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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我的大脑通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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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因祸得福,考场即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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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在苏惟瑾身后缓缓合拢,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似若将门外所有的喧嚣、质疑、震惊与算计都隔绝开来。 门内是另一番景象。 青石板铺就的甬道笔直通向至公堂, 两侧是一排排低矮的号舍, 如同蜂巢般密集。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材、 墨锭、浆糊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这是独属于科举考场的特殊气息, 庄严、肃穆,又带着几分压抑。 两名衙役一左一右“护送”着苏惟瑾, 他们的眼神复杂, 既有对学政大人命令的遵从, 也有一丝对这位特殊考生未来命运的好奇与怜悯。 “玄字柒拾叁号舍空出来了,你就去那里。” 一名衙役低声道,指了指原本属于张诚的号舍。 苏惟瑾拱手:“有劳二位差大哥。” 他步履沉稳地走向那间差点断送他前程, 如今却成为他起点的号舍。 号舍低矮狭窄,仅容一人转身, 内有一块充当桌案的木板, 以及一个充当凳子的号墩。 方才张诚挣扎时打翻的清水已经被人收拾过, 地面还残留着些许水渍, 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那纨绔子弟绝望惊恐的气息。 苏惟瑾面不改色, 撩起那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色仆役衣衫下摆, 坦然坐于号墩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将门外的一切纷扰彻底摒除于心门之外。 超频大脑,启动! 如同精密仪器上紧了发条, 又如沉寂的星河骤然点亮! 无数信息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 汇集、整理、分析! 周遭的一切细微声响 ——其他号舍考生紧张的呼吸声、 笔尖划过草纸的沙沙声、 远处考官巡逻的轻微脚步声 ——都变得清晰可辨, 却又被大脑自动过滤为无关干扰项。 核心任务:府试策问——沭阳水患治理。 相关记忆数据调用: 明代沭阳县地理志、水利文献摘要、 历代治水方略得失、 《水经注》片段、现代水力学基本原理、 流域综合治理概念、 水土保持工程学基础、 统计学简易模型、 应急预案组织流程…… 信息融合处理中…… 生成最优解答方案…… 进行本土化语言包装…… 整个过程在瞬息之间完成。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 眸中已是一片沉静如水的深邃, 锐利的光芒内蕴,只余下全然的专注。 摊开考卷,磨墨,掭笔。 动作如行云流水, 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丝毫不见慌乱, 此时此刻他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 而非一个刚刚经历生死危机、 特许参考的“奴籍”考生。 远处的至公堂前, 提学御史周大人看似在听取属官汇报, 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未曾离开玄字柒拾叁号舍。 他看到那少年坐下闭目, 不过短短十息便睁开眼, 随即开始动笔,心下不由又是一奇: 此子心性竟如此沉稳? 这么快就理清了思路? 周大人忍不住轻轻挪动脚步, 假意巡视,悄然向玄字柒拾叁号舍靠近。 苏惟瑾对此恍若未觉, 或者说,即便察觉了, 此刻也全然不在意。 他的全部心神,已倾注于笔端。 策问开篇, 他并未急于抛出惊世骇俗的现代观点, 而是先引经据典, 从《禹贡》导淮入海, 谈到本朝潘季驯“筑堤束水, 以水攻沙”的方略, 显示其扎实的儒学功底和对治水历史的熟悉。 文字老练,立意端正, 单是这开篇,已远超寻常童生水准。 周大人微微颔首,此子基础倒是扎实。 然而,接下来,笔锋陡然一转! “然,沭水之患,非仅河道也。 乃天、地、人三者失调之果也!” 一句总结,拔高立意。 周大人眉头微挑,来了兴趣。 “天者,雨汛无常,然非无可御。 学生浅见, 可设简易水则(水位尺)于上游峡谷、 中游陂塘、下游河道, 遣老成圩长日观夜察, 详录水位涨落之数。 若得三五年之数据, 便可粗略推演雨量丰枯与水位涨落之关联, 虽不及古之贤哲测算精微, 然于提前一二日预警乡民撤离、 加固堤防,或可奏奇效! 此所谓"以数术窥天时, 借人力争一线"。” 周大人脚步猛地一顿! 水则测量古已有之, 但通常只用于关键河段。 系统性地布设观测点, 还要记录数据、寻找规律用于预警? 这思路……虽显稚嫩, 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格物”精神! 将虚无缥缈的“天时”试图用具体的“数据”来把握? 这简直是在用算学的矛去戳天人感应的盾! 大胆! 却又……隐隐觉得有几分道理! 不待周大人细思, 苏惟瑾的笔下行云流水, 已进入下一个层面。 “地者,水土流失乃河床抬高、水患频仍之根由也! 沭阳丘陵之地,百姓垦荒伐木, 地表裸露,每逢暴雨,泥沙俱下, 填入河道,焉能不涝? 治本之策,在于保土!” “学生愚见,可效仿古法, 于坡地广植根系发达之灌木桑麻, 既可固土,亦可增百姓收益, 此为一利。 严禁陡坡垦殖, 引导百姓垦殖缓坡之地, 修筑梯田,减少冲刷,此为二利。 此法或需十数年方见大效, 然功在千秋! 此所谓"人不负地,地定不负人"!” “植被固土”? “梯田”? 周大人眼中精光爆闪! 这已不仅仅是治水, 而是涉及农耕、民政的方略了! 将治水与民生经济相结合, 眼光长远! 尤其是“植被固土”之说, 虽古籍有零星记载, 但从未有人如此明确地将其提升到“治本之策”的高度! 此子见识,竟如此广博? 这些想法他从何而来? 难道真是天授? 苏惟瑾越写越快, 字迹虽因匆忙稍显潦草, 却力透纸背,一股磅礴的气势透过纸面散发出来! “人者,统筹不力,各自为政乃大忌也! 学生以为,治水如治军,须号令统一,系统筹划! 当设一总管水利之职, 统筹上下游、左右岸, 统一调度民力物资。 枯水期疏浚河道,加固险工; 汛期则依据水则预警,分段巡查, 物资预储于关键节点。 何处该疏,何处该堵,何处该分洪泄流, 须有全局之谋,而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此所谓"运筹帷幄之中, 决胜江河之上"!” “系统筹划”? “全局之谋”? 周大人只觉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这已非简单的书生之见, 这简直是在阐述一种全新的组织管理哲学! 将工程管理与军事指挥相比拟, 强调统筹与规划的重要性, 这眼光、这气魄, 哪里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书童? 便是朝中久任实务的官员, 也未必有如此清晰的思路! 最后,苏惟瑾笔锋收拢, 回归现实, 提出了几条极具操作性的具体建议: 如何组织民夫、 如何因地制宜采用不同材料加固河堤、 甚至如何利用冬季农闲开展水利工程, 并粗略估算了所需钱粮人工, 虽然数据粗略,却显得异常真实可信。 “……综上,治水之道, 在于循天时、改地利、聚人和, 三者缺一不可。 标本兼治,方为长久之道。 学生浅见,仓促之间难免疏漏, 然一片赤诚,伏惟大人垂鉴。” 搁笔,轻轻吹干墨迹。 一篇融合了古代智慧与现代科学管理思维、 既有高屋建瓴的理论指导又有具体落实措施的惊世策论, 于此方寸号舍之中, 诞生于一位“奴籍”书童之手! 整个写作过程如长河倾泻, 一气呵成,中间几乎未有停顿。 周大人早已忘了掩饰, 就站在苏惟瑾的号舍之外, 目光死死盯着那卷墨迹未干的答卷, 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 到后来的凝重, 再到如今的极度震撼与难以置信! 他亲眼看着这个少年如何从一个扎实的起点出发, 一步步抛出那些闻所未闻却又发人深省、 甚至直指问题核心的观点! 这已经不是一篇文章了! 这是一幅宏大的治水蓝图! 一套缜密的行动方案! 一种超越时代的思维方式! “天才……不!鬼才!国之鬼才!” 周大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一生阅卷无数,自认慧眼识珠, 却从未见过如此文章! 如此考生! 这苏小九,哪里是什么奴籍书童? 分明是蒙尘的璞玉,蛰伏的潜龙! 之前的什么替考、舞弊、奴籍身份…… 在这一篇光芒万丈的策论面前, 全都显得微不足道! 可笑之极! 周大人强压下激动的心情, 深吸了好几口气, 才勉强恢复作为学政的威严。 他深深地看了苏惟瑾一眼, 那眼神复杂无比, 充满了欣赏、惊叹、 以及一种捡到稀世珍宝的狂喜。 苏惟瑾感受到目光, 抬起头,对着周大人微微躬身, 神情平静,既无得意,也无谄媚。 周大人什么也没说, 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脚步竟有些轻快, 仿似年轻了十岁。 他知道,今日他破例做出的这个决定, 或许将是他此生最为人称道的政绩之一! 周围的考生们虽不敢明目张胆地观看, 但学政大人长时间驻足于玄字柒拾叁号舍前, 以及那位大人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惊与赞赏, 他们都隐约看在眼里。 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于那间小小的号舍, 充满了好奇、嫉妒与难以置信。 那个张家书童…… 他到底写了什么? 竟能让一省学政失态至此? 苏惟瑾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考卷, 确认无误后,便开始着手誊写。 嘴角,缓缓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考场,即是舞台。 而他的演出,才刚刚开始。 金手指的锋芒,已初试啼声。 这沭阳城,这大明朝, 终将因他的到来,而掀起真正的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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