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国，南部行省，洛城。
下城区老街的一间旧屋内。
齐渊从盆子中用手舀起冰凉的清水拍打在脸上，然后抬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青年身形高大，五官端正硬朗。
赤着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分明，皮肤呈小麦色，体表分布几处淤青剐蹭的小伤。
这样的身体，要么是长期从事体力工作，要么就是时常搏斗训练才能养出。
“亦或是两者都有......”
他目光平静。
白天在刀馆修习武艺，晚上在码头当装卸力工。
生活枯燥，日常乏味。
胜在简单直接。
尤其适合他这样的穿越者。
*
是的，齐渊并非纯粹的此世之人。
他是穿越者，或者说是重生者。
更精确一点描述就是——宿慧觉醒之人。
上一世身为房地产牛马，在行业彻底衰败之前过劳而死。
不知是不是孟婆打了个盹，炖的汤没放够料。
投胎于此世的齐渊在长大的过程中，脑海偶尔会冒出往世的片段。
只不过那些片段似是而非，并不能对“小齐渊”的成长造成太大影响。
直到这几天，仿佛胎中之迷彻底破除。
大量记忆泄洪一般翻涌而出，他也彻底确认了自己的来历。
“不过，这份来自地球的经验，对于目前的我来说似乎用处不大......”
齐渊思忖着，微微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与上一世的地球确实有着相似之处，但更多的是宛若幻想故事一般的迥异。
相似之处在于这名为“天元”的世界同样有陆地海洋。
白天能看到太阳云彩，晚上能看到月亮星辰。
也同样有各种发色肤色和外貌特征的人类。
有着不算落后也不算先进的工业水平，类似地球十九到二十世纪初的阶段。
内燃机，轨道火车，乃至火器枪炮。
甚至，在某些方面的科技造物上，还要超过了内燃机体系所能支撑的范畴。
而与地球迥然不同之处则是：
这世界的人类全部生存在一块堪比地球各大洲拼合的超级大陆之上。
并在许多年前，混乱割据的势力被名为「圣庭」的超级势力横扫统一。
自此实现书同文，车同轨。
形成了以圣庭为中央，麾下盛国、昂国、格国等数个强国鼎立，数十小国环伺的一尊多强的联盟形态。
统称——共主联盟。
若仅是如此，也不过是异界版的“秦王扫六合”罢了。
确实还称不上“如幻想故事般特殊”。
真正让齐渊觉得荒诞的是——这个世界存在「超自然」。
是的，就是那些奇幻作品，小说漫画中所描绘的唯心力量。
而能够御使超自然力量的「强大者」则是处于这个世界地位顶端的存在。
毋庸置疑，齐渊渴望超凡。
不止是他，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渴望超凡。
而为了实现这份渴望，人类先辈早已探索并总结出了一些途径。
首先是——武艺。
习武强身，蕴养脉气之人，称为「武者」。
然后是——术式。
冥想凝神，以术式驱动灵能的人，称为「术士」。
相较于虽然要求苛刻，但却人人都有机会尝试的武道之路。
灵能一途则完全没有尝试的可能性，是极少数幸运儿才能“觉醒”的上天恩赐。
齐渊当然也在追逐超凡之路。
然而，经过数年努力。
他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抵资质不佳。
这“不佳”指的不是灵能方面的资质。
灵能这玩意觉醒就是有，没觉醒就是没有，基本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他的资质不佳，指的是他即便在武道一途的资质也是下等。
当然，就算是“下等”，也代表了至少有迈进武道一途的可能性。
这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九成九以上的真正普通人，堪称千里挑一。
这样的资质，若是家底富裕的“主城贵族”，定然会依靠砸钱砸资源，死死抓住拥抱超凡的机会。
但若是像齐渊这般出生在下城区，过着朝不保夕生活的“下民”来说......
虽然有希望，但也十分困难。
有天赋，但只有一点。
上签中的下下签？
所以，是该怪罪已经失踪的父母没给自己一个更好的基因？
还是该怪他们没有资源供养？
“没必要怨天尤人。”
齐渊直起身子，与镜中的青年默默对视，眼神愈发坚定。
接着他收起目光，套上一件单衣，转身离开了自己的老破屋。
只是下等而已，又不是完全没有修炼可能。
放弃，便彻底无法翻身。
坚持才有触摸奇迹的资格。
该去刀馆了。
*
天蒙蒙亮。
阳光被薄薄的阴云遮蔽，气压略低，使这接近酷暑的季节尤为湿热。
“不是个好天气。”
齐渊走在下城区的街道上，心中暗道，同时手中还拿着一个扎实的面包在狼吞虎咽。。
这种闷热的天气，不论是习武还是装卸搬货都会格外花费力气。
老街的两侧热闹杂乱，挤满了做小买卖的摊点和早上出门的人群。
各种酸馊臭味扑鼻而来，丝毫影响不到齐渊的食欲——他早就习以为常。
下城区，又名「无保护区」，特指环绕各大城市外围而建的附属城区。
在此居住者非穷即贫，人员龙蛇混杂，既享受不到主城区的完善设施，也享受不到良好的治安和学习医疗资源。
与主城区的繁华相比，给齐渊的感觉几乎落后了一个世纪。
最关键的是无保护区处于洛城高墙之外。
没有附加在高墙上的灵能壁障隔绝，外围区域极易滋生危险的「盲区」。
所谓盲区，按照官方公布的说法，是异空间与现实偶尔发生重叠而出现的异常事象。
误入其中的人，便会如同神隐一般落入诡异的里世界，极少有人能有幸返回。
正因如此，下城区几乎每一段时间便有寻人启事张贴在街头巷尾。
排除劫杀或仇杀等人祸，有接近大半的失踪人员最后都被确认为遭遇了盲区。
其中的七成以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剩下的三成中，有二成的尸骸死状凄惨。
最后的那一成，有大半勉强保留全尸。
仅剩的那点存活者要么终身残疾，要么就是根本没有失踪遇险。
也就是说，排除乌龙事件，失踪者的伤亡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即便是活下来的伤残者中，绝大多数也是身负武艺的强壮之人。
纯靠幸运而存活的普通人根本不存在。
真正的幸运者，根本不会遭遇盲区这种神秘的异常。
而齐渊也在一年前，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在经过街口拐角就莫名消失——后被认定为落入盲区。
自此，他在此世便成为了孤家寡人。
这也是他为何如此执着于武道的最大原因。
在这个世界，没有武力的普通人连性命都无法掌控在自己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