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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朱由检,请大明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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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利刃开道,王使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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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虽逐渐爬高了,却没什么温度,只是徒劳地将清冷的光铺满大地。 从青城往东而去的这处谷口,地势骤然收窄,最窄处横距不过五百步。 (附图,这是现代卫星截图,明朝应该比这个窄。大家一般会以为蒙古草原一马平川,多数地方是的,但青城背靠阴山,肯定不完全是。) 此刻,这里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尸体,人与马的尸体,层层迭迭地堆积在谷口,仿佛一道用血肉筑成的堤坝。 血液早已凝固,变成了暗红色,将草土冻结成一块块丑陋的疤痕。 越过谷口,尸体便渐渐稀疏起来。 察哈尔的骑兵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四马,丢盔弃甲之后,只要离了谷口这等“低速路段”,转到平原之上,明军的骑兵根本追之不及。 这也是当初马世龙等人,费尽心机将战场选在此处的原因。 没有地形相助,实在很难对蒙古骑兵形成重大的打击。 若是当初选在一马平川的集宁海子参战,纵然一时击溃对方,以林丹汗的韧性,稍作喘息,便能卷土重来。 而这六千明军精骑,是九边各镇抽调的精锐战力,一时集中作战还好,离得久了,各边很可能出事,根本不可能在这草原上久留。 真遇到这种情况明军就尴尬了,交恶了虎酋不说,还没达成战略目标。 …… “噗嗤。” 姜名武先是用长枪狠狠戳了一下,见尸体没啥反应,这才抽出腰刀,对准尸体的脖颈用力压下。 刀锋切入皮肉,却被颈骨死死卡住。 他“啧”了一声,不得不调整了一下角度,摸索着骨头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压。 “咔嚓”一声,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姜名武弯腰捡起,入手冰冷而沉重。 他看了一眼,却看不出这人的年纪,整张脸血肉模糊,布满了被碎石划出的痕迹,看样子是落马时脸先着了地。 在以往,这样的首级是没人要的。 兵部验收,务求面目清晰,凡有刮痕、模糊、不可辨识者,一概不认。 一颗首级二十两银子,那可是实打实的高档货。 在验货的严格细致程度上,和后世的奢侈品检验都有的一拼了。 不过这次陛下有令,不按首级叙功,首级质量高低倒是无所谓了。 多砍一些,报上去的数字好看,陛下的面子也更足。 姜名武摇了摇头,将人头随手拎着,朝着不远处一辆专门收纳首级的板车,远远地奋力一抛。 人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却没能落进车里,“噗通”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沾满了尘土。 旁边一个年轻的亲兵见了,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姜头儿,怎么恁的手软?往日里您举石锁可不带喘气的,今儿这是砍不动了?” “砍你娘的头!”姜名武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一脚踹在那亲兵的屁股上,“废什么话,赶紧干活!砍完了好回营!” 亲兵嘿嘿一笑,也不恼,麻利地跑去处理下一具尸体。 姜名武直起身,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腰背。 放眼望去,狭窄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忙碌的明军身影。 他们三五成群,有的在砍首级,有的在收拢无人看管的战马,有的则在那些尸体上搜寻着,将盔甲、武器、弓矢、皮袄等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扒下来。 远处,还有两队骑兵正驱赶着黑压压的俘虏和牛羊缓缓而来。 姜名武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用力踹开脚下这具无头尸体,又俯下身去,继续他那血腥的“活计”。 此战,为了确保一击必胜,各个骑队的家丁都重新做了轻微的混编。 许多勇士、大马、盔甲都被集中到最先头的几阵上去了。 这导致他自己的骑队也混杂了来自其他地方的士卒。 结果就是,带兵追击虎酋兔憨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马都督听闻后,二话不说,先是赏了他十军棍,然后干脆把他和他手下这队亲兵全都打发出来,干这最脏最累的砍头活。 美其名曰,磨磨他的性子。 十七颗、十八颗、十九颗…… 姜名武机械地挥舞着腰刀,心中默默计数。 放眼望去,无数穿着大明鸳鸯战袄的士卒,正弯着腰,在这片凝固了鲜血的土地上忙碌着。 他们高效而专业,像极了秋收时节,在田间收割庄稼的老农。 …… 青城。 那扇城门,在紧闭了不到一个时辰后,终究还是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了。 蒙古贵族反复讨论以后觉得。 以明军的攻城能力和他们的守城能力,关着这门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毕竟留守黑河畔的那个小车阵里,虎墩炮可是不少,只是没在之前的冲阵中用上罢了。 而且,明军终究是应他们之请而来,过往在大同互市,大家也算有几分交情,想来不至于连他们也一起扫荡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止东门开了,西门……也开了。 真要打起来,顺着西门往外出溜就是了。 王世德立马于城门前一箭之地,身后是数十名人高马大,甲胄齐全的精锐骑兵,人人神情肃杀。 “你来这里颁旨,那份报捷的军报,送过去还能正常发报吗?” 马世龙催马来到他身边,眉头微皱。 王世德正紧张地盯着城门,手心里全是汗,一时间竟没有听清。 “王佥事?” “王佥事?” 马世龙不得不提高声音,连问了两声。 王世德这才如梦初醒,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啊?啊!” “马都督放心,接到这个发旨的任命后,锦衣卫田大人已亲自下令,沿线各处电台负责人依次前推,绝不会误了事。” 他定了定神,补充道:“眼下负责发报的应该是邹之有,邹佥事,也是咱们电台体系里的老人了,稳妥得很。” 对,老人,这群电台体系的锦衣卫,刚刚成立不到两个月的便以老人自居了,处处标榜着自己与其他锦衣卫的不同。 马世龙这才点点头,放下心来。 此战从等待战机到最终一战定乾坤,前后不过数日。 但京师那位永昌帝君,显然不会只发一道命令。 对将官的鼓舞,赏格的颁发,临机专断的授权,大同军务的授权,甚至对当地巡抚、总兵不配合的怒斥,或长或短,硬是发了几十封电报。 除了没让骑兵阵地左移十公分,那是方方面面都说了。 整条京师-大同线,在铺设开来以后,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各个瞭手这才明白,那八钱银子的月饷,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在前天,永昌帝君甚至连此战若胜、若平、若负后,该如何与蒙古右翼诸王分说的诏书也通过电报先发了过来。 至于绸缎版本的诏书,就只能再等数日了,毕竟人和物是走不了电台的。 …… 只是,战事进展实在太快了。 林丹汗只修整了一日,连周边的部落都没有去扫荡,便直接提兵压上。 然后就轰轰烈烈在青城之下打出了GG。 如今,也只能先颁布口谕了。 而负责传达天子口谕,将这场军事大胜转化为政治硕果的,便是眼前这位年方十九的锦衣卫指挥佥事,王世德。 至于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大同巡抚这等文臣,马世龙心里也不清楚。 但这位陛下,想来应当是有他的考量所在。 马世龙看着身旁这个年轻人,心中不禁感慨。 利刃开道,王使随之,自古皆然。 只是,这“王使”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走吧,入城!” 王世德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紧张与忐忑全都压下去。 他猛地一拉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坐下战马长嘶一声,当先朝着那洞开的城门行去。 他身后的数十骑,顿时也轰然启动,紧随其后。 而这数十骑的临时统率,正是今日连破三阵,煞气未消的曹文诏! …… 马蹄踏入城门,草原冷风的喧嚣似乎瞬间被隔绝了。 青城,这座由俺答汗兴建的城池,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镇子。 街道算不上宽阔,两旁的房屋也大多是土木结构,颇有汉地县城的风貌。 只是这风貌之中,又处处透着一股子不伦不类的僭越。 王世德的目光扫过,只见不少民房的屋檐和门楣上,竟然也雕刻着龙凤的图样,只是那龙如同长了脚的蛇,凤好似掉了毛的鸡,粗糙而可笑。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蛮夷之地,沐猴而冠,终究是学了个形似而不得其神。 街道两旁的房屋里,门窗之后,一双双眼睛正偷偷地窥探着他们这支队伍。 王世德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情绪,敬畏、好奇、不安。 他不经意间与一扇窗后的一名蒙古汉子对上了视线,那汉子如同被蛇蝎蛰了一下,猛地缩回头去,消失在黑暗中。 “阿修罗……是阿修罗……” 有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从旁边传来。 王世德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与自己并驾齐驱的曹文诏。 这位将军今日在战场上的凶威,早已化作了梦魇,在这些蒙古人的心中扎下了根。 他的视线继续前移,又看到了少许汉人的面孔。 他们往往穿着华贵的丝绸,在一众穿着皮袄的蒙古人中格外显眼。 这应该就是板升城里的汉人地主了。 忽然,王世德的目光与一个趴在窗台上的小孩子对上了。 那是个虎头虎脑的汉家童子,约莫四五岁的年纪,他似乎并不懂得什么叫恐惧,见王世德看过来,竟咧开嘴,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笑容,还用力地对他挥了挥小手。 王世德一时有些错愕,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最终,他也只是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青城不大,不过片刻,一座远比周围建筑要略微宏伟的宫殿便出现在眼前。 殿宇的形制,一如既往地僭越和可笑。 王世德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亲兵,整了整身上的飞鱼服,拾阶而上。 …… 大殿之中,数十名蒙古贵族早已按照地位高低分列两侧,垂手恭立。 为首的,正是土默特顺义王卜失兔,以及哈喇沁部的汗阿海。 殿前正中,一张高大的香案已经布置齐全,香炉中青烟袅袅,倒真是有模有样。 王世德清了清嗓子,也不废话。 “陛下有旨,跪下听令吧。” 没有反抗,也没有不忿。 多年的朝贡体制,早已让这些草原上的贵族磨平了不服。 抢劫归抢劫,名义归名义,对于下跪这种事,他们并没有太多抵触。 “呼啦啦”一阵响动,殿中的蒙古贵族们纷纷跪倒在地。 只是这礼仪毕竟没经过演练,终究不如久经训练的大明京官那般整齐划一。 有人叩了三次头,有人叩了五次,实在是乱糟糟的一片。 纷纷扰扰之后,总算是都行完了礼。 王世德的眼角抽了抽,只当没看见,又咳嗽一声,朗声开口。 “陛下有口谕传到!”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一阵骚动。 曹文诏眉头一皱,往前踏出一步,舌绽春雷般喝道:“肃静!” 那股尸山血海里冲杀出来的煞气扑面而来,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王世德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朕统御四方,不分蒙汉,皆是子民。子民相攻,朕如何能够坐视?” “虎酋兔憨狼子野心,此番虽被击溃,其人或许还会卷土重来。然明军六师,不可能常驻此处。” “尔等土默特部、哈喇沁部,与鄂尔多斯部、永邵部一起,各选使臣入京。每部限三人,共商往后章程。” “钦此。” 殿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才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臣……臣等领旨。” 众人又凌乱不堪地拜了几拜,这才在王世德的示意下站起身来。 王世德与众贵族面面相觑,殿中一时间荡漾着尴尬的气氛。 不是?这就没了? 片刻后,还是顺义王卜失兔硬着头皮,率先开口:“这位大人,不知……圣旨在哪?” 王世德眼睛一瞪,厉声斥道:“口谕还不够吗?非要见到圣旨才肯遵从?尔是何居心!” 曹文诏更是配合着,皱眉往前逼近一步,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那股迫人的压力,让卜失兔的脸色瞬间白了。 哈喇沁部的汗阿海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躬身道:“天使息怒,顺义王并无半分不敬之意。只是,过往朝廷传旨,皆有黄绫圣旨为凭,此番只有口谕,我等……我等确实有些疑惑。” 王世德见他态度恭敬,神色稍缓,冷哼一声道: “国朝如今已有千里电光台传讯,京师之令,瞬息可至大同。” “是故此番口谕先到,载有同样内容的圣旨,则还在路上,三两日后,自然也会到达。” “千里电光台?瞬息可至?”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哗然,一个个交头接耳,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怎么听起来和白莲教的说法那么像? 汗阿海与顺义王对视一眼,微微摇头。 看这少年天使的神情,以及他身后那尊煞神的威势,眼下绝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 汗阿海压下心中的惊疑,又问道:“不知天使大人,这入京的时间,定在何时?可否容我等与鄂尔多斯部商议之后,赶在陛下万寿节时,一同入京朝贡?” 王世德道:“此事你等自行商议便可,陛下只有一个要求,务必要在今年之内入京。” “是,是。”汗阿海连连点头。 殿中一时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其实众人心中还有无数的疑问。 什么六师不能久留,那具体到底是什么时候走? 先前许诺给大明的两千匹战马,一万头牛羊,又该何时,以何种方式移交? 还有,以往入贡,土默特一部便有一百五十人的规制,可以夹带大量私货,沿路贩卖采购。 如今限定“每部三人”,这个“部”,是指整个土默特,还是指下面诸多台吉的小部落? 若是前者,那这次入京,可就亏大了。 但无论如何,这些话,终究不适合在这等场合问出来。 最终,还是顺义王卜失兔站了出来,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为贺王师大胜,我等已备下薄酒,还请天使与曹将军务必赏光。” 王世德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本官还要往鄂尔多斯部传信,不能久留。” “天使一路劳顿,路途不熟,”一个蒙古贵族连忙劝道,“不如今日在此稍歇一日,明日我等选派熟悉路径的向导,护送天使前往,岂不更为稳妥?” 王世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他确实不知道去鄂尔多斯部的路。 更关键的是,借着这场宴请,或许也能再窥得几分胡虏内部的情形。 史书上都是这样说的!将军单骑入敌营,纵横捭阖,挫其锋芒。 沉吟片刻,他终于点了点头。 “……行吧,前头带路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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