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空缺，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绝对死寂。
宋楚江指尖点出的涟漪无声扩散，那看似微小的波动，却仿佛蕴含着颠覆寰宇的沉重。
涟漪所过之处，连这片隔绝于现实的虚无空间都仿佛凝固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变作了可见的“变量”——
一起囊括进这一道涟漪之中！
“把整片九天寰宇装进......虚拟世界？以现实变量......模拟命运？”
李青山站在原地，瞳孔倒映不断扩大的涟漪，脸上已被难以言喻的震撼填满。
“这就是我人族无上？！”
“网络”牛逼！
此刻，唯有这最为朴素、最为直白的语言，方能表达他翻江倒海的心情。
从发现权柄碎片“刚刚好”带来的悚然惊疑，到初闻【命运】存在时的深沉忌惮，再到调整心态应对的“债多不压身”......
心境，一路如同过山车般起伏。
而最后平稳下来的“从容”——
是因为，努力不可磨灭！
更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还有人族无上大佬力撑！
但李青山万万没想到，大佬竟是如此石破天惊！
“网络”不仅察觉到了【命运】的存在，甚至已经创造出了一只【虚拟命运】！
以看似科学的手段，行......创世之能！
“看来，你已经理解了这“虚拟宇宙”的意义。”
宋楚江微微颔首，挥手间抚平那还在扩张的涟漪，仿佛抹去了一片星海投影。
随即，话风突然一转，声音中带着洞悉本质的清醒。
“模拟命运，确有其事。不过，虚拟终究是虚拟，模拟也只是模拟，它还没有到无所不知的程度......”
说到此处，宋楚江话音顿了顿，摇头道：
“虽然“网络”从来没跟我们真正展示过它，但别忘了我人族疆域至今也只占据宇宙一隅，而变量之所以为变量，正因为其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唯有真正的命运，方才能够做到囊括一切，无所不包！”
“而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宋楚江侧头看向李青山，面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正如刚才所言，命运无所不含，下至微尘蝼蚁，上至九天众神，尽皆在命运当中。”
“你、我不例外，“网络”也同样不例外！”
“命运......”
李青山喃喃念叨，眉头渐渐皱起。
宋楚江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虚拟宇宙，虽然是在虚拟网络中构建出宇宙模型，但最少也需要服务器之类的设备支撑。
这一切，终究还是建立在现实宇宙的基础上。
只要在现实宇宙中，那一举一动便逃不过命运，或者说——【命运】！
甚至，
虚拟宇宙的创造者“网络”，本身就是在现实之中，在【命运】的眼皮子底下......
“宋前辈，”
李青山略微斟酌后，皱眉问道：
“难道连无上大佬，也无法屏蔽【命运】的窥探？”
“无上......首先，你得先明白“无上”二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宋楚江感慨一叹，脸上的复杂之色愈发浓重，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在心口。
“无上大佬、无上天魔，听起来霸气十足，甚至逼格还要超越至高众神！”
“但你觉得，“无上”这两个字，对我人族而言真的好吗？”
“或者说，当初的我们又为何要选择用这“无上”之名？”
话音，不知不觉低沉下来，连带周围气氛也开始变得沉闷。
“无上...无上......”
李青山口中念叨，重新咀嚼这两个字的含义，同时注视着宋楚江脸上的复杂表情。
无上！
人族最高战力，也是人族屹立寰宇，同至高众神为敌的底气。
以往，从最早在始源星系的史枫口中听闻开始，再到后来在开拓星系的智辉讲解所谓的顶层战场，乃至之后遇见的诸多封神榜天骄......
每一次提及“无上”，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无不与有荣焉，自豪无比。
然而，此刻。
宋楚江作为人族先驱，无论修为、还是地位都是离“无上”最近之人，在谈及“无上”之时却如此复杂，甚至沉重......
至于原因，其实也并不难猜。
李青山缓缓开口，吐出答案。
“以“无上”命名，是因为已经真正到顶了，再无......进步的可能？”
这是摆在题面上的答案，也是“无上”的字面意思！
我辈武者，应当勇猛精进。
而无上，进无可进！
“没错，进步！”
宋楚江幽幽一叹，目光穿透黑雾虚无，眺望九天空缺外的浩瀚寰宇。
“对万族来说，能够得到众神眷顾、提拔，便已是万幸；登临至高，同众神齐平，则是彻底的亵渎；而以无上天魔之名，威慑众神......”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认知的极限，想象的极限！”
宋楚江嗤笑摇头，随即嘴角迅速下落，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但对我人族而言，并非如此！”
“我人族起于微末，起点比寰宇万族都要低，更因为不信邪神，一路历经千难万阻！”
“而支撑我人族走到今日的，正是“进步”！”
“从最早以血脉作为立足根基，到开拓武道、机甲之路，逐渐超越血脉，开始征伐寰宇万族，再到第一次踏足九天，迈向众神曾经的自留地“九天星穹”，走出万族从未敢想的一步......”
“正是这一次又一次“进步”的累积，方才有了今日之人族！”
“但现在......”
宋楚江声音陡然一沉，深吸口气道：
“进步的路，被阻断了！”
“无上之名，并非为了彰显荣耀，而是我们留给自己的警醒，留给人族的警醒！”
荣耀？
警醒！
短短几句话下来，“无上”二字的含义已然天翻地覆！
不过，李青山却并不感觉违和，反而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向前，向前，不断向前！
进步，进步，永不止步！
这才是他认知中的人族！
无上，不应该是路的尽头，也不应该是人族“固步自封”的终点。
或者说，
人族要走的道路，应该永远没有尽头！
人族，理应拥有——无限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