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川整个人贴在雪地上，四肢并用，像一只巨大的壁虎在白色的荒原上缓缓蠕动。
厚重的积雪掩盖了城市的伤疤，却掩盖不住那令人作呕的尸臭。
夜视仪幽绿的视野中，前方那栋半塌陷的写字楼下，十几道黑影正在徘徊。
那是丧尸。
它们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漫无目的地撞击着玻璃幕墙。
“太多了。”
苏川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内沉稳地搏动。
单挑十几只丧尸？那是找死。
哪怕拥有系统，哪怕全副武装，肉体凡胎在尸潮面前依然脆弱得像张纸。
重活一世，他比谁都惜命。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积雪在他身下压实，没发出半点脆响。
换个方向。
十分钟后，另一条街道。
五六只丧尸正围着一辆侧翻的公交车啃食着什么。
苏川眼神冷漠，再次转身。
不稳，还得再找。
只有傻子才会在这种视线受阻的夜晚去挑战成群结队的怪物。
终于，一家被洗劫过的便利店映入眼帘。
两只。
只有两只落单的丧尸，正拖着残破的腿在门口晃荡。
其中一只穿着便利店员的制服，半张脸已经被啃没了，露出白森森的颧骨。
苏川半跪在雪堆后，意念微动，霰弹枪瞬间收入系统空间，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漆黑的复合手弩。
在这种寂静的雪夜，枪声就是丧钟，会把方圆几公里的饿鬼都招来。
弩箭上弦。
苏川的十字准星死死锁定了那只店员丧尸的眼眶。
弓弦震颤的轻响被风声吞没，那只丧尸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吼，一支精钢弩箭便已贯穿了它的眼窝，带着污血从后脑透出。
尸体直挺挺地倒进雪里。
另一只丧尸听到了动静，那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咔的摩擦声，浑浊的眼球缓缓转向苏川藏身的方向。
它嗅到了生人的气息。
它张开满是黑血的嘴，刚要发出咆哮，第二支弩箭已如毒蛇出洞，瞬间没入它的咽喉，将那一嗓子嘶吼硬生生钉回了肚子里。
两具尸体，变成了雪地上的静物。
苏川没有动。
他就这样趴在雪窝里，任由寒风在他眉毛上结出一层白霜。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十分钟过去，确认周围再无任何动静，他才猛地从雪地弹起，提着战术手斧冲向尸体。
手斧熟练地劈开丧尸的颅骨，黑红色的脑浆溅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第一只，空的。
苏川面无表情，走向第二只。斧刃翻转，挑开那团粘稠的秽物。
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晶体滚落出来。
苏川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抓在掌心。
借着夜视仪的微光，这颗暗灰色的晶石内部仿佛封存着某种活着的烟雾，隐约有流光在其中缓缓游走。
这就是升级房车的关键？
苏川眉头紧锁，手指摩挲着那冰凉的切面。
前世他在末日苟活了三年，大部分时间像老鼠一样躲在幸存者基地最底层，只求一口发霉的陈粮。
关于这种晶石，他闻所未闻。
但记忆的碎片突然在脑海中拼凑起来。
那时候，基地里确实流传着一些神乎其神的传言。
有人能凭空搓出火球，有人力大无穷能徒手撕裂虎豹。
那些高高在上的觉醒者，还有那些整日出城猎杀丧尸、富得流油的雇佣兵团……
原来如此。
苏川眼中闪过恍然。
怪不得那些雇佣兵像疯了一样热衷于猎杀丧尸，普通人避之不及的怪物，在他们眼里竟然是进化的钥匙。
这晶石，大概率就是开启人体潜能的媒介。
正当他沉浸在思考中时，腥臭的寒风毫无征兆地从脑后袭来。
那是野兽扑食前的气流涌动。
不好！
苏川浑身汗毛倒竖，本能地想要侧身翻滚，但这只丧尸藏得太好了，或许它一直就躲在便利店阴暗的货架死角里，直到此刻才暴起发难。
沉重的躯体狠狠砸在他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苏川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吼——！！”
那丧尸骑在他身上，张开散发着恶臭的大嘴，疯狂地朝着他的脖颈咬下。
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滚开！”
苏川一声怒吼，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他腰部猛地发力，像是一张崩紧的强弓，整个人硬生生在地面上翻转过来，双腿狠狠蹬向丧尸的腹部。
丧尸被这一脚踹飞出去，重重撞在便利店锈迹斑斑的货架上，金属货架轰然倒塌，各色过期的零食散落一地。
没等那怪物爬起来，苏川已经像猎豹一般扑了上去。
战术手斧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忍的弧线。
利刃入肉的闷响。
半个脑壳连带着黑血飞了出去，那丧尸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动静。
呼……呼……
苏川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如雷。
他迅速退到安全距离，颤抖着手摸索遍全身，直到确认防刺服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口，那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大意了。
只要有一个细微的伤口，他这重生的一世就彻底交代了。
他阴沉着脸，上前一脚踢开那具无头尸体，想要看看这只差点阴死他的畜生到底长什么样。
借着夜视仪的绿光，他看清了那张还没完全腐烂的脸，以及脖子上那条熟悉的链子。
苏川的瞳孔猛地收缩。
贾宇？
“呵，真是冤家路窄。”
苏川嘴角勾起冰冷的嘲讽。
“活着的时候是个废物，死了还要恶心老子。”
苏川怒从心头起，对着贾宇那已经稀烂的脑袋狠狠踹了两脚。
就在这时，便利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嘶吼声，那声音密集而狂暴，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炸雷般刺耳。
刚才货架倒塌的声音太大了。
苏川脸色一变，迅速贴到破碎的落地窗前向外探视。
只见原本空旷的雪地上，无数黑影正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涌出，灰白的瞳孔在夜色中闪烁着饥渴的光芒。
粗略一扫，起码有二十多只。
它们嗅到了活人的味道，听到了死亡的动静，正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朝着便利店疯狂围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