅坑。
丁羡舞心有余悸地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开口,腰上的力道一松,龙孝阳已将她推到一旁的石壁边。他抬眼望了望那深不见底的黑洞,眉峰紧蹙,却二话不说,足尖蹬地,身形如一道疾箭,纵身跃入洞中。
“龙孝阳!”丁羡舞惊呼出声,想也不想便挥剑劈开身前残留的一截锁链,提气就要跟着跳下去。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于轩急声劝道:“丁姑娘,你不要下去!太危险了,这洞里的东西来路不明,万一……”
丁羡舞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剑,带着几分凛然的决绝。她手腕猛地一甩,内力迸发,于轩只觉一股大力传来,登时被甩得踉跄后退几步。丁羡舞再无迟疑,足尖一点洞口的岩石,身影如翩跹的蝶,也跟着纵身跃入黑洞。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洞口,洞底便骤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雄浑如狮,却又带着几分非人的暴戾,震得整个洞穴都微微颤抖。
龙孝阳坠落在地时,足尖在地面一点,卸去下坠的力道。他一手迅速抽出背上的问雨剑,剑身轻颤,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另一手则牢牢搂住紧随其后落下的丁羡舞,将她护在身前,沉声道:“你下来干嘛?不知道这里危险吗?”
丁羡舞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手里的白玉剑一横,剑刃直指前方的黑暗,她背靠着龙孝阳坚实的后背,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我要和你一起面对。”
话音刚落,一阵穿堂风忽然从洞穴深处席卷而来,带着淡淡的硫磺气息。风过之处,四周墙壁上悬挂的数十个油盆竟逐一亮起,幽蓝色的火焰腾地窜起,将整个洞穴照得亮如白昼。
两人这才看清身处的环境——这是一个约莫三四间房屋大小的洞窟,地面被打磨得异常平整,像是常年有人走动。四面的石壁上凿着凹槽,油盆便嵌在槽中,也不知是何原理,竟能被风一吹便燃起火焰。
而他们正站在洞窟的正中央,四面的石壁上各开着一个丈许宽的洞口,洞口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更让人惊心的是,四个洞口里都各延伸出两根手腕粗细的锁链,链身乌黑发亮,似是混了精铁所铸,链端各系着一个磨盘大小的铁锤,锤身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却依旧透着慑人的杀气。
丁羡舞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警惕:“孝阳,小心点。看来这四个黑洞里,恐怕藏着什么凶猛的怪物。”
龙孝阳的目光扫过那四个洞口,问雨剑的剑尖微微上扬,他朗声道:“洞里是何方高人?若是江湖同道,何不出来一见,躲在暗处用锁链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却无人应答。片刻后,左侧的那个洞口里,再次传出一声如狮吼般的嘶吼,声音比之前更甚,带着浓烈的怒意。
龙孝阳耳力过人,瞬间便辨出声音的来源。他手腕一翻,问雨剑挽出一个剑花,脚下施展起独门轻功移步幻影,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间便闪到左侧的洞口前。
他刚在洞口站定,洞内的两根锁链便像是被触动了机关,骤然腾空飞起,链端的铁锤带着破风的锐响,一左一右,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朝着他的头顶和胸口狠狠砸来。铁锤未至,那股凌厉的劲风已刮得人面颊生疼。
龙孝阳眸光一凛,身形不退反进,足尖在地上一旋,整个人如同陀螺般急转,问雨剑如一道流光,精准地劈在两根锁链的衔接处。“当啷”几声脆响,火星四溅,他借着力道往后飘出数尺,堪堪避开铁锤的重击。
可他的身形还未落地,对面洞口的两根锁链竟也应声而动,像是早有预谋一般,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他的后背袭来。前后夹击之势,避无可避。
“小心!”丁羡舞一声娇喝,身形如箭般射出。她足尖在地面一点,凌空跃起,一手精准地抓住其中一根锁链,手腕用力,试图将锁链拽住。另一手的白玉剑则带着凛冽的剑气,朝着锁链狠狠斩去。
白玉剑乃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可斩在这精铁锁链上,却只听“铮”的一声,剑刃与锁链相撞,擦出一串刺眼的火花,锁链竟只是微微凹陷,丝毫没有被砍断的迹象。
“好硬的锁链!”丁羡舞心头一惊,手腕被锁链的巨力震得发麻,险些握不住剑柄。那锁链另一端的力道极大,竟带着她的手臂,朝着洞口的方向猛拽。
龙孝阳听得身后的动静,反手一剑劈开身前的铁锤,旋身掠至丁羡舞身边。他左手握住丁羡舞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右手问雨剑连连挥舞,剑光如网,将袭来的四根锁链尽数挡下。
“这些锁链与洞内的东西相连,斩不断,只能先牵制住!”龙孝阳沉声道,问雨剑的剑身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目光如炬,扫过四个洞口,“它们似乎能感知到我们的位置,四面夹击,太过被动。”
话音未落,另外两个洞口的锁链也动了。八根锁链,八个铁锤,如同八条黑色的巨蟒,在洞穴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朝着两人狠狠绞杀而来。劲风呼啸,铁锤破空,将两人所有的退路都封死。
丁羡舞深吸一口气,白玉剑挽出一个剑花,她与龙孝阳背靠着背,两人的气息交融,默契十足。“那便破了这张网!”她话音刚落,手腕一翻,剑刃斜挑,朝着一根逼近的锁链刺去。
龙孝阳的问雨剑则带着刚猛的力道,剑剑劈在锁链的节点上。两人的身影在铁链与铁锤的缝隙中穿梭,剑光闪烁,铁声铿锵。每一次碰撞,都震得洞穴微微颤抖,火星在两人周身四溅,衬得他们的身影愈发决绝。
忽然,左侧洞口的嘶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更近了,仿佛那发出嘶吼的东西,正一步步朝着洞口逼近。
龙孝阳只觉一股阴冷的杀气骤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比那八道锁链的威胁更甚百倍,他心头警铃大作,来不及多想,猛地转身将丁羡舞紧紧抱在怀里。他掌心运力,足尖在地面狠狠一蹬,借着这股力道,竟将丁羡舞朝着洞口的方向奋力抛了出去,同时沉声喝道:“羡舞,你快出去!留下只会影响我施展御龙诀!”
丁羡舞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向上飞掠,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口中急声呼喊:“孝阳!”可洞底距洞口本就有数十丈之高,龙孝阳这一掷又用了十成内力,她根本无法借力回落。
就在她的身影堪堪冲出洞口的刹那,守在洞外的于轩早已伸手等候,他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丁羡舞的手腕,将她稳稳拉到身边,急声道:“丁姑娘,别再下去了!下面的凶险远超我们想象!”
丁羡舞挣了挣手腕,却被于轩死死拉住,她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心急如焚,眼眶都红了几分。
几乎是丁羡舞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的同一刻,洞底的八条精铁锁链骤然震颤起来,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狂暴的力量,不再是之前那般杂乱无章的劈砸,而是如八条蛰伏已久的毒蛇,吐着冷厉的芯子,带着破风的锐响,朝着龙孝阳周身要害迅猛缠去。
锁链破空的呼啸声刺耳至极,龙孝阳眸光一凛,正欲挥起问雨剑,斩断这扑面而来的杀机。可就在他手腕刚要转动的瞬间,左侧那个漆黑的洞口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从洞口里缓步走了出来。
那是个满头金发的胖乎乎的怪人,身形魁梧得像头壮硕的蛮牛,一身粗布衣衫被撑得鼓鼓囊囊。他满脸都长满了浓密的金色胡须,那胡须竟与头顶的金发连成一片,乱糟糟地铺了满脸,让人根本分不清哪是头发,哪是胡须。
怪人甫一现身,便猛地抬头向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雄浑如狮吼,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暴戾,震得洞顶的碎石簌簌掉落。嘶吼声落,他晃了晃圆滚滚的膀子,忽然咧开嘴,发出三声粗豪的哈哈大笑,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哪里来的小娃娃,竟然有如此胆量,敢闯我的墓云洞!”
龙孝阳被这突如其来的怪人惊得微微一怔,动作下意识地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八条精铁锁链已然如灵蛇缠树,瞬间缠上了他的腰腹与双腿,链身死死收紧,冰冷的铁意透过衣衫渗进皮肉里。
龙孝阳心中一沉,运起内力猛地挣扎,可那锁链像是生了倒刺一般,他越是用力挣脱,锁链便收得越紧,勒得他骨骼“咯吱”作响,连丹田内的内力都有些运转不畅。
他低头瞥了一眼缠在身上的锁链,又抬眼看向那个如雄狮般的怪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冷哼一声,朗声道:“前辈,敢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无故锁我?”
怪人闻言,又是一声震天的嘶吼,震得龙孝阳耳膜发疼。他瞪大一双铜铃般的牛眼,上下打量着龙孝阳,粗声粗气地说道:“问我?你不知道我也正常,你这娃娃年纪太小!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龙孝阳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我看你的内功颇为深厚,不如就给我吧!”
话音未落,怪人猛地探出双手,十指弯曲成爪,带着一股强悍的吸力,朝着龙孝阳的胸口狠狠抓来。
龙孝阳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骤然袭来,丹田内的内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竟不受控制地向着体外涌去,他脸色微变,心头暗惊:这怪人竟是修炼了吸功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