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怕死。
有人舍生忘死。
不是不怕死。
而是,总有些事情,要高于死亡。
我们将其称之为:英雄。
世人多诵英雄无畏。
却不知英雄艰难。
对他们来说,死之中,多出了一丝生。
绝望中,有了一丁点儿的希望。
那也是极好的。
“不愧是状元郎!
我们的胜算凭空多了三成!
孟老大,给我准备好酒,我要十年陈酿的汾酒!”
赵不快大笑中,转身就走。
程一顺推了推眼镜,看向梁山、霍战。
梁山爽朗一笑,搂住霍战肩膀。
“回来,痛饮。”
“痛饮!”
霍战点头。
程一顺却面带为难。
“小酌、小酌怡情,就好。”
三人走了。
结伴走到了东边巷口,然后,互道珍重。
唐紫蝶、李秀也走了。
唐紫蝶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
李秀却是出门前,欢快的冲仁义郎挥了挥手。
“孟大哥,再见。”
邱庭是独行。
太极分阴阳。
人身大宇宙。
邱庭心底默念心法,步履越来越快,几个呼吸就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最后离开的是俞青莲、行方两人。
“秃驴,欠贫道的三块大洋,不用还了。”
俞青莲边走边说。
“要还的,要还的。
你欠小僧的一粒小还丹,也是要还的。”
行方一副老实木讷的模样。
“我可是为了救你才挨了那老不死一掌!”
俞青莲一瞪眼。
“我也为你盗了小还丹,还被赶出了少林寺。”
行方一脸无奈。
东边巷口,两人站定,相视一笑,转身而行。
前行三步,俞青莲停步。
“和尚,你要小心。”
行方一笑,背对俞青莲,双手合十。
“道兄,珍重。”
语毕,两人大步流星。
林添丁和院内的年轻人们齐齐向着仁义郎抱拳后,也快步离去。
不需多言。
也,无需多言。
房间内,院子内一下子就空了。
黄瞎子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转瞬间,仁义堂内,就只剩下了仁义郎和一位老管家。
仁义郎拿起一旁的盒子,掏出了烟丝和卷纸,平日里舍不得烟丝,这个时候也是卷满了,夹在手中。
“根叔,你跟了我多久?”
“回老爷,三十年了。”
老管家轻声答道。
“我亏待过你吗?”
仁义郎继续问道。
“没有,老爷待我恩重如山。
您的恩情,此生难还。”
老管家说着,走向了仁义堂门口。
有人拍门。
如同以往一般,老管家将门打开了。
一顶软轿,两个轿夫。
没有落轿,径直而入。
轿夫落轿,盈盈一笑。
没有丝毫男子气概,身材也如拂柳,细细看去,面容更是阴柔之美。
老管家站在了这顶软轿边上,垂手而立,仿佛是拜访客人带来的管家一般,垂着头,不敢去看仁义郎。
嘴里,则是不停解释着。
“老爷,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我儿子在花城杀了人。
我就这一个儿子。
我都是为了他啊。”
老管家强调着。
“嗯。
那你收银子了吗?”
仁义郎似乎是接受了这样的说法,继续问道。
立刻,老管家说不出话了。
而轿子内的人,则替老管家回答了。
“收了。
总共收了我一万三千五百大洋。
他收钱,但他也真办事,将仁义郎你的大事小情都告诉了我,自然也包括孙贼此刻就藏在你仁义堂内的消息。”
尖细拉长的语调,带起了一抹阴森。
令人听着就觉得不舒服。
但,仁义郎却笑了。
“他肯定没有告诉你,他还收刘江的钱了。”
仁义郎的话语依旧慢条斯理。
但是,轿子内的人却坐不住了。
“什么意思?”
“刘江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他想要用三场擂拖住我。
然后,再用炸药毕功其于一役吗?
现在,这些炸药可就在你的脚下。”
仁义郎笑着说道。
砰!
软轿直接被撞破。
轿子里的人飞出了仁义堂。
两个面容如女子般的轿夫也是连滚带爬。
唯有老管家没有跑。
不是不想跑,是跑不了。
软轿内的人在飞出轿子的时候,一脚就踢在了老管家的后腰上,让其狗啃屎后,又如同滚地葫芦一般趴在了仁义郎面前。
摔得七晕八素的老管家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前的仁义郎。
立刻,连连磕头。
“老爷,饶命!
饶了我这一次!
我知道错了……”
嗡!
话语未落,魔音响起。
血滴子当头罩下。
根叔头颅被摘走。
离去的人又回来了。
没有了软轿的遮挡,仁义郎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消瘦,面白无须,走路弓着腰,身上浓重的脂粉味也无法掩盖那浓郁的尿骚味。
仁义郎眼中闪过了失望。
不是他最想等的那人。
对方看到了仁义郎眼中的失望,立刻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叫起来。
“孟仁!
你唬我!
你刚刚才召集人手开大会,怎么可能容忍仁义堂内有炸药!”
领头人怒斥着,声音愈发尖细了。
随后,以更尖锐的声音喊道。
“来人!
给我拿下!”
一声拿下。
之前两个轿夫再次出现。
不单单是这两人,还有九个粘杆处蓝翎侍卫,以及三十兵丁。
其中,一个蓝翎侍卫的血滴子还在装着,内里的老管家头颅滴着血,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仁义郎眼中失望之色愈浓。
随后,摇头苦笑。
“我终究是高看了自己。”
在孟仁原有的想法中,伪朝这次来的三个大内供奉,至少得有两个出现在他这,粘杆处也得抽调一半以上的人马才对。
可没想到只来了一个大内供奉。
粘杆处也只是来了蓝翎侍卫和一些兵丁。
三等侍卫,二等侍卫,头等侍卫,协理事务头等侍卫都没出现。
刚刚离开的大家,恐怕要难上许多了。
但,
总算减轻了一些压力。
心底想着,仁义郎点燃了那刚刚卷好的烟卷,深深吸了口。
随后,仁义郎猛地想到了丁邪。
他还欠丁邪一份礼物。
“又要做那言而无信的人了。
抱歉了,状元郎。”
仁义郎心底自语着,手中烟卷弹向了角落。
那里有火药引线。
在做出计划的时候,仁义郎就没打算苟且偷生。
哪有大哥让自家兄弟送死,自己却独享太平的道理?
他,自然要先走一步。
仁义郎闭目等死。
然后,枪声骤起。
砰砰砰!
仁义郎猛地睁开双眼。
看着那从天而降的身影,仁义郎立刻就向刚刚烟卷的落点冲去,抬脚疯踩。
而在院中的安右道根本没有注意到仁义郎的动作。
他盯着两个被快枪打死,倒在血泊之中的男宠,双眼通红,尖锐嚎叫——
“哪来的野种?
杂家要活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