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可怜我孙子吧，我忍受这肚子的小恶鬼的撕咬倒没什么，可我的孙子···”
“他···”
老王掩面哭泣，他的肚子上寒潭结着三寸厚的冰层，不断传来小恶鬼的嘻嘻。
“哇哇！”
老王盘膝坐在台上，肚子处流转，他面色痛苦，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忽有腥风自喉头窜起，仿佛吞天蟒蛇撕开禁锢，万千细齿啃噬灵脉。
“哇！”
几只小恶鬼自老王体内涌动，从口中吐出。
“哇！”
我吓了一跳，这小鬼与其说是鬼，不如说是鬼蛆，乳白色的生物，已经不能称之为鬼了！
“好恶心！”
我吓得躲到了李娜身后，她释放阴气，绞杀了这些蠕动的小鬼。
“啊——！“
老王孙子滚出闷吼，肚子竟被腥风搅碎。
那饿鬼循着灵力轨迹直扑丹田，所过之处经脉如腐木崩裂。
老王咬破舌尖，按住正在哀嚎的孙子，嘴对嘴，不能发出小鬼“哇哇”。
却见五脏六腑泛起青黑纹路，分明是恶鬼啃食血肉的痕迹。
“你···”
李娜脸上拂过一丝吃惊：“你把你孙子肚子中的恶鬼吸到了你体内？”
老王肚子骤然炸裂，凝成冰锥的阴气悬在头顶。
他反手结印，玄黄镇魂咒的黑色符文自眉心浮现，却在触及灵脉时被腥风绞碎。
饿鬼发出尖啸，竟将本命真元当作血食，整条右臂青筋暴起，皮肤下蠕动着细密鳞片。
“呃啊...“
鲜血自七窍涌出，在冰面上绽开红梅。
老王感觉神识正在被撕成碎片，那些啃噬声像是无数把玉如意刮擦紫金鼎。
我突然想起了虫巢，我觉得老王骸骨的指骨都嵌着晶状虫卵。
“放心！不碍事！我死了，他们也活不了！”
老王强撑着，抬起头，望着孙子，眼底拂过一丝歉意，道：“是我害了他！可我···只想把他喂饱！”
“不想在人间的时候，重新上演，被活活饿死！”
李娜脸色不好，蹲在地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传来小鬼共鸣，老王撑着捏碎腰间玉牌。
滔天的阴气破空而来，却在触及他周身三尺时被腥风腐蚀。
饿鬼竟生出实体，半透明的鬼爪穿透护体罡气，五指扣住心口。
“这下好了，阴气够了，我找了好久的食物，够他们安稳一段时间了！“
最后一声嘶吼震碎阴气，老王坠入寒潭。寒气如万千银针封住周身大穴，瞬间结成冰晶。
我看见冰晶中凝结的噬灵恶鬼，每只虫首都衔着半截断裂的灵脉。
轰！
冰层破碎，老王脸色好了不少，道：“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清理肚子的恶鬼，否则，很难受···”
“不过也不能高兴太早，恶鬼的虫卵早就在我体内生根发芽，用不了多久，又来一波，生生不息！”
“唉！”
老王脸色诚恳，望着我，又望着李娜：“求你了！”
“不求你带上我，把我孙子带去，可以吗？”
卑微的眼神，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李娜也呆住了。
“眼前那个趾高气昂的模样去哪了？”
李娜有些失神，我则是感到有几分好笑，继续望着他。
老王，叫王二狗，贱名好养活。
暴雨砸在青石板上腾起半尺高的水花，王二狗的膝盖早已被泪水泡得发白。
他盯着面前那道被雨幕模糊的身影，怀里还揣着今早刚采的七心海棠——本该用来炼制淬体丹的灵药，此刻正隔着粗布衣料，烫得他心口发疼。
“前辈...“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您收下我的孙子吧，哪怕...哪怕将来只能给您的孙子当个跑腿的...“话未说完就被雷声劈碎，惊得他怀里的药草簌簌作响。
“打雷？”
“饿鬼道也有？”
我有些吃惊。
柳离枝的咳嗽声像把生锈的刀，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王二狗下意识去摸腰间葫芦，里面装着三年来积攒的淬体丹——这原本是他准备换洗能缓解肚子小恶鬼疼痛的药草。
但此刻葫芦轻得能飘起来，昨日去搜刮食物时，被那老阴森家伙借口“检查纯度“扣下了大半。
“冥河渡船···“
李娜的声音比雨还冷，王二狗却在这话里听出了松动。
他猛地磕下头去，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晚辈愿去后山采还魂草！愿恢复前辈前世记忆！只要前辈肯收...“
话音未落，一缕阴气突然钻入他泥丸宫。
王二狗浑身剧震，这才发现李娜不知何时到了眼前。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竟映着自己惊愕的脸。
“你做梦吧？“李娜指尖点在他眉心，“还魂草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采摘？“
王二狗感觉有火焰顺着经脉烧下去，烧得他眼泪直流。
怀里的七心海棠自动飞出，在雨中凝成丹纹，到了李娜手中。
“吃下吧！”
“你的体质会有些提升，虽然你已经···一品神游了，不过总归有些好处！”
我听出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好吧，都来吧！”
“我带你们过冥河。”
闻言，王二狗拉着他的孙子，不住磕头，道：“感谢前辈！”
“二楞！快给前辈磕头道谢啊！”
王二狗的孙子闻言，不住铺首，却只发出了唧唧哇哇的叫声：“尕···燮”
我摆了摆手，逐渐在这两人的一声声前辈中迷失了自我，好像我真的是一品修士，不过只是记忆出了问题。
我们四人走着，王二狗对这些路很熟悉，我们一路相安无事，走的都是最安全的小路。
昏暗的光下，我也看清了李二狗的模样。
王二狗，这名字听着就带着几分乡土气，几分憨厚，几分不羁。
来到了王二狗的家，一座冰冷的阴楼。
他正蹲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个啃了一半的不知名肉烧饼，另一只手挠着后脑勺，眯缝着眼，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随即递给了我。
我摇了摇头，李娜也是如此。
他的孙子饿的嗷嗷叫，王二狗就给了她。
他那粗布短打上沾着几点泥点，脚上趿拉着一双破布鞋，活脱脱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野村夫。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