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梁羽绮的坟墓与奶奶姚玉秀的坟墓同在一座山上,爷爷先来奶奶的坟前祭拜一番,坐在她的坟前,与她说了几句心里话,这才来到梁羽绮的坟前。
见梁羽绮的坟墓完好无损,只是一旁的小树上还挂着一个白布包裹,悠悠荡荡,显然是最新挂上去不久。
爷爷估计是二豁牙子在暗中相助,伸手就把包裹摘了下来。
感觉包裹很重,就把包裹放在了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包皮打开。
借着月光看去,不禁欣喜万分。包裹里除了一把折叠的铁铲子之外,尽是婴儿所需的东西。其中有婴儿的衣服、奶瓶、奶嘴、奶粉和几样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爷爷对着四周做了几个揖,低声说道:“谢谢狐仙相助,日后一定报答。”
转过身来,从自己的包裹取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的土中,对着香火祷告了一番,这才拿起那把折叠的铁铲,开始掘坟。
坟头上尽是新土,十分松软,加上爷爷救孩子心切,在他疯狂的挖掘之下,不到十分钟便把坟头给铲平了,清理一下上面的浮土,一块鲜红的棺材板露出来,如鲜血欲滴。
一般的棺材都刷成老红色,涂成鲜红色的大多都是横死之人。因为横死人怨气太重,红色越加鲜艳,镇邪的效果也就越佳。
爷爷知道是高海涛等人所为,咬着牙骂道:“高海涛,你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将来不得好死!”
不是爷爷和高海涛有过节,什么坏事都往他身上赖。这件事还真与高海涛有关。
两年前,老杨头阴魂不散,把大队部闹得是地覆天翻。高海涛生怕梁羽绮同样阴魂不散,为了防止她来阳间乱闹,花了不少钱,从青山大队请来了一个老太太。
这老太太姓韩,早年当过巫师,对辟邪方面略知一二。入殓那天,在她的指导之下,才把棺材漆成鲜红色。
不仅这些,还在棺材盖子上还别着一把桃木剑,用三十三根红色粗线缠在棺材上,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大网,将棺材整个牢牢裹住,生怕死人从棺材里爬出来。
好在有狐仙帮忙,才将棺材上的魔咒除掉。
爷爷愤怒不已,当即抽出宝剑,将上面的红线一根根割断,再用撬棍硬撬开了七根七寸长的棺材钉。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两手抠住棺材盖子,用力一掀,硬生生地将棺材盖子掀到一旁。探头一看,一具身穿白色寿衣的女尸,笔挺躺在棺底,身下尽是殷红的血。
爷爷把火把拿近,但见梁羽绮脸色惨白,两眼微闭,嘴角含笑,怀中紧紧地抱着一个婴儿。
爷爷伸手摸了一下孩子,冰冷冰冷的,似乎没有一丝气息。爷爷极想将孩子抱走,却被梁羽绮牢牢地抓住。
爷爷知道这是母亲不放心孩子,于是便蹲在坟前说道:“侄媳妇,我是你二叔。这孩子是上天赐给张家的礼物,我一定像对待亲孙子一样对待他,将他养大成人。希望你在天有灵,保佑孩子平安健康。”
死者好像听到了他的话,手就慢慢地松开了。就在孩子被抱走的一瞬间,梁羽绮突然流下了眼泪。工夫不大,脸色变得蜡黄,身体也僵硬了。
爷爷将孩子用棉袄包好,固定在胸前。这才将棺材盖好,拿起铁锨,又将坟头圆好。
低头默哀了一分钟,爷爷这才沉声说道:“侄媳妇,二叔把孩子抱走了,你就放心地去吧。日后我会多多为你焚烧纸钱,决不让你在那边受罪!”
月色清冷,风声呜咽,爷爷在坟前站立片刻,急匆匆地朝山下奔去。
通往山下的路爷爷不知走过多少次,可以说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山下。可今天不知为何,竟然迷路了。
爷爷抬头望去,雾气茫茫,下方的树木如在云端,影影绰绰瞧不分明。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妖气,正朝自己这边飘来。
爷爷一凛,心中蓦地升起莫名的寒意。忖道:“难道我不该救这个孩子?”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有人说道:“孩子都要死了,你这个死老爷子要往哪里抱呀!”声音粗犷沙哑,正是二豁牙子的声音。
爷爷当即挺起胸膛,大声道:“二豁牙子,你神龙见头不见尾,装什么装?赶紧现出身来,不然我把你的门牙全部掰去,让你连二豁牙子也做不成!”
只听二豁牙子哈哈道:“野驴子,就你那点破本事,也想掰掉我的牙齿,先逮住我再说。”嘿嘿一笑,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朝密林深处急速而去。
神仙不管人间事,二豁牙子藏头藏尾,其中必有缘故。既然他让我追他,那我就去追他呗。当下撒腿狂追。
岂料那人速度奇快,身法又飘忽诡异,看似就在眼前,却始终差之毫厘,追之不上。
当他追进那片树林时,突然听见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歌声妖媚而欢悦,在寂静的山林中,和着潺潺流水,更觉得动听。
惊愣之时,忽然一阵夜风吹来,极为温暖,如同步入春天一般。
爷爷四下扫望,四野开阔,桃树离合,不知名的野花绚烂地开了一地,花瓣上的夜露闪闪发光,真有恍若隔世之感。猛一抬头,见东南方有一座好大好大的大宅院。
爷爷警觉地来到大门前,抬头望去,见门楼高大,院落整洁。整个大院似以白玉、水晶、珊瑚砌成,高约十丈。飞檐流瓦,钩心斗角。在无数盏水晶灯的照耀下,宛如白昼。光泽变幻,剔透玲珑,宛如幻梦。
毕竟这是狐仙宝地,他不敢随意乱闯,当即向上一抱拳,朗声说道:“凡夫俗子张金山前来拜见狐仙门人,还望诸位通禀。”
话音未落,眼前幻光一闪,自己竟然站在一间屋子里,斜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小老头,身穿一套草黄色皮袄皮裤,腰间挂了一个很大的酒葫芦,手粘着稀疏黄胡须,呲着豁牙子,正笑嘻嘻地打量着我爷爷。
爷爷指着他哈哈笑道:“二豁牙子,果然是你!”
二豁牙子指了一下身旁的座椅,示意让他坐下。
爷爷也不客气,解下胸前的孩子,坐了下来。
二豁牙子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叹道:“上次大闹几次大队部,累及了整个狐仙家族,因此不敢多管人间之事。可我见孩子命悬一线,我又不能不管,故此把你引到这里来了。”
爷爷急忙起身,连忙答谢。二豁牙子连忙摆手道:“你不要谢我,我二豁牙子只会在外面把风而已,其实都是我家二小姐的功劳。”
爷爷不禁一惊,疑惑地问道:“二小姐是谁?”
二豁牙子讲道:“十多年前,你曾在转向沟不但为狐仙增寿,还救过三只小狐崽,其中这三只狐崽中就有我家二小姐。她为了报答当年救命之恩,就让我把你引到这里来,目的就是救活这个孩子。”
话音未落,眼前幻光一闪,现出两个女子。当头那个身材高挑,柳眉弯弯,一双杏眼清澈动人,尖尖的瓜子脸上满是吟吟笑意。
身后站着一个黄衣少女,一张圆圆苹果似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嫣红的双颊、深深的酒窝、黑白分明的大眼盈盈清澈,满含笑意;体态玲珑娇小,若不是那雪白浑圆的酥胸、微微翘起的丰臀,瞧来倒像是十一、二岁的少女。
爷爷刚想说话,却听二豁牙子介绍道:“前边这位是我家二小姐胡冬雪;后面这位是我新招降的小丫头,名叫周子涵。不过眼下的地位比我还高,经常欺负我。”
黄衣少女白了他一眼,哼道:“还有自知之明。”
二豁牙子也不理她,又讲道:“十七年前,你帮助的那只神狐,正是胡三太奶的孙女。由于刚刚渡劫成功,无法变化人形。
“无奈之下,就产下三只狐崽。也就是现在的大公主胡冬雨、二公主胡冬雪、三公主胡若冰。
“说来也巧,三个公主刚出生不久,就被你家几个娃子误把狐崽当成狗崽抱回了家,幸亏你及时地将它们送回了原地,否则在劫难逃。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两次救命之恩。二公主多少次想帮助张家,可惜当时诸仙退位,世间只有魔鬼。如今诸仙复位,她不忘当年救命之恩,特来救你孙子一命。”
胡冬雪款款上前,行礼道:“张先生义气深重,近些年遭遇了好多的磨难,其实狐仙家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有心想去帮你,但又不敢逆行天意。如今你家破人亡,身边无一亲人,就想帮你救活这个孩子,以免你老年孤独,断了香火。”
爷爷感激不尽,急忙将腰带解开,把孩子从怀里抱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就在打开被子的刹那间,众人无不禁目瞪口呆。
只见这孩子脸色蜡黄,浑身冰冷,若不是方才全身战栗一下,简直和死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爷爷失声大叫,裂痛撕心,身子一软,登时就瘫坐在椅子上。
周子涵大惊失色,冲着二豁牙子怒吼道:“该死的二豁牙子!你说把孩子照顾得很好,就这样好法呀!”
二豁牙子探头一看,不由自主地吐出舌头,半天也收不回来。
唯有胡冬雪坦然镇定,当下努力积聚意念,一寸一寸地检查他体内经脉。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孩子身上的经脉竟然完好无损。
胡冬雪觉得颇为奇怪,笑着道:“这小家伙真是个奇人,在棺材里待了这么久,身上的经脉竟然完好无损。子涵,把孩子抱到床上去。”
周子涵答应了一声,将孩子放倒在床上。
胡冬雪将双手搓热,盘膝坐在床上,双手抵在孩子的胸上,一道道绿光从她指缝间射出,立刻化作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渗透在孩子的身体里。
过了片刻,孩子的身上有了温热,脸色由蜡黄转为绯红,虽然有了生命特征,却始终不见孩子醒来。
胡冬雪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用她的手指分开他双唇,把头一低,温软的嘴唇压在孩子的嘴唇上,不住地助他呼吸。
随着胡冬雪不住地换气,使孩子的胸脯一起一伏,当她把嘴唇从孩子的嘴唇抽离的一瞬间,这孩子两脚一蹬,终于迎来了孩子的第一声啼哭。
胡冬雪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水,笑着说道:“孩子没事了!”
爷爷高兴不已,伸手刚想抱起,胡冬雪摆手道:“不要动。这孩子的阴气太重,需要以阴治阴。也就是用女人体内的阴柔之气,把他身上的阴寒之气全部逼出来。子涵,我的真力已经耗尽,余下的就交给你了。”
二豁牙子霍地站了起来,自告奋勇:“我的体格壮,让我试试!”
刚一迈步,却被周子涵给推了回去。撇着嘴道:“你一个大男人,有阴柔之气吗?再者说了,你身上的臭气比放屁还臭,我怕你把孩子给熏死喽!”
二豁牙子吐了一下舌头,知趣地退到了一旁。
周子涵盘膝坐在了床上,将所有的衣扣解开,然后把孩子轻轻地抱了起来,搂在自己的怀中,把雪白的肌肤贴在孩子的胸脯上。
二豁牙子遭到羞辱后,总想报复她几句,琢磨了半晌,终于说出一句解气的话来:“哼,鬼丫头,我知道你将来想给人家当媳妇,故此不让我抱他。这回终于如愿以偿了。”
周子涵指着二豁牙子骂道:“二豁牙子,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二小姐,你给我打他一顿!”
胡冬雪哧哧笑道:“你们俩就别再斗嘴了。忙活了大半夜,都困了吧?孩子交给子涵照看,你们俩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吧。”
爷爷奔波一整夜,又困又乏,往椅子上一坐,立刻困意上涌,不多时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睁眼一看,已是黎明。
转头朝床上望去,见周子涵光着上身,披着毛被,坐在厚厚的羊毛毡子上,依稀地看见她把一朵朵红花送入嘴里,不住地咬嚼,直到化为果汁,再把舌尖一吐,把口中的东西吐入孩子的嘴里。
温热而又甘甜,竟如花蜜,孩子一口一口地吞下。花蜜入口,体内的阴冷大有缓解,精神也振奋了起来,竟然“呀呀”地说起话来。
爷爷探头看了看,见孩子十分的精神,高兴不已,连忙给众人行礼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