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风捏碎传音符,眼神微凝。
墨居仁传音让他速回丹殿,且语气简短,显然不是寻常事务。联系到这几日洞府阵法外的神识探查,恐怕宗门刑堂已经介入了调查。
他面色平静,对孙坚交代了几句,又唤来李石头和张小花,吩咐他们好生照看灵田与幼苗。随后便掐起御风诀,离开洞府,往丹殿方向疾行。
一路上,北寒风心中飞速盘算。
韩烈死于坊市外荒道,尸体已化为灰烬,现场也被他处理过,未留明显痕迹。烈阳剑和储物袋皆已收起,韩烈那枚身份玉牌也毁去。
按理说,线索已断。
但宗门刑堂自有手段。魂灯熄灭能锁定死亡时间,若刑堂细查韩烈近日行踪,难免会查到与自己冲突之事。不过冲突归冲突,没有证据,刑堂也不敢随意拿人。
特别是他这个二阶丹师。
思忖间,丹殿已至。
北寒风收敛心神,步入殿内,直接往墨居仁丹房走去。
丹房门开着。
墨居仁负手立于药架前,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他未回头,只沉声道:“进来,关门。”
北寒风反手合上石门,躬身行礼:“大师。”
墨居仁转身,目光落在他身上,打量片刻,才缓缓开口:“刑堂来人了。”
果然。
北寒风神色不变:“不知何事?”
墨居仁走至石台旁坐下:
“烈阳峰的韩烈数日前,魂灯熄灭,这几日刑堂排查到。你与他有争青竹峰洞府之事,故来查问。”
“弟子与韩师兄确因洞府之事,有过争执,但事后便一直忙于洞的建筑,已未曾再与韩师兄见面。”北寒风平静道,“此事孙坚等人,以及我洞府中两名杂役皆可作证。”
“这些刑堂自会核实。”墨居仁看着他,“叫你回来,是因刑堂执事此刻便在殿内,要问你话。”
顿了顿,墨居仁声音严肃了些:“记住,这几日,你一直在洞府监工,未曾离开。其余之事,一概不知。”
“弟子明白。”
“随我来。”
墨居仁起身,带着北寒风走出丹房,往丹殿偏厅而去。
偏厅内。
一名身着刑堂黑袍的筑基中期修士端坐客位。见墨居仁与北寒风进来,他立即起身,拱手行礼:
“墨大师、北大师。”
墨居仁微微颔首,在主位坐下。北寒风则坐在他下首,看向那刑堂执事。
“孙执事,人已带到。”墨居仁声音平淡,“有话便问,莫耽搁太久。”
孙执事拱手称是,这才转向北寒风:“北大师,数日前烈阳峰韩烈师第的魂灯熄灭,此事您可知晓?”
“已听墨大师提及。”北寒风神色坦然。
“据查,韩师第曾与你因洞府有过争执?”孙执事问得客气,但目光紧盯着北寒风。
“确有此事。”北寒风点头,“韩师兄欲争我已在丹殿执事殿登记之洞府,言语间颇不客气。不过我洞府已定,他争也无用,此事便罢了。”
孙执事沉吟片刻:“之后几日,大师可曾再见过韩师弟?”
“未曾。”北寒风摇头,“那日争执后,我便一直忙于洞府兴建之事。孙坚等工匠、我门下两名杂役皆可作证。孙执事若不信,可去查验。”
“大师言重。”孙执事顿了顿,“只是……有弟子称,数日前见您下山往坊市方向去了。而韩师弟最后出现,亦在坊市附近。时间上,有所重合。”
北寒风闻言,面色微沉。
他抬眼看向孙执事,声音冷了几分:“孙执事这是何意?我身为二阶丹师,去坊市采购灵种灵材,有何不可?莫非黄枫谷有规矩,不准丹师去坊市?”
“不敢。”孙执事连忙道,“只是循例询问……”
“循例询问?”北寒风忽然笑了,笑声充满了怒意,“孙执事莫非是想说,我一个练气境杀了筑基境的韩师兄?”
他话音落下,偏厅内骤然一静。
墨居仁原本微阖的眼睑抬起,目光扫向孙执事,虽未言语,但那目光已让孙执事额角见汗。
“北大师误会了。”孙执事起身,躬身道,“在下绝无此意!只是韩师弟陨落,刑堂需排查所有关联之人,问清行踪。此乃例行公事,还请大师体谅。”
北寒风盯着他,片刻后才缓缓道:“我数日确去了坊市,采购灵种与两株青元果幼苗。百草阁掌柜可作证。至于韩师兄……”
他顿了顿,语气转淡:“我未曾遇见,也不知他去处。孙执事若想查,不妨去坊市多问问,或许有人见过韩师兄与谁同行。”
话至此,已说得很明白。
孙执事自然听懂了北寒风言外之意。韩烈平日跋扈,结仇不少,坊市外想杀他的人,未必没有。
“多谢大师告知。”孙执事拱手,“今日叨扰了。”
墨居仁此时才缓缓开口:“孙执事,问完了?”
“问完了,问完了。”孙执事忙道。
“那便回吧。”墨居仁端起茶盏,不再看他,“日后刑堂若再要问话,记得先通传老夫。老夫的人,不是谁都能随意召来问询的。”
孙执事脸色一白,深揖一礼:“晚辈明白,告退。”
待孙执事退出偏厅,脚步声远去。
墨居仁放下茶盏,看向北寒风:“你方才,动了怒?”
北寒风垂眼:“弟子只是不解。刑堂若怀疑,也该怀疑与韩烈同阶之人。问我一个练气四层,岂不可笑?”
“未必是怀疑你。”墨居仁淡淡道,“或许只是有人想借此事,敲打敲打你。”
北寒风心头一动:“大师是指……”
“韩烈在烈阳峰经营多年,自有关系。”墨居仁语气平淡,“你占了他看中的洞府,如今他死了,有些人自想借刑堂之势故意给你添些麻烦。”
北寒风沉默。
墨居仁看了他一眼:“不过今日之后,他们应当会收敛些。刑堂孙执事不是蠢人,知道再查下去,便是与丹殿过不去。”
“谢大师回护。”北寒风躬身。
“谈不上回护。”墨居仁摆摆手,“你既是我选中的第子,便轮不到外人欺上门来。只是……”
他话锋一转:“韩烈之死,终究是个麻烦。烈阳峰那位李长老,性子护短。即便没有证据,他若认定了与你有关,日后难免找你麻烦。”
北寒风抬眼:“大师觉得,李长老会认定是弟子所为?”
墨居仁沉凝一会,摇了摇头:
“他不会认定,但会疑心。要知修仙界杀人,很多时候都未必自身动手。你身为二阶丹师……”
“若以丹药为酬,请人出手,并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