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随着两颗脑袋破水而出，紧接着是重物砸在充气艇橡胶壁上的闷响。
张雪和陆红豆两个人，竟然合力抬着那个布满藤壶和海泥的沉重木箱，浮出了水面。
相比于刚才大马猴他们抬那个假箱子时的狼狈，这两个姑娘显得从容太多。
尤其是张雪，单手扣住箱子边缘，稍微借力一送，那上百斤重的东西就跟空纸箱似的，“咚”地一声落在了接应的小艇上。
“我去，这也太沉了吧！”
负责接应的工作人员刚才伸手想扶一把，结果差点被箱子把手腕给压折了，疼得直龇牙咧嘴。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这口“真家伙”吊上了大船甲板。
一群人围了上来，一个个瞪大眼睛，像是看西洋镜似的。
“这道具做得可以啊！”
骚猪凑得最近，伸出胖手想去摸那上面的海蛎子壳，结果被那锋利的边缘扎了一下，赶紧缩回手：“哎哟！这玩意儿扎手！真家伙啊这是！”
“那是，咱们节目组虽然抠门，但这次道具可是下了血本的。”
大马猴还在那咋咋呼呼地搞节目效果：“你看这锈，你看这烂木头，跟我老家那腌菜缸一模一样。”
然而，站在旁边的道具组组长此刻却是一脸懵逼。
他挠了挠头，手里拿着个对讲机，眼神茫然地看向导演：“导演，这……这箱子不是我们准备的啊。”
导演正盯着监视器看数据呢，闻言一愣：“啥？不是你们放的？咱们一共就扔了三个箱子，这第四个哪来的？”
道具组长快哭了：“真没有啊！我们就做了三个那种新的，这种做旧工艺……咱们也做不到啊！”
这就尴尬了。
现场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还在滴水的张雪和陆红豆。
张雪摘下潜水镜，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她也不废话，走上前去，用穿着军靴的脚尖踢了踢那个箱子。
“别猜了，这是真的。”
她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这菜市场的大白菜挺新鲜：“看形制和铜角的包边工艺，这是明代中期的箱子。而且这上面的藤壶厚度，至少在海里泡了几百年。”
一石激起千层浪！
“啥？真的？”
大马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是说这是文物？真文物？”
吴晶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张小姐，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啊，这要是真的，咱们这可是重大发现啊！”
直播间里的弹幕更是炸了锅。
【哈哈哈，雪姐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不得不说，这演技我给满分，连道具组那一脸懵逼的表情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明代？我信你个鬼！这肯定是节目组安排的隐藏彩蛋！】
【别演了别演了，再演我就要当真了！】
显然，没人信。
大家都以为这是为了节目效果搞出来的“剧本杀”。
就在这时，直播间那滚动的弹幕流里，突然出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带着官方认证标识的弹幕。
这标识太显眼了，想看不见都难。
【考古协会会长·万致远】：“这确实是明代的"硬木铜角防潮箱"。看那铜锈的颜色，是典型的"黑漆古"，那是长期浸泡在缺氧的深海淤泥里才会形成的包浆。还有那个锁扣的纹路，是万历年间官船专用的"云雷纹"。小雪眼力不错，这是个大开门的真东西！”
这条弹幕一出，直播间瞬间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服务器差点瘫痪。
万致远是谁？
那是考古界的泰斗！
之前鬼王国直播的时候，这老爷子可是全程参与的，跟张雪和陆红豆那是过命的交情。
如果说张雪的话还有人怀疑是剧本，那万会长的话，那就是铁板钉钉的鉴定证书！
【卧槽！惊现万会长！】
【万老爷子都出来背书了？这……这特么是真的？！】
【我傻了，看个综艺节目，看出一件国宝？】
【节目组牛逼！随便找个地方潜水都能捞到明代沉箱？这运气也没谁了！】
节目组导演看着平板电脑上的弹幕，手都在抖。
“真……真的是万会长？”导演说话都结巴了：“快！快问问张小姐，这玩意儿能开吗？会不会犯法啊？”
张雪瞥了一眼那个还在冒烟的箱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犯什么法？看看而已。”
她也没等导演下令，直接拔出黑金古刀。
“铿！”
一声脆响。
刀光一闪而过。
那个锈死了几百年的铜锁，就像是豆腐做的一样，被整齐地切断。
张雪手腕一抖，刀尖挑开箱盖。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一股陈腐的海腥味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摄像师更是恨不得把镜头怼进箱子里去。
箱盖掀开。
没有想象中的金光闪闪，也没有堆积如山的金元宝。
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碎片。
“啊？”
大马猴失望地叫了一声，“怎么全是破烂啊？”
只见箱子里装着的，是一堆青花瓷器，可惜的是，因为年代久远加上不知名的撞击，这些原本精美的瓷器大部分都已经碎裂，变成了一堆青白相间的瓷片。
张雪却没什么失望的表情，她伸手从里面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碎片。
那是一块盘子的底部，上面绘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纹，青花发色浓艳，釉面虽然有些磨损，但依然温润如玉。
“大明洪武年制。”
张雪念出了底款上的字，随手把瓷片扔回箱子里：“果然是官窑。可惜了，要是完整的，这一个盘子能在北京换套房。”
“我的天……”
呆小妹捂着嘴，一脸震惊：“这箱子里起码有几十个盘子吧？那岂不是说，如果没碎，这就是几千万？”
骚猪和大马猴听得直嘬牙花子，心疼得仿佛那几千万是他们自己丢的。
“别心疼了。”
陆红豆走上前，用专业的眼光审视着这些碎片：“这些瓷器虽然碎了，但它们的出现，证明了一件事。”
她抬起头，看向茫茫大海：“这片海域，在明代是一条重要的航道。既然有一个箱子遗落在这里……”
呆小妹脑子转得快，脱口而出：“那……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附近可能有一艘沉船？一艘满载这种宝贝的沉船？！”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大马猴和骚猪面面相觑，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一个箱子就是几千万（如果是完整的），那一船呢？
那得多少个亿？！
张雪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但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飙升：“很有可能。箱子不可能自己长腿跑到这儿来。既然有一个，附近大概率就有沉船的主体。”
轰！
这下子，直播间的人气彻底按不住了。
原本只是来看明星搞笑的网友们，现在全变成了探险迷。
【找！必须找！挖出沉船来！】
【这哪里是综艺，这是见证历史啊！】
【节目组这波赢麻了！真·寻宝啊！】
【我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直播了，这比盗墓笔记还刺激！】
导演看着后台那直线上升的数据，嘴都笑歪了。
这波请张雪和陆红豆，简直是请对了神仙！哪怕给再多的出场费也值啊！
……
白天的震撼过后，夜晚再次降临。
海上的夜晚别有一番风味，满天繁星倒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为了庆祝今天的“重大发现”（虽然只是一箱碎瓷片），大家决定搞个海鲜大派对。
甲板中央支起了一口大锅，里面正咕嘟咕嘟煮着大家白天“顺手”抓上来的海鲜。
红彤彤的螃蟹、大个的皮皮虾、鲜嫩的石斑鱼，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贝类，混在一起煮了一锅海鲜大杂烩。
没有任何复杂的调料，就放了点姜片和盐，那鲜味儿顺着海风飘出去二里地。
“来来来，开动了！”
骚猪也不管烫不烫，抓起一只大螃蟹就啃，吃得满嘴流油：“香！真特么香！这才是海鲜啊，以前吃的那些都是冷冻垃圾！”
呆小妹也不顾形象了，抱着个椰子饭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就连一向讲究的陆红豆，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块鱼肉。
直播间的观众都馋哭了。
【深夜放毒，取关了！】
【看着手里的泡面，瞬间就不香了。】
【这哪里是探险节目，这明明是舌尖上的南海！】
【这节目真好看，又有美女又有美食，爱了爱了。】
气氛热烈而欢快，仿佛这真的就是一次惬意的公费旅游。
然而，在欢声笑语的角落里，却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老船长，李叔。
他手里端着个不锈钢酒壶，里面装着烈酒，却一口也没喝。
他没有看锅里的海鲜，也没有看那些热闹的主播。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船舷外的海面，又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有些发红的月亮。
海风吹过，卷起他花白的头发。
“不对劲……”
李叔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像是一张揉皱的旧报纸。
旁边的吴晶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端着碗走过去：“李叔，怎么了？不合胃口？来吃点啊。”
李叔没接话，而是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喃喃自语：
“吴先生，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这海鲜味挺香的啊。”吴晶吸了吸鼻子。
“不是海鲜味。”
李叔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特有的惊恐和敏锐。
“是铁锈味……不对，是腥甜味。”
“这片海域的味道不对。”
“这味道……像是血。”
他的声音不大，但刚好被吴晶领口的麦克风收录得清清楚楚。
原本热闹的直播间，因为这几句话，弹幕稍微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观众们反应过来了。
【哎哟！老船长演技上线了！】
【这老头可以啊，这表情，这台词，比大马猴强多了！】
【开始了开始了！悬疑剧情要来了！】
【我就说嘛，不可能一直吃吃喝喝，剧本要进主线了！】
【有一说一，这老头演得挺瘆人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节目组安排的桥段，是为了给第二天的“探险”做铺垫。
甚至连旁边的导演都在心里暗暗叫好：这老李头，没白花钱请他，这戏接得真自然！
只有坐在一旁正在剥虾的张雪，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的欢笑，投向了那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深处。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重。
因为她也闻到了。
那不是剧本。
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正顺着洋流，从海底的最深处，一点一点地翻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