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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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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姜异答榻下老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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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异立身在静室门口,因受水火炼度,灵气润泽,原身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凡意”被彻底洗净。 此时的少年双目莹莹,肌体如玉,举手投足间气机勃然,隐有几分融和之意,叫人忍不住亲近。 恰似云中隐鹤,林下散仙。 “仰赖阿爷兴筹科仪,方有姜异今日成就。” 姜异再度躬身行礼,如此作态让杨峋颜面生光,笑得合不拢嘴。 他正要开口接话,忽地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杨老兄,好运道啊!” 卢公果然是个讨人嫌的性子,偏挑这会儿出言: “贤侄小小年纪,一次登上五重楼。我看贤侄道性不浅,慧根不俗,留在牵机门做一凡役太屈才了。 杨老兄可有想法送到阴傀门,老夫认得几位长老,保准令贤侄增补上内峰席位。” 杨峋皮笑肉不笑,眯起眼睛道: “多谢卢公美意。我已为阿异找好门路,定下席位,只等来年开春,身登青云路了。” “哈哈,若非暄儿更适合阴傀门,老夫就将其送到牵机门,好让二人做个伴儿。 贤侄沉稳,定是益友,可让暄儿长进。” 卢公语气惋惜,话锋一转: “老夫记得柳掌门外出多年,只为寻觅一道与自身相契的上乘灵机?这是有冲击十二重楼之心呐!” 杨峋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并未细聊,敷衍回道: “我乃外门一执役,哪里晓得掌门行踪。” 卢公轻叹: “咱们门字头、派字头的法脉,终究是私家基业,难过三代更替。 人人既盼着顶上跌落,又恐登高无份。 练气下修求个前程,颇不容易。” 杨峋心中冷笑,却没功夫陪这条老狗抒发感慨,随意寻个由头带着姜异一同离开。 瞧着爷孙二人走远的背影,卢公面上笑意悄然撤去: “居然让这绝后的老匹夫,平白捡了一道材! 若能将之赚进阴傀门就好了,以卢族的底蕴,拿捏住他的修炼资粮,足可给暄儿你平添一大助力。” 从刚才未发一言的卢暄,紧紧锁住浓眉,咬牙切齿道: “阿爷,他凭什么!年岁与我相仿,我尚未突破五重,他怎配抢先!” 卢公神色转柔,温声劝慰: “侥幸罢了。万顷沙砾中偶现一粒金,终究难成气候。 杨峋已经掏干家底,能给的都给完了。 他自个儿都在五重止步,蹉跎大半辈子,更遑论栽培后辈。” 卢公伸手揉了揉乖孙脑袋,轻笑道: “姜小子如何与咱们家暄儿相比。阿爷替你备着好几份灵机,只等撞过天门,迈入五重,就可采入元关内府,保你直通六重。 休看他一时领先,再过几年,暄儿便要压他一辈子! 正如阿爷如今踩着杨峋一样。” 听见这番言语,卢暄心里才算舒坦,轻哼两声: “牵机门!我迟早进到照幽、真蛊等派字头法脉里,与富氏、康氏等道族论交为友。” 卢公笑了笑,他明白乖孙久在家中被宠溺厉害,早年入道学前呼后拥,养得心高气傲。 其实卢暄面对同辈乡族子弟尚知守礼,只是姜异乃一介草芥凡身,差不离属于族中世代做佃农仆从之流。 这就等于少爷和下人平起平坐,甚至后者还在修道上领先自己,确实令人难受得紧。 “乖孙既有此志,族中必当鼎力相助!” 卢公晓得卢暄心性浮躁,欠缺磨练,但自家孩子嘛,能让其少吃点苦,当然最好。 往后日子还长,慢慢栽培就是了。 …… …… “扬眉吐气!好样的,阿异!” 杨峋回到屋中,犹自容光焕发,抚掌朗笑: “卢廷老狗整日把东平卢族挂嘴边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哪家道族出来。 如今见得你一口气撞过天门,立身五重,心里恐怕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姜异含笑不语,由得阿爷杨峋高兴。 这是用四十余万符钱买来的喜悦。 “既然你突破练气五重如此顺利,咱们也没必要久留在三和坊,速速回牵机门,筹谋内峰增补席位之事。” 杨峋无比欣慰,越看姜异越满意,似他这把年纪,修道前路已断,没甚么盼头。 晚辈够争气,替自己争光,实为人生一大乐事! “太符宗的真人封禁三千里,云舟、陆舟估计都不成行,咱们只能以甲马赶路,风餐露宿两天。” 姜异眼睑低垂,好似酝酿着什么话。 莹润双眸,金意璀璨,接连跃出密密匝匝的蝌蚪小字来。 他在静室闭关五天,岂会闲置天书不用。 特意伏请三问,既为阿爷杨峋,也为自身修道。 【伏请天书,示我练气九品功法可否提升?】 【可。】 …… 【伏请天书,示我《小煅元驭火诀》该如何摄取更多灵机?】 【丁火柔中,内性昭融,旺而不烈,衰而不穷,可取相应灵物,以为奉献,拔擢品次,具体如下……】 …… 【伏请天书,示我无隐患的可行之法,最好以文字内容呈现。】 【丁火在天为星月之光,在地为灯烛为炉火。其中,旺时为炉,弱时为烛。故需要,阳炎之物焚其……】 伏请三次,皆得应答。 姜异胸有成竹,开始斟酌用词,如何让阿爷杨峋相信自个儿,便是那万中无一的炼法奇才。 “阿爷。” “嗯?” 杨峋端坐榻上,望向下方的姜异,似是觉察出对方踌躇,沉声道: “你我之间,不必遮掩,有什么话尽管说罢。” 姜异正色道: “水池火沼炼度精神,照见元关,使我明悟许多过去未曾参透之精义。 尤以《小煅元驭火诀》为重,其中好似存在不少疏漏之处。” 杨峋秃眉拧紧,换作突破练气五重之前,姜异敢空口放此狂言,他定然不喜。 虽然《小煅元驭火诀》只有练气九品,可其中包括煅烧脏腑本元,洞开元关秘要。 每一字皆蕴含深意,须得耗费数日、乃至数年之功钻研。 反观姜异才多大年纪,又修炼多久,居然点评起来了? “你说说看。” 杨峋手指轻叩,思索着该怎么才能在不挫伤姜异心气的前提下,委婉劝告让其脚踏实地。 “比如,驭火诀的"采气篇",只提"明堂"、"昭融"、"内柔"之性的灵机要如何运化。 实则丁火功用广大,可为锻造,可为指引,除却以上,也能摄取"赫炎"、"铸金"等性质,只是需要在炼化上面做出改变……” 屋内有一瞬的沉默。 杨峋眼中猛然跃出不可置信之色,他参习《小煅元驭火诀》足足五十余年,自忖精熟于心。 哪怕姜异曾经“点拨”过自己学问理解,但那只是修炼关窍罢了。 如今却大不一样! 跪坐榻下的少年所言,字字不离该怎么改进法诀,拔擢品次。 这是高屋建瓴的道论,也是由上至下的“点石成金”! “你且慢慢细说。” 杨峋喉咙干涩,不自觉离榻起身,让姜异位居其上。 这是修士对“法”的尊崇。 姜异施施然坐到榻上,从头到尾足足讲了一天一夜。 日头再升起,屋内鸦雀无声。 杨峋只觉茅塞顿开,眼中明悟连连闪烁,使得元关内府都跟着动荡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异,你这讲法可有名目?” 姜异轻咳两声,从容应答: “并无确切之名,非要取个的话,可为《答榻下老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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