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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大医:从大明太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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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魔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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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 蓝朔楼掂着双手,冲破雨幕,急急忙忙奔向帐外那间柴房改成的净室。 他撞开柴房的木门,想都没想,立马就把双手插进了一桶冰凉的石灰水里。 他不停搓洗着双手,指甲在皮肤上刮出血痕都浑然未觉,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蛆虫,正透过皮肉往骨头里钻。 从感通寺出来,他始终都在克制自己,直到眼前的水缸里,倒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接着,他仿佛又看到了李四脖颈喷出的鲜血、人头落地时的绝望眼神、还有斩首前那声撕心裂肺的“蓝哥救我!” 一幕幕,一场场,都在指间凝结成洗不净的黑斑。 洪武二年冬,蓝朔楼在滁州街头撞见李四强抢粮铺,青年将军三拳砸断对方肋骨,却从李四怀中摸到半块糠饼——那是他想带回去给卧病老母的。 蓝朔楼扔下钱袋转身离去,结果三日后这泼皮竟跪到军营外,嚷着要参军。 “给口饭吃,命归你!”他如是说。 洪武三年,两人同守莒州,满身血污的李四举起抢回的将旗,开心地炫耀:“蓝哥你看,俺也能当英雄!” 他回想起李四瞎了眼的老娘,那老妇人枯槁的手曾拂过他崭新的腕甲,笑着对他说:“伢子,四儿最听你的话!” 此刻这句话,却变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柴房外突然响起铁甲摩擦声,蓝朔楼本能去抓佩刀,结果伸手却摸了个空。 他看向空荡荡的腰侧——方才净手时,居然连刀丢在门外都没察觉到。 柴扉大开,门外的雨帘中,二十余名老兵堵在门廊下。领头的大胡子从泥水里拾起蓝朔楼的佩刀,晃了晃,挑衅道:“百户大人好急性啊。” 人群哄笑,蓝朔楼的拳头捏得咯吱响。 他认得这些人。 瘸腿的赵伍,洪武六年曾替他挡过流矢;独眼的王老七,漠北突围时曾与他同食过死马;为首的大胡子牛大山,在鄱阳湖水战时曾把他从沉船里拽出来…… 这些和他生死与共的部下兄弟,此刻却在雨下披挂整齐,腰挎长刀,显然是有备而来。 “你们聚过来干什么?”蓝朔楼看着眼前几个人,厉声喝道:“王老七!你不应该驻守观庐营吗!冯三四,今天该你当值哨卫吧!还有你汤二毛!军械库清点完了吗!” 蓝朔楼话音落下,人群开始骚动,有的人已经迫于蓝朔楼的官威,往后退却了。 牛大山一见,立马顶上一步,他大声呵斥道:“兄弟们!这厮早不是征战漠北的狼崽子了!你们怕他做甚!” “牛二楞子!”蓝朔楼逼上一步,怒视着牛大山:“你失心疯了!敢这样跟上司讲话!” “你才失心疯了!”牛大山此刻不甘示弱,他反而迎着蓝朔楼上去,大声说:“李四跟着咱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你就由着那妖道砍他脑袋?” 说罢,他声音低了下去,语调中满是悲戚:“当年三十人夜袭元军大营,可就只回来咱们四个啊……” “李四违了法令,坏了军容,况且当时又有监军在场!”蓝朔楼说道:“如不忍痛杀他,怎正军威!怎平民愤!怎安人心!” 牛大山一时哑然,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高呼:“我们不是来逼大人的!我们来求百户大人!诛杀妖道!” “求百户大人诛杀妖道!” “好啊……”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蓝朔楼算是明白了,他冷笑着说:“你们这是来犯上的,是不是!” “当初大人为了那妖道,只身迎战袁大人,不也是犯上!”牛大山额角青筋暴起:“现在全军上下已有流言!说这场瘟疫,就是那妖道散布的!” “放屁!”蓝朔楼勃然大怒:“一群短视匹夫!你们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话到此处,牛大山自知已经谈不下去了,他看了眼蓝朔楼空无一物的腰间,又看了看自己腰间新磨的利刃。 他吞了口口水,五指暗暗攀上刀柄,他紧紧注视着眼前的蓝朔楼,轻轻说道:“大人,得罪……” 一束寒光猛地从他腰间跃起,紧接着就是一声极其清脆的裂响! 那把长刀打着旋儿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插进了满地黄泥之中。 牛大山一个踉跄,仰面摔倒进泥水里,他捂着鼻子大声嚎叫,大股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淌得满脸,滴滴答答汇进身下的泥泞。 跟在后面的众人一时大惊失色,他们看到,就在牛大山拔刀而起的瞬间,蓝朔楼就抢先以迅雷之势欺身而来,只挥出一拳,就将牛大山的鼻梁砸进了脸里! 看着呆若木鸡的部下们,蓝朔楼大吼一声:“还不快滚!” 众人齐齐一个激灵,他们赶忙架起鼻梁断裂的牛大山,慌不择路地跑开了。 望着他们作鸟兽状散的背影,蓝朔楼的眼神中不由划过一丝落寞。当他回过头去时,惊讶的发现,吴桐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你听见多少?”蓝朔楼问。 “全听见了。”吴桐答道。 蓝朔楼点点头,沉默一时笼罩了二人,唯有山间隆隆的风雨声,在耳边不断回响。 “你可知我为何非杀不可?”吴桐突然开口,反问道。 “法不容情,我懂。”蓝朔楼捡起腰刀,指节捏得发白。 “不止。”吴桐摇摇头,他顿了顿,说道:“去和慧觉大师借地感通寺的前夜,我通读了当年莒州平叛的军册。” “结果发现,当时有个叫王二的什长,他违反禁令,私放染疫村民入营,说是要给家中老父积阴德。” “七日后,整营将士高热呕血,死者十之有七,书中载尸体浑身黑斑,就和你方才看到的那人形状无二!” 山风卷起道袍下摆,露出吴桐锁骨处狰狞的癌变瘢痕:“医者手握生死,容不得半分私情。今日若饶李四,明日就会有千百个李四视军令如无物!” 蓝朔楼突然转身,发狠似的冲上前来,他哑着嗓子问:“所以!你就把自己活成把刀?” “是盾。”吴桐迎着气势汹汹的蓝朔楼,目光毫无怯色:“是替身后千万人挡灾的盾!” …… 此时此刻。 在二人身后,瘴房营里。 一众人热火朝天地忙着转移搬运病患,那个小姑娘紧紧抱着布娃娃,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哭都不敢哭。 老军医见状,连忙走上去,老人递给孩子一只草编成的蚂蚱,笑着说道:“爷爷在呢,丫头不怕。” 小姑娘的大眼睛顿时噙满了泪,她扁着嘴,用力点了点头。 老军医拾起小姑娘的小手,恍惚间真如寻常的爷孙俩。 “你可要跟紧爷爷。”老军医回头笑道:“别走丢了呀。” 小姑娘点点头,但却没动,她的眼神中转瞬闪过一丝迟疑,她嗫嚅着小声说:“爷爷,我痒……” 老军医毕竟行医多年,职业的敏锐让他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他蹲下身,轻声问道:“哪里痒,指给爷爷。” 小姑娘指了指脏兮兮的小脸,老者赶忙掏出手巾搓开小姑娘脸上厚厚的泥灰。 泥土擦开,露出女孩原本白皙的皮肤,结果映入眼帘的,是在脸颊两侧,分布着一团团散开的深红色斑,犹如冬日锦簇的梅花。 手巾飘落,老军医枯槁的手指僵在半空,震颤的的浑浊瞳孔里满是惊恐! 那是他四十年前在济南府见过的噩梦——所有人的脸上都绽放着这样的红梅,而那一年,城里的纸钱飘成了雪,整座城池十室九空,满目尽是凛冬肃杀之景。 老军医喉咙里挤出的惨叫不似人声,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他连滚带爬冲进了帐外的大雨里。 不远处,吴桐正和蓝朔楼说着话,蓝朔楼突然瞥见老军医顶着大雨向这边冲了过来。 吴桐也转过身去,结果老军医在距离二人足足十丈开外的地方,就站住了身形。 蓝朔楼暗自奇怪,他问向吴桐:“这老家伙离咱们这么远,搞什么名堂?” “不清楚。”吴桐摇摇头,作势就要举步上前。 不料老军医见了,立马急退几步,吴桐只好隔着老远的距离,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我不能……”老军医颤抖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太岁神……太岁神来了……” “什么神神鬼鬼的!”蓝朔楼不耐烦地说:“别故弄玄虚,快点禀报!” 然而。 下一秒。 二人被老军医吐出的一个词,吓呆在了原地。 “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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