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在最前的海盗,挥舞着长刀,怒吼着砍向这些恼人的竹子。“咔嚓!”砍断几根细枝,视野稍清,刚要寻找竹后敌人的身影——
“噗!”“噗嗤!”
冰冷的枪尖,已从竹叶缝隙间毒蛇般刺出!角度刁钻,时机狠辣!
惨叫声中,冲在最前的海盗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扑通扑通栽倒在海水里,鲜血迅速染红了一片。
后面的海盗惊骇止步,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战法。视线受阻,根本看不到后面有多少敌人。
长刀劈砍在又韧又滑、枝杈横生的竹竿上效率极低,而竹后刺出的长枪却防不胜防!
“散开!从两边绕!”有头目嘶声喊叫。
然而,登陆的士兵越来越多,竹阵也在军官的呼喝下迅速横向展开,彼此衔接,宛如一道不断向前推进的、布满尖刺的移动篱笆。想从侧翼绕?侧翼同样有竹阵延伸过来。
滩头浅水区,瞬间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戮场。海盗们惯用的悍勇搏杀,在组织严密、武器克制、战术诡异的竹阵面前,显得笨拙而无力。
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砍在竹子上的钝响、长枪入肉的闷响,混杂着海涛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奏响了一曲残酷的登陆战歌。
屋吾一间,这个名字在他苏匪国那贫瘠而混乱的故土,也代表着一段血腥的传奇。
他凭手中一柄特制的狭长快刀,以狠辣迅疾闻名,刀下亡魂无数,才坐稳了这海外劫掠团伙的头把交椅。
此刻,面对眼前这堵前所未见、沙沙作响、枝叶乱晃的“竹墙”,以及竹墙后神出鬼没的枪尖,屋吾一间胸中凶性被彻底激发。
他低吼一声,矮壮的身躯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弹射出去!
“喝啊——!”
刀光如匹练,瞬间炸裂!
第一刀,斜撩而上,削飞一大片劈面扫来的竹枝竹叶!
第二刀,顺势横斩,将两根并排刺来的枪杆荡开!
第三刀,拧身回旋,刀锋贴着左侧一根长竹的杆身急削,逼退其后隐约的人影!又斩飞一大段枝叶
第四刀,也是气势最盛的一刀!他借着旋身之力,双手握刀,吐气,刀锋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自右上向左下,狠狠劈在正前方那根最为粗壮、枝叶也最茂密的长竹主干之上!
“咔嚓——!!”
坚韧的竹竿应声而断!一截比屋吾一间手中长刀还要长出一尺有余的竹段,带着纷飞的枝叶坠地!
视野陡然一清!
屋吾一间眼中凶光爆射,他已能模糊看到竹后那两个穿着号衣的士兵。
成了!只要再进一步,彻底劈开这碍事的竹子,或者直接撞进去,近身搏杀,这些古怪阵型就算是破了!
他脚下发力,正要揉身再上——
异变陡生!
就在那被砍断的竹竿断面后方,茂密依旧的竹叶丛中,三点寒芒毫无征兆地骤然刺出!快!准!狠!
屋吾一间心头警铃炸响!他终究是身经百战的刀客,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止住了前冲之势,迈在最前的右脚脚掌狠狠一蹬地面,泥土飞溅!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向后拉扯,猛地向后仰倒!
“嗤啦!”
最上方那杆枪尖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冰冷的金属气息让他汗毛倒竖。
屋吾一间单手猛撑地面,腰腹发力,缩成一团。就势向后连续几个翻滚,狼狈但迅捷地脱离了长枪的后续攻击范围。
然而,当他喘息着半跪起身,抬眼望去时,心却沉到了谷底。
刚才被他奋力劈开的缺口,仅仅存在了不到两个呼吸!两侧的长竹已然迅速靠拢、交错,新的枝叶填补了空隙。
那堵该死的、沙沙作响的“竹墙”,竟在他眼前恢复了原状!
仿佛刚才那惊险的搏杀、那凌厉的四刀、那飞溅的竹段,都只是幻觉。
也有其他凶悍的海盗被激起了亡命凶性,不顾竹枝刮破皮肤血肉的疼痛,凭着野兽般的直觉躲开最初的枪刺,嘶吼着硬生生往竹阵里挤!有人甚至真的挤进了半个身子,手中长刀胡乱劈砍,想要打破阵型。
但迎接他们的,是更残酷的打击。
“盾!撞!”
竹阵后方,传来军官短促有力的命令。
那些一直蓄势待发、身材魁梧的盾牌手,闻令而动!他们低吼着,将沉重的包铁木盾护在身前,如同蛮牛般猛地向前冲撞!
视线被竹叶遮挡的海盗,根本看不清盾牌来袭的方位和时机。只听“砰!”“咚!”几声闷响,便被巨力狠狠撞中胸膛、腰腹!
体型和力量的差距在此刻暴露无遗,挤进来的海盗如同被抛出的沙袋,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泞的海滩或浅水中。
不等他们挣扎起身,如影随形的长枪便已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精准地刺落。
战场局势,彻底一边倒。
屋吾一间双目赤红,连续又组织了两次冲击。一次试图从侧面寻找薄弱点,一次冒险贴近试图用刀绞断枪杆。
但均告失败,反而在第二次冲击时,被一根阴险的、从极低角度刺出的枪尖在肋下添了一道伤口,血流如注。
眼看着手下海盗在竹阵和盾撞枪刺的配合下死伤惨重,仅存的几艘未被点燃的快船也被牢牢占据、破坏,夺回船只的希望彻底破灭。
他猛地一咬牙,用苏匪土语对着混乱溃散的同伙嘶声大吼:
“撤退!退回林子里!!”
这是眼下唯一明智的选择。
放弃滩头,退入岛上地形复杂、植被茂密的林地,利用熟悉的环境进行偷袭,才是对付这种正面攻坚阵型的最佳策略。
不少早已被杀得胆寒的海盗闻言,如蒙大赦,扭头便朝着岛屿深处的密林亡命奔逃。
然而,喊出撤退命令的屋吾一间自己,却没那么容易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