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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古和大虎一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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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对上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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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越发寒凉的地下河道里,朝晨一手举着只余点点光芒的火把,一手扶着一侧的石壁,低声喘息。 她太累了,累到她有一种抬不起五指的感觉。 她今天超越体力的极限,继续往前走了很远很远,到了精疲力尽,弹尽粮绝的程度。 本来应该回不来,死在河道里的,但她运气好,河道是流动的,并且流速不慢,所以她飘着回来了。 看见坑洞底,她才站起来,她不想让老虎看出来她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所以强撑着用双腿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到了陆地边沿,她瞧见黑暗里走出来一道身影,老虎迈着强健的四肢,站在河道边,像在等着她一样。 瞳孔依旧是黑溜溜的,长长尾巴微微在空中划过一个轻快的弧度。 朝晨微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一丝的欢迎。 老虎也和昨天沉默寡言不一样,从喉咙里低低地出了一声。 不是刚见面时的震吼,是拉长的,像撒娇一样的动静。 朝晨觉得自己累傻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她镇了镇心神,迈着疲惫的步伐,站定在老虎的不远处,老虎正堵在陆地的中央,并且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朝晨迟疑片刻,"自然"地继续往前走。 养过动物的都知道,动物感官是很敏锐的,能轻易察觉人类的各种情绪,并且人越惊慌越跑,它越追,人越镇定,它反而拿不定主意,不敢轻易怎么样人。 果然,朝晨安全地站在了陆地上,但和昨天不一样的是,身后跟着老虎。 老虎不知道是在继续试探她的深浅,还是昨天发现她无害后,彻底肆无忌惮,现在她醒着,就开始走过来,状似无意地嗅她行过后滴滴答答从身上掉落在地面的水珠,嗅她的背篓,嗅她搁在一边的火把。 朝晨知道,这只老虎的目标其实是她,最后会过来嗅她。 但她也没有办法,身上的虚假伪装在她笨拙地干这干那的时候就已经被看破,老虎没现在咬死她就谢天谢地吧,她哪里敢要求什么。 只能当不知道。 朝晨不敢表现出害怕来,只"淡定"地慢慢取下自己的背篓,搁在一个角落,然后开始捡木棍,用木棍扒拉地面上的枯枝败叶,堆成一堆准备点燃。 在做这事的时候,老虎还嗅了嗅那根木棍,随后就继续闻她的背篓去了。 朝晨没有半点抵触的意思,毕竟背篓里已经没有了老虎能感兴趣的食物,只剩下几颗小野果。 老虎是食肉动物,一般情况下不会吃素。 朝晨看向角落。 它的鹿还没食用完,只又少了一条腿而已,现在还有整个身子和两条腿,足够它再坚持三五天的,没道理大肉不吃,惦记她的野果。 朝晨收回视线。 洞底寒凉,相当于天然的地窖,保鲜好,因为温度低,也没什么蚊虫啃食,但内脏没有处理过,她感觉最多只能再撑两三天。 她觉得有点可惜,但不是她的东西,她可惜也没用。 朝晨甩了甩自己手上的水,尽量干着手去拿火把。 她刚刚用木棍扒拉断枝残叶,就是因为自己身上手上都是湿的,摸了柴,将柴浸湿,待会儿火把点不燃。 火把已经不能说是"火把",上面的火布早就已经燃尽,大部分的柴火也烧没了,只剩下最后一小截而已。 没有被洞底的风吹灭、坚持到她回来已经算很幸运了,朝晨并不求什么。 她用火把将柴火堆点燃后就缩在了角落,等待着老虎的审判。 和她猜的一样,老虎已经将周围一圈能闻的都闻了过来,果然朝她走来。 朝晨闭上眼,如同一具死尸一般无动于衷。 或者说,无能为力。 她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几乎相当于任虎宰割。 朝晨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刚刚其实没有感觉错,老虎确实是欢迎她的,毕竟她这个出走的、可以任由它揉圆搓扁、活的储备粮又回来了。 食肉动物当然开心。 朝晨感觉到某种温热的气息靠近,和昨天差不多,喜欢嗅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她今天除了手之外,还有脖颈和脸是外露的。 所以老虎嗅完了手,开始往她脖颈里钻,朝晨感觉到有什么长长的、类似胡须的东西扫了扫她,有点痒,但她没有抓,也没有睁开眼。 她不想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到老虎那张大脸直接贴在她脸上。 没看也知道,一人一虎此刻的距离也差不多是贴着的。 但朝晨觉得无所谓了。 因为她没有找到出口。 她那么累那么累,坚持了那么久,两条腿走到麻木,几乎使出浑身解数,一眼望去,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亮光,长长河道如同没有尽头。 她一直都在计算,风速还是一样的,没有变化,水流的流速也是,意味着她距离出口依旧遥不可及。 她的粮食也吃完了,只剩下那么几颗小红果,无法支撑她再去下游探索。 她也没有找到别的陆地暂时歇息,然后再继续往前走,因为再也没有了塌陷处。 这处坑洞是天时地利再加一些气运形成的,没有那么巧,能再碰上一个差不多的。 她现在基本可以说,在等死。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所以也无所谓了。 能挣扎的她会挣扎,但挣扎不了的,比如她现在丝毫没有力气和心气,索性听之任之吧。 朝晨突然想到在出发前看到的那具人类颌骨。 她苦笑一声。 当时她就在想,她能想到从水下探索,那那个人呢,祂肯定也试过,发现行不通,才坚持去爬坑洞,结果摔死了。 可能并不是一次就摔死的,祂经历过无数次后,精疲力尽而亡。 太绝望了。 朝晨心中一片冰凉。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老虎嗅完她,依旧没打算现在咬死她,往旁边火堆走去了。 朝晨觉得它一点都不聪明。 如果是她的话,就直接咬死,要不然的话,她今天可以离开,明天恢复力气,搞不好还会走。 如果死在外面,相当于重要的储备粮没了,它活下来的可能更低。 朝晨看向在舔爪子的老虎。 它可能也有它的考量吧,反正不吃她最好。 她依旧是不想放弃活着的,只不过时局没有给她一丁点的机会罢了。 朝晨半窝在枯木堆内,垂着目,继续看向老虎。 老虎还在舔它的爪子,它爪子缝隙间多了几道新伤,还在涓涓不倦地流血。 老虎又受伤了。 至于怎么伤的,她也知道。 她早就在踏进坑洞陆地时,瞧见地面上多了几块石头,石头一面还是潮湿的,带着土,一面长了青色的苔,不是地面上本来就有的,是石壁上的。 她离开的时候这只老虎肯定又在折腾着离开。 似乎又摔到了翅膀,她看到那只本来就有些严重的翅膀伤势更重了。 朝晨闭上眼,自身都难保,当然不会去管它,所以她也只是看两眼了解一下它的近况罢了。 自己不好受,发现它也不好受,她竟然奇迹一样有了些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和幸灾乐祸来。 后者不知道是打哪来的情绪,她归功于人类本性的恶上。 做了那么多年的人类,她还能不知道吗,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圣人,也会有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何况她不是圣人。 朝晨轻轻地呼了几口气,试图让着火一般的内脏得到喘息,过了一会儿,感觉身体稍微好了一点点,她才重新睁开眼,看向洞内。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去翻石头,找蚯蚓,找到后下渔篓,争取在明天之前抓到鱼食用,延续自己的生命。 但她还是太累了,就像刚刚她应该将脖颈和脸用兽皮保护住,结果她无动于衷一样,她现在也一动不动,由着自己陷入睡意。 临睡前她看了一眼老虎。 老虎舔爪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张嘴又叫了一声,和刚刚一样,没有什么威慑力,是拉长过的,像在跟熟悉的"人"说话,带着平和和撒娇意味。 朝晨是见过老虎撒娇的,前世她的家就在动物园附近,小区楼层高,她在楼上就能瞧见平地的老虎园。 几只老虎经常在饲养员到来的时候七嘴八舌的过去跟她说话。 声音就是这样的,长长的一声,中间如同过山车一样拐上几拐,忽高忽低的。 朝晨盯着它看。 在猜它在说什么。 如果是前世那几只老虎,她猜测估计是想告诉饲养员,人,你怎么现在才来? 人,你带了什么? 人,有好吃的吗? 现在她在想,老虎是不是在质问她,人,你看什么? 或者在问她,人,你刚刚去哪了? 朝晨跟有病一样,开口回了它。 “我在看你。” “我刚刚去找出口了。” 也不管老虎听得懂听不懂,就那么讲了。 朝晨看到老虎愣了一下,随后又叫了一声,这一声倒是短,但声音很轻,听着不像什么脏话。 感觉像在问。 人,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朝晨照旧不管不顾道。 “我在回你。” 她俩鸡同鸭讲一样,就这么对上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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