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你确定你的感觉没有出错？”林默面露古怪，他质疑道。“如果此地没有昼夜更替，时间近乎停滞，你的感觉或许会出错。不过你和这里的人熟稔，确实应该待了些时间。”
哪知周玉清却反驳道。“林大哥，不是我的感觉出错，这就要回答您的另一个问题了，你不是问过吗？怎么知道的您和慕容姐下到这里来了？”
不敢卖关子，周玉清直言道。“其实非要说，我也不好解释。之前在般若会门口和那个提婆达多派的僧人比试时，我就发现入定之后似乎能看到些不寻常的事物。但当时还很随机，我后来试过几次，盘坐入定，都没什么额外神通。也是到了这里之后，倒像是激发出潜能一样，只要我入定，一定程度上能看到些给我启示的画面。”
犹豫着自己的话是否准确，周玉清还是道。“我不好说这些画面是不是遵循我的心意，有些画面并非我刻意思虑，自然就会呈现，但呈现的，又大多确实是我想知道的。”
“所以我也说不清，到底是我潜意识中想知道的，还是冥冥中给我的指引。”
如果要说林默这一行人缺什么，就是这一行人中与玄门相关的多，真正知晓佛门的，却一个都没有。
周玉清除了短暂的拜师月生法师之外，剩下的就是靠自己摸索。教理思想上，还能通过读经看书来学习，但自身修证上，别人可就一点都插不上话。
上次林默也发现了周玉清似乎新增了些不同寻常的本事，事后林默问过周玉清，不过当时的周玉清说的也迷糊，林默其实也没太放在心上。
佛门有五眼六通之说，偶然进入定境，在定境中出些神通，其实也算正常，更何况周玉清本就先天开了眼，对于鬼神之事无需建立“信力”，要想入定境，本就比常人更为容易。
所以这倒也算说得过去，定境中看到极短暂的未来，按林默的认知，这便是宿命通的部分了。
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林默再次问道。“刚才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按你的描述，一起进入这里的除了你还有向康和你说的救了你们的乔奇，他们呢？莫不是你们到这以后又走失了？”
“唉，快别说了，林大哥你不说还好，我现在更难受了，真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长吁一口气，周玉清心里也是人天斗争，他问林默。“林大哥，你是极品相师，大师弟子。慕容姐，你是天师弟子，世家传承，你们都是有传承有阅历的，我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们。”
“什么？”被周玉清突然提出的反问，弄的两人愣了下，怎么突然就反问起来了？
但周玉清表情极为郑重，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你们觉得，鬼都该杀吗？”也许是怕两人不理解，他还特意指了下门外。“林大哥，你们应该知道的，门外这些人，说是人，其实都是亡灵，是鬼，他们该被杀戮吗？”
“奇怪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该被杀？”林默一挑眉，不知何故周玉清会这么问。“这是冥途，阴阳交界之地，本就不是人间，他们在这就跟在家一样。反而我们这些阳世的人，才是闯入者，无缘无故杀他们作甚？”
林默的眼神看向慕容燕竹，她也点头赞同道。“林大哥说的是，虽说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但玄门讲究的也是自然之理，人死为鬼，若是鬼都该杀，岂不是所有人都该魂飞魄散？世上哪有这样离谱的道理？只有作恶之鬼，化为灾厄的冤魂厉鬼，已无回头之路时，才需处置。天有天规，冥有冥律。”
特别古怪的对周玉清道。“我记得你是学佛的吧？佛门讲六道轮回，鬼众是众生之一，与人也只是不同轮回的状态，按说你更不该有这个问题才对？”
“是啊，我自小就能看见鬼众，早就习惯了，本来不该有这问题的。”周玉清兜了个大圈子，才揭晓他的用意。“可是乔奇说，鬼是害人之物，见之则灭，才是修行人的本分。”
说到这，都不用周玉清继续说下去，林默就接过话头。“所以，那个什么"妖魔"其实就是乔奇？”
周玉清默然不语，显然认可了这个答案。
说人非人实是鬼，说妖魔亦非妖魔反是人。
“也是奇怪，他的术法怎么来的？我印象中，他不过是个身手好点的普通人，本没有这等术法。”江面上，林默曾与他交手，那时他就察觉这所谓妖魔，用的有玄门术法的痕迹。
现在这疑惑便更深了。周玉清答道。“我倒是问过，他也说自己的道法是一个月前才学的，只是蒙祖师赐法，精进迅速而已。”
触及到了自己不理解的领域，林默转头看向慕容燕竹，不待他发问，慕容燕竹解释道。“理论上确实有，民间有些法脉，只需过教传法，吞符饮水即可，能请其门派祖师传法，能很快就拥有不弱的术法。”
“还能这么操作？”林默也是大开眼界。
慕容燕竹解释道。“快确实是快，民间法本就是为了一方救济，安护乡里，我听天师府里的高功说，最早的民间法，就是古时候的天师传出去的，与地方巫术结合，但是很多地方的人连认字都做不到，只能学些速成的法子。”
“除了我们天师府传出去的，茅山有一支密宗，尤擅此类道法。也曾传布民间，帮助一些地方降妖除魔，救度乡里。但这样往往也有代价，比如说终其一生就只能得法脉祖师传授的这些法，无法继续修持，又或者需要遵守怎么样的戒律规则。”
“越是厉害、速成之法，越是有相应的代价、有些民间法需要抓“贫、夭、孤”以补其不足，具体的我了解也不多，但确实听说过，走正统修持的路子，比民间慢很多，只是中正平和的多，越是往后走，优势才越明显。”
“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林默心里有了数，感叹了一句。
既然弄清楚了来由，林默对周玉清道。“你当年如果继续和那些鬼神混下去，说不准就遇到个什么心怀不正的阴师，引入歧途，怕是你便无法回头了。”
周玉清对这点倒是没反驳，但他却道。“如果能帮我达成心愿，是不是歧途我也认了，月生法师说我经常和鬼神交易，容易堕入鬼道，但你如果让我再选，我也还是会选这条路。”
苦笑了一声，周玉清道。“嗔怒之大，能障功德，或许乔奇和我一样，也是心里有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