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丹霞谷,陆逢时没有直接御剑返京,而是带着赵启泽来到丹霞山外围一处僻静无人的荒山。
此山地势平缓,灵气虽不如谷内浓郁,却也清正平和,远离人烟妖物。
她寻了个背风的山坳,布下简易的隐匿与防护阵法。
“此处安静,你伤势已无碍,状态正值巅峰,又有清心露相助,正是筑基良机。我为你护法。”
等到了汴京,便不好引起大动静。
赵启泽重重点头,盘膝坐下。
他先服下柳含音所赠的固元丹,调息半个时辰,将精气神调整至圆满。
而后取出那瓶清心露,滴了两滴在舌尖,一股清亮之意直透灵台,纷杂念头顿时沉淀,心境澄明如镜。
事后,他才郑重取出那枚筑基丹,凝视片刻,仰头服下。
丹药入腹即化,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轰然散开,涌向四肢百骸。
赵启泽立刻抱元守一,运转主修功法,引导这股庞大的药力与自身灵力相融,向那无形的壁垒发起冲击。
刚开始平顺,灵力在经脉中奔流不息,不断凝练压缩。
他能清晰感受到丹田气海在扩张,灵力逐渐由气态向更为粘稠的液态转化。
然而,随着转化深入,经脉开始传来胀痛,神魂也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过往修行中一些细微的滞涩处被无形放大,形成阻碍。
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眉头微蹙。
好在心神在清心露的作用下仍保持着清明。
不急不躁,按照功法要诀,以水磨功夫,一点点引导灵力冲刷那些滞涩的地方。
时间悄然流逝,日落月升。
山坳内寂静无声。
只有赵启泽周身不断波动的灵力光华和偶尔变得粗重的呼吸。
陆逢时静坐一旁,神识笼罩四周。
同时也关注赵启泽的状态。
见他虽偶有艰难,但气息始终未乱,根基扎实,心知此番筑基当有七八成的把握。
到了后半夜。
赵启泽体内灵力波动骤然加剧!
周身金光隐现,锐利之气不受控制地溢出,在地面划出道道浅痕。
这是金灵力淬炼到一定程度,即将质变的征兆,也是突破前最关键的关口。
他脸色忽红忽白,身躯微颤,显然在承受巨大压力。
陆逢时指尖微动,一缕精纯柔和的灵力隔空渡去,并非直接帮助他冲击,而是护住其心脉与主要经脉,防止灵力暴走损伤根基。
赵启泽闷哼一声,牙关紧咬,将全部心神意志凝聚,引导着体内那已经很是粘稠躁动不安的金色灵力,向着最后那道坚固的屏障发起全力一冲。
“嗡!!!”
仿佛有实质的轻鸣自他体内传出。
周身金光大盛,旋即又猛地向内收敛。
一股比之前更精纯凝实数倍的气息缓缓散发开来。
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目目中精光湛然,隐有金色锋芒流转,旋即隐去。
成功了。
赵启泽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气息中竟带着淡淡的金属锐鸣。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江河,却又圆转如意的液态灵力,以及更为敏锐的强大的五感与神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力量感充斥全身。
他站起身,郑重向陆逢时长揖一礼:“多谢弟妹护法相助!”
陆逢时受了这一礼,点头道:“筑基已成,大道初窥。日后需勤修,巩固境界。”
赵启泽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筑基缘故,他现在的心境完全不同。
觉得,便是没有考上,也无甚遗憾。
已不是那般执着了。
“走吧,该回汴京了。”
两人御剑而起,在天光破晓时,到达京城外。
赵启泽回了他居住的院子。
陆逢时则去了太史局。
葛洪年已经在值房,听到是陆逢时求见,连忙让人将她迎进来。
“裴夫人速度好快啊!”
这还快啊。
他们都去丹霞谷转了一圈呢。
陆逢时笑笑,没有赘言,直接将嵩山洞内所见之事道来。
葛洪年听得面色凝重。
“血池养煞,邪门镇宅……,这手法确实与太史局中记载的黄泉宗这个邪宗的手法特征相似,不过更为阴毒。”
朝廷与玄霄阁合作,那已是太祖时期的事情了。
他当太史令这些年,所知都是从档案里得知的,具体事情根本不清楚。
但目前说来,黄泉宗非但没有覆灭,反而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悄无声息将手伸到了护国龙脉上,这是天大的事啊!
“裴夫人觉得,那处阴穴与汴京地脉有无直接勾连?”
陆逢时轻笑:“葛大人是在考我?”
葛洪年听后有些不好意思:“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兹事体大,我若就此去与官家禀报此事,必定要确实的证据,不然在这档口,很容易触怒天颜。”
“葛大人放心,黄泉宗现身,官家也不是现在才知。早在五年前黄泉宗就露出端倪。”
只不过当时是在杭州。
可能官家会觉得山高路远的。
如今在汴京,也发现了黄泉宗活动,而且猖獗,相信官家只会更加警觉。
葛洪年闻言,正色起来:“如此,明日我便面圣陈情。单是天象之说或许不足以让官家全力重视,但若加上嵩山实地发现邪宗据点这个证据,应该没问题。
“不知裴夫人可愿随我一同面圣?”
他道,“嵩山一行是你亲自探查,所言更具说服力。”
陆逢时没有立刻回答。
面圣意味着从幕后更多走向台前,也意味着裴家将被更紧密的卷入此事。
但龙脉被蚀,事关国本,覆巢之下无完卵。
她与黄泉宗的恩怨,已经是死结。
“何时?”
她问。
“我需要时间整理卷宗与说辞,最快明日午后。”
葛洪年道,“到时通知裴夫人。”
回到府中,裴之砚已去枢密院。
陆逢时先去看过儿子,小家伙正醒着,被乳母抱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看。
见娘亲回来,还有些发愣。
可能是在仔细辨认。
不一会,竟是咧开无齿的嘴笑。
陆逢时心头一软,用灵力将身体清洁一番,才抱着逗弄,正好他饿了,喂了奶将他交给乳母。
这几天,她胸前也是胀痛的难受。
这下舒坦了。
回到自己房中,梳洗一番,便开始静坐调息。
明日与葛洪年面圣,她需要将思路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