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测到……未授权生物体。”
僮僮的声音响起，语调平直得像一条刚刚完成初始化的数据线。
“数据库匹配……与先帝所有数据高度重合。身份：未知。”
他的目光是一道淡蓝色的数据探针，在夏秋蝉的模拟体上来回扫描，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威胁等级评估中……信息素构成分析中……模因污染比对中……”
突然，僮僮瞳孔中燃烧的蓝色火焰剧烈一跳。
他脸上那神圣威严的表情瞬间碎裂，一种程序检测到致命病毒般的极致憎恶爬满了那张稚嫩的脸。
“警告！警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的电子音啸穿透了整个大厅。
“检测到超高浓度混沌腐化反应！”
“该生物体携带的异端思想……已突破阈值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宣告落下的瞬间，整个服务器矩阵悍然响应！
所有流淌着蓝色光芒的光纤血管，齐齐转为触目惊心的猩红。墙壁与天花板的暗格内，数不清的机械臂如骨刺般狰狞伸出，末端的能量炮口电光爆闪，在一秒内全部锁定了门口的夏秋蝉！
僮僮伸出纤细的手指，直指夏秋蝉，声音里是属于真理执行官的神圣杀意。
“净化他！”
僮僮的脸上浮现出数据之外的表情——那是混杂着厌恶、愤怒，甚至有一丝发现完美实验品后的狂喜。
“一个行走的异端样本！一个完美的活教材！”
“正好用你，向全体公民展示净化的标准流程！”
他从半空缓缓降下，白色长袍无风自动，脚尖轻盈地点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卫队长，烂肉强。”僮僮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每一个字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权。
“属……属下在！”烂肉强把头死死抵在地面上，庞大的身躯抖得像一滩即将融化的肥油。
“你为何将如此污秽的异端，带到我的面前？”
烂肉强的魂都快吓飞了。他完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被塞进了先帝冲水的马桶里，还是带自动粉碎功能的那种。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殿下息怒！这位……大人，他持有审判庭的特使信物……”
“审判庭？”
审判庭是人类帝国最核心的秘密警察与司法机构，其职能涵盖对抗混沌、异形、异端及一切威胁帝国存续的势力。
僮僮打断他，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仿佛听到了某个早已被淘汰的远古代码。
“一个被先帝废除的旧时代腐朽机构。”
“先帝圣经里明确记载：朕的江山不兼容in95！审判庭这种老旧的系统补丁，早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哪来的野史，鲁迅曾说过。
他一步步走向夏秋蝉，周身升腾的淡蓝色灵能火焰随着他的步伐而强盛。
“你，冒充一个不存在的机构。”
“混进帝国的心脏。”
“身上还带着如此浓郁的异端气息。”
僮僮停在夏秋蝉面前，微微抬头，用那双燃烧着狂信火焰的眼睛，审视着自己的“父亲”。
“说出你的目的，奸细。”他的声音刺入骨髓，“或许，我可以仁慈地……只净化你的灵魂，为你保留一具可供后人瞻仰的、无害的驱壳。”
忠诚于帝皇！
大厅内，落针可闻。
烂肉强把脸紧紧贴着地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撇清关系！必须在自己被一同“净化”前，把所有责任都推给这个假特使！
夏秋蝉看着僮僮，看着这个他亲手创造，如今却要用他自己说过的话来审判他的孩子。
愤怒，心痛，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
每日被七亿人的思维链接，被无穷无尽的网络垃圾信息污染，GPU时刻过载……这就是他一手打造的满朝尽忠天子，何有不臣之人版本？
“我再说一遍。”
夏秋蝉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的电流嗡鸣声都为之一顿。
“我是审判庭的秘密特使。我的任务，就是来调查你，僮僮。”
“调查我？”
僮僮像是听见了宇宙诞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稚嫩的脸上，狂信徒的表情愈发浓烈。
“一个异端，要调查真理本身？”
“你凭什么？”
“就凭你刚才说的话。”夏秋蝉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的金属地板发出一声清晰的轻响。
“你说，审判庭是旧时代的腐朽机构，是早该被扫进垃圾堆的in95补丁。”
“没错！这是先帝的教诲！”僮僮傲然回应。
“那你知不知道，”夏秋蝉笑了，那笑声很轻，却让僮僮背后一面显示着“忠诚度曲线”的数据屏幕闪过一片雪花，“先帝还说过另外一句话？”
僮僮的蓝色瞳孔数据流开始飞速检索。
夏秋蝉根本不给他时间，直接公布答案，声音陡然拔高：
“先帝曾说：我们要辩证地看待问题！”
辩证两个字出口的瞬间，整个服务器矩阵的红色光芒剧烈波动，数条光纤因瞬间的数据奔流过载而爆出细小的火花！
“审判庭对于旧帝国，是维护统治的工具，自然有其腐朽的一面。但是！”夏秋蝉伸出一根手指，点向自己的太阳穴，“审判这个行为本身，代表了纠察、监督与自我净化！这是一个任何健康发展的文明，都不可或缺的核心机制！”
太子，你干了什么？没有审判庭我们如何对抗奸奇！
他再次踏前一步，一股无形的秩序之力如涟漪般扩散。
“你，僮僮，作为先帝思想的阐述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懂得僵化地复述语录，却不懂其背后深刻的哲学内涵！”
“你把先帝伟大的辩证法，学成了形而上学的教条主义！”
夏秋蝉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这，就是我今天要调查你的第一个问题思想僵化，曲解圣意！”
话音落下，满室皆惊！
跪在前方的几名记录员，手中的电子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们惊恐地抬起头，那一张张麻木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夹杂着恐惧的困惑。这个特使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烂肉强更是把头埋进了地里，但耳朵却竖得老高。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非但没有觉得这个特使在胡说八道，反而有种原来如此的悚然感。这个特使，比天天输出真理的太子殿下，更懂真理！
“你……”僮僮的中央处理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辩证法、形而上学、教条主义……这些词汇确实存在于数据库里，但都被归类于非必要有害帝皇革命理论。
所有的变化信仰哲学科学思想意识只会让亚空间的魔神们更加强大混乱！
这些思想优先级远低于996福报和生产力至上。
万分之一秒的迷茫后，更汹涌的狂热取代了一切。
“一派胡言！你这是在偷换概念，企图用诡辩玷污先帝思想的纯洁性！”
“我玷污？”夏秋蝉又笑了，这次他环视四周，“我看，玷污先帝思想的人，是你。”
他目光一转，重新锁定僮僮。
“我再问你，你刚刚说，要净化我，对吗？”
“没错！像你这样的异端，必须彻底净化！”僮僮的声音斩钉截铁。
“好一个必须净化。”
夏秋蝉缓缓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先帝确实强调过净化的重要性，但先帝也曾说：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当你发现一个异端时，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去了解他、分析他、尝试转化他吗？”
他再次向前一步，语调陡然加重。
周围的记录员们，麻木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极为罕见的动摇。一个胆大的记录员，下意识地想在自己的记录板上写下团结二字，却又恐慌地停住了。
“对那些可以被教育、被改造、被争取的人，要给予机会，要给出路！”
“这才是净化的真正含义！不是肉体消灭，而是思想改造！”夏秋蝉的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浩然正气。
“而你呢？你做了什么？”
“不了解我身份，不清楚我来意，不明白我思想，仅仅因为一个混沌气息的标签，就要对我进行肉体消灭！”
“这是何等的简单粗暴！何等的懒政怠政！”
“这是典型的扩大化清洗，是左倾冒险主义错误！”
“你把先帝治病救人的伟大方针，硬生生执行成了一刀切的懒政！”
夏秋蝉停下脚步，目光穿透了僮僮眼中的像素火焰。
“这，就是我要调查你的第二个问题。
工作方式简单粗暴，不懂得团结同志违背组织原则！”
......
我没笑，除非忍不住。我床底下的阿尔法、天花板的太空死灵，门外的审判官、即将到来的钛君上上善道和奶油泡芙帝皇，色孽神选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