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法官,这点微末火光,不觉得暗了点吗?能不能再亮点?不说刚才的火莲花,总归让我们能看清远一点的路啊。”为了让气氛轻松些,林默故意用幽默的语气提要求,现在的陈法官,勉强算是队友。
火光确实微弱了些,周遭是彻底的黑暗,按说微光都能照亮。但这点光,也就烛火微明,比萤火虫的尾翼亮不到哪去。别说跟强光手电比,就算是和点蜡烛,都还有差距。
但陈法官并没接茬,他深思之后,摇头道。“我做不到!”
“什么?”林默没懂。
陈法官心情很不好,也没有开玩笑的兴趣。实在是他现在已经用尽全力,看到的黑夜,超乎想象的深邃。“没懂吗?现在的火光,已经是我全力施为,有股力量遮蔽了这里的所有光亮。”
不是电气故障,也不是突然没了电,而是这里被限制,不允许有光亮出现。陈法官拼尽全力,燃起的丙丁火,才有细微的亮光。
听他这一说,林默顿时想起冥途之中看到石车村中心处的“小黑洞”。如果距离差不多,他们现在就在冥途中看到的“小黑洞”的中心处,这里确实是没有光的。
生为死之根,死为生之本。林默想起了阴兵所说的话,他收起幽默的语气,对陈法官道。“陈法官,你不是有一柄能照亮日光的匕首吗?开明三景,也许要用这日光,才能照亮。”
不等陈法官回答,手中的符纸燃尽,陈法官在这里也无法虚空染着丙丁阳火,便是连微弱的火光也重新熄灭,一时间复归黑暗。
陈法官在黑暗里回答道。“林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以茅山秘法点燃的丙丁火也只是烧成这样。那把匕首是祖师传下,仿景震剑的符篆所刻,确实能开照日光,但毕竟是以我己身之炁照亮,我不认为在这里就能亮到哪去。”
“为了照路,就让我花费掉所有底牌和自身的力量。”陈法官没好气的笑出声。“林先生,现在只是外围,且不说我们和那个东西的差距有多大,就算最后我们能取得胜利,不知道这照路的功劳,算不算在你刚说的积分中?”
讥讽味道很重,但林默还真说不出什么。
才商定的合作,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重大打击。诚如陈法官所言,这才只是外围,便连照亮前路也要几乎拼命才能做到,还谈什么打败?根本是螳臂当车,萤火与皓月。
分明是假云生安的下马威,但就这一手,还真能让这个队伍中的所有人心里都出现浓厚的阴影。
“那就算了。”林默故作淡定。“不照亮也看得见路,你们扶着我的肩膀,我带你们走出去。”
距离林默站的最近的就是慕容燕竹,林默拉过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示意她没事,然后让她去拉身边的人。
自己这队人,还算有默契,互相也足够信任。林默拉慕容燕竹,慕容燕竹拉周玉清,周玉清拉鄢山。但是等到陈法官和龙四象的时候,鄢山的手还没碰到陈法官,就被陈法官挣脱开。“是谁?”
鄢山开口道。“是我,林默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听是听到了,只是……”陈法官还有所犹豫。
站在他身边的龙四象倒是不讳言的道。“犹豫什么?不敢说就让我来说。”龙四象顿了下,继续道。“林默,说老实话,你展现出的能力,让我惊讶,你有不符合你年龄的老成,我说的想与你合作,也绝对是发自真心。但现在,你真有信心带我们走对路吗?”
一语双关,点明心意。
花费那么大功夫才说服两人就要这么前功尽弃?林默有点不甘心,但他也没认怂,而是淡淡的道。“我们比你们来得早,对这东西的了解也比你们更多,自然有所准备,你们爱信不信。”
“如果认为你们自己也能找到路,就随你们自己而行,我们先走一步。”林默撂下话,也不再等待,往前踏步而行。
众人所见,这里是没有一丝光的黑暗。但他林默眼中,隧道里的世界仍然清晰可见,哪怕是地上绊脚的石块,他都不会踩上去。
走了约摸五分钟,林默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两眼,不自觉笑出声来。“怎么?不是不相信我会走对路?你们跟着我过来做什么?”
原来是后面跟着的人数,或者说活人的人数,是五个人,那两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还是搭着鄢山的肩膀,跟了上来。
“你能看到我们?”最后面的龙四象,出声问道。他是搭在陈法官的肩上跟着走的,他很确定,陈法官没有出声,再前面的鄢山,也没有出声。
黑暗环境下,人的听觉会更加敏锐,一直都十分安静,他很肯定。
龙四象也同样有望气的方法,陷入黑暗后,他不是没用过。但以他的法门,四周同样只有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
就像陈法官试图做的那样,这周围的黑暗,不是纯粹的遮住了光。而是一种术法上的障碍,障住了一切对外“观”的手段。
相师之相,并非术法才是相。人以肉眼观外物,是最基本的相,也是最基本的观。
以佛门说法,所谓神通,是六道众生受业缘影响所招感而来。对于天人而言,先天便有天眼,天耳等神通。而大多数人先天就有五感,这其实也是神通,像是有些地下洞穴的虫子先天无法视物,对饿鬼众生而言,触碰食物,能观大地也是一种神通。
只是对寻常人来说,对自己本自具足的能力,习以为常。所以追求自己所没有的,罕见的能力,而这也是一种贪欲的表现。人要善护己心,珍惜自己本有的,有朝一日缘尽时,也会散去。
所以在这看不见光,也无法以术法手段来观,而林默却仿佛在这里仍然可以视物,这怎么可能?
最前面的林默当然知道他想什么,但也没兴趣告诉他,随口回答。“是啊,我仍然有办法看见,现在你们还不信我有办法走对路吗?”
行路途中,最怕的就是看不见这条路的终点如何。不知终点,也就难以分辨自己行为的得失取舍。
现在林默就是要告诉他们,自己选的路,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