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紧绷如弦的寂静中,范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手机屏幕上那条冰冷公告的末尾。那里,在官方套话的缝隙里,不知是哪位排版员的无心之失,或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巧合”,竟嵌入了一小段与上下文格格不入、字号极小的字符,看起来像是古籍的摘录,又像是什么程序错误生成的乱码。
那段字符扭曲、模糊,在昏暗灯光下几乎难以辨认,但范剑新获得的、尚显粗糙的灵气感知能力,却让他眉心微微发烫,仿佛那些字符本身就在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迥异于周围浑浊气场的“韵律”。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凝目看去,口中无意识地、磕磕绊绊地,将那断断续续的文字念了出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声音很轻,几乎只是唇齿间的气流摩擦。屋内其他人都沉浸在对戒严公告的思虑或明日的筹划中,并未特别注意他这近乎呢喃的自语。
然而,就在这短短十几个字艰难吐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外界,而是源于范剑自身。
他脑海深处,那因《基础灵气感应法门》而刚刚拓展、尚且混沌一片的“感知领域”,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炽热的太阳!一股浩瀚、堂皇、至大至刚的“意”凭空涌现,并非来自外界灵气,更像从他灵魂极深处,或者说,从他作为“范剑”这个个体所承载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某种文化血脉烙印中被瞬间唤醒!
“轰——!”
无声的轰鸣在他意识中炸开。眼前不再是出租屋的景象,而是一片无垠的金色光芒之海!光芒中,无数古朴玄奥的符箓篆字沉浮起落,交织成一篇辉煌璀璨的宏大篇章。那篇章的核心,正是他刚才下意识念出的断续字句的完整版、升华版、本源版!
一篇完整的、蕴含着无上道韵的神咒,正以霸道无比的姿态,硬生生烙印进他的神魂!
《金光神咒》!
并非后世流传的简化版本或修炼心得,而是直指大道本源、阐述“金光”为何能“内外明彻”、能“覆护真人”的根本咒言!每一个字都重若山岳,蕴含着对“道”的某种根本性阐述和调用权限。它不仅仅是修炼法门,更像是一把钥匙,一种被天地“认证”过的、可以调用某种高层次宇宙规则的“协议”!
外界,出租屋内。
在吕布、李白、薛媪等人惊愕的注视下,刚刚还因为戒严消息而脸色苍白的范剑,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承受过载信息的痛苦与本能抗拒。他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竟有点点碎金般的微光炸开、流转、又迅速隐没。
更令人震惊的是,以范剑为中心,空气中那些原本杂乱微弱、色彩浑浊的灵气光尘,仿佛遇到了至高无上的君王,骤然变得“肃静”而“有序”!它们不再无序飘荡,而是自发地、缓慢地向着范剑周身汇聚,并隐隐透出一种纯净的、暖洋洋的金色辉光,虽然极其淡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堂皇正大之气,将屋内原本压抑的气氛都驱散了不少。
“范小友!”李白第一个反应过来,身形一闪已到范剑身侧,并指如剑,虚点其眉心,一缕清冽的剑气意蕴探入,试图稳定其识海,却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浩瀚的金光道韵轻轻“推”开,甚至反哺回来一丝温润平和的暖意,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好生霸道正大的意蕴!”李白收手,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再无半分酒意,“此非邪道,乃煌煌正道!范小友他…他似触动了某种了不得的传承根源!”
薛媪抱着琵琶,她能清晰地“听”到,范剑周身正响起一种宏大而静谧的“道音”,与她所知的任何乐律都不同,那是规则的低语,是“正”与“光”的本源和鸣。“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她回味着范剑刚才念出的字句,若有所悟,“这…这莫非是早已失传的某个上古道统的根本神咒?”
陈世美迅速关闭手机,隔绝一切可能的信息泄露,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不是灵气复苏催生的新异能,是…被复苏灵气环境“激活”的古老传承?还是说,范兄本身就有特殊血脉或因果,在此刻应激触发?”他思维疾转,瞬间想到无数种可能性,但眼前最紧要的是范剑的状态和可能引发的动静。
吕布周身煞气本能地涌动,对那金色辉光感到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强横力量”时的灼热战意。“这小子…藏得够深!这股“正气”,某家生平仅见!”他堵在门口,魁梧的身躯仿佛一堵墙,警惕着外界可能因这股异常波动而来的窥探。
庖丁张大了嘴,手里的擀面杖差点掉地上:“额滴娘咧…范小哥这是…身上冒仙气儿了?”
此时,范剑意识中的剧痛与混乱终于稍稍平复。那篇完整的《金光神咒》已然深深烙印,虽然以他目前微末的修为和浅薄的悟性,连理解其亿万分之一都做不到,更别提完整诵持施展,但仅仅是最开头、最基础的“存思金光,内外明彻”这一入门观想之法的雏形,以及神咒本身自带的、那一点微乎其微的“道韵庇佑”,已经让他脱胎换骨。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肉眼难辨的淡淡金芒,随即消散。眼中的碎金光点完全隐去,恢复了常态,但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洞彻的明光。
“我…没事。”范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刚才…好像,偶然得到了一点…东西。”
“何止是一点东西!”李白抚掌惊叹,“金光耀目,道韵天成!范小友,你所得传承,位格极高!恐怕还在我等想象之上!”
薛媪也柔声道:“范公子洪福齐天。此咒正大光明,于灵气混沌之世,恰似指路明灯,不仅能护持己身,恐怕对涤荡邪祟、安定心神亦有奇效。”
陈世美走到窗边,仔细感应了一下,低声道:“波动内敛得很快,外界未必察觉。但范兄,你需尽快掌握收敛之法。此等传承,怀璧其罪。”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不过,有了此法,明日“老粮仓”之行,我们的把握,至少增加了三成!不,五成!”
吕布咧了咧嘴,重重拍了拍范剑的肩膀(这次控制着力道):“好小子!有这等本事,早点亮出来!明日若有不长眼的魑魅魍魉,某家在前冲杀,你这金光在后面照着,岂不痛快!”
范剑被拍得一个趔趄,苦笑了一下,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和前所未有的底气。他细细体悟着脑海中那篇沉浮的金光神咒,虽然现在能调动的,可能连让指尖亮起一点稳定金光都勉强,但那种与某种至高“正道”相连的感觉,那种源自文化根脉深处的认同与力量,让他面对即将到来的全城戒严和未知险地时,少了几分惶恐,多了几分沉静。
“这金光咒…我才刚刚触及皮毛,运用起来还很生疏。”范剑实话实说,“而且,消耗似乎不小,不仅是灵气,还有…心神。”
“无妨,”陈世美已然进入谋划状态,“有此底牌,战略便不同。范兄,你无需追求克敌制胜,关键时刻,以此金光护住大家心神,抵御可能的精神侵蚀或邪气污染,便是大功一件!老粮仓那种地方,诡异的往往不是有形之敌。”
李白赞同:“陈兄所言极是。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范小友这金光,正是探索此类阴秽之地的绝佳护符。”
薛媪指尖轻拢慢捻,试了几个音:“妾身或可尝试以乐音辅助范公子平复心神,减少消耗。”
庖丁搓着手:“那…那俺还是负责后勤!范小哥,饿了吗?俺给你下碗面,吃了好有力气练功!”
紧张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而稍缓,但目标更加明确。范剑感受着体内那一点点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暖融融的金光种子,望向窗外愈加深沉、却仿佛因心中一点金光而不那么令人窒息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