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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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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五章 阴差生计艰难(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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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先生是真不想来。 他觉得这事也不该是自己来,而是曹先生。 但是殿下偏就让他来了。 这一路上,蓝先生慢慢算是想明白了:殿下是看准了,让老曹来,小许大人没准就跟老曹互相耍心眼,拖延着不肯回去。 但派自己这种粗人来——使得这计谋叫做“秀才遇到兵”,小许大人便是有招数也不管用。 但这一次殿下是多此一举了。 许源在罗城的“事情”的确是办完了,正准备返程。 “蓝前辈等我一下。” 许源告了个罪,因为不能就这么走了。 许源专门登门拜访朱杨顺。 这次人家帮了大忙。 朱杨顺对许源十分热情。 而他的妻子、朱展眉、朱展雷的母亲,也陪着丈夫一起住在罗城。 夫人对小许也十分满意,定要留他在家里吃了一顿饭。 席间夫人总是问起自己一双儿女在占城的情况。 许源每每说起来,都是从朱展雷开始,最后却总是落在了朱展眉身上。 许源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这一点。 但心细如发的朱夫人却是笑眯眯的,觉得这“准女婿”心中,果然都是自家女儿。 就十分的满意。 等许源走了,夫人便对朱杨顺说道:“杨平族弟一辈子执拗木讷,除了公职上的事情,别的事务都不擅长。 但这次总算是看准了一件事情,这女婿选对了。” 朱杨平常常在家里为许源张目,谈起许源便是各种夸赞,朱夫人在罗城还不曾回顺化城,已经听到了很多许源的好话。 朱夫人向来低看只会办案子的朱杨平。 难得她认可对方一次。 …… 而后许源又去跟老大人道别。 忙碌了一天,才在向青怀的相送之下,离开了罗城。 但这次许源找了个借口,不肯骑马回去,而是要坐船。 蓝先生只以为许源是拖延时间,不想那么快回去见殿下。 蓝先生无所谓,反正我把人带回去就行。 小许抗拒有什么用? 坐船比骑马慢——但罗城和占城相隔不远,又能慢几个时辰呢? 殿下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 蓝先生甚至想劝说:小许啊,听叔一句,别做无谓的反抗,你就从了殿下吧。 在运河中,许源悄然将皮龙和那几件匠物收了回来。 至于谷通真,没有许源的吩咐,他是不会离开鬼巫山的。 在山里,还有蛟和田靖照料,不会有什么问题。 未来必定有人调查慕容尊龙身死一事。 谷通真乃是案子最关键的人物。 找不到谷通真,这案子就查不清楚。 但是等许源回到了占城,却听说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 殿下在祛秽司占城署旁边,买下了三座宅子! 占城署的东边就是山河司衙门。 殿下买的这三座宅子在西边。 和祛秽司一街之隔。 价格并不贵。 三座宅子有两座已经空置好几年了。 事实上在皇明,诡事三衙的衙门口四周,很少有人愿意去住。 按说这邪祟遍地的时代,紧邻着诡事三衙居住,会更安全一些。 但我皇明官民并不信任诡事三衙。 这事儿呢完全不能怪人家,全是诡事三衙靠本事挣来的。 各地的衙门口上,动辄发生邪祟“走脱”事件…… 这一走脱,先冲进了附近的居民区,饱餐一顿。 渐渐地就没人敢在附近安家了。 占城这边,原本署衙周围的房子都是空的。 那一户有人住的,还是许大人上任占城掌律,才搬回来的。 这三座宅子原本都不算大。 但三座宅子的宅基地连成一片就不小了,而且正好是个四四方方的地块。 许源回来的时候,殿下已经极为神速的将三座宅子拆掉了一半。 于云航这货正十分殷勤的带了一队校尉,在附近维持秩序。 一来避免拆屋砸墙的时候,有砖瓦落下来砸到路人。 二来防备这种老宅子里,藏着什么隐秘的邪祟,突然扑出来伤人。 见到自家掌律大人,于云航便笑着禀告:“殿下说了,全部拆了重建,将来她来占城,就有自己的地方居住了。” 许源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她以后还要来? 还专门给自己在占城建个大宅子,下次来了怕是要长住啊…… 于云航当然开心了。 衙门上下早就都看出来了,殿下青睐咱家大人。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许源狠狠给瞪了于云航一眼,郁闷的回去了。 于云航被搞得莫名其妙:我于云航,也有马屁拍在马腿上的时候? 一般干这种事情的,不都是老秦吗? 许源先去给殿下请安,毕竟殿下还住在占城署衙门里,躲也躲不开。 睿成公主今日穿了一身看似随意的居家常服。 斜倚在贵妃椅中带着几分幽怨的开口:“许大人公务繁忙,本宫住在这里,怕不是惹人厌了?” 许源哪敢承认?忙躬身说道:“殿下哪里的话,殿下住在下官这里,乃是整个占城的荣幸。” 占城的确是荣幸的,但本官不荣幸。 睿成公主便将一册账本放在了桌子上:“你也看看吧,这是将来咱们生意的具体细节。” 许源便拿起来细细的看了。 殿下心头,一股酸楚淡淡萦绕。 却是驱之不散。 本宫今日一早起来,便用心梳妆,只是挑选衣衫就花了小半个时辰。 可你这厮,进来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倒是看起账本来两眼放光! 殿下暗中用如玉的素手,狠狠地折磨自己的衣角。 但是殿下的脸上,仍旧带着春风般的微笑。 许源这边正看着呢,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却不是人声。 许源叹了口气,先把账本合上,歉意对殿下道:“家门不宁,殿下见谅,下官先行告退,这就去处理一下。” 殿下掩口而笑。 “大福不在的这几日,大雁和水鸟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一回来果然是立刻闹起来了。” 许源转身出来,却感觉不对劲,一回头只见殿下满眼都是看戏的热情,不声不响的跟在了后面。 “殿下……” 睿成公主咳了一声,问道:“本宫不能去看看嘛?” 这最后一个“嘛”字,就颇有几分娇嗔的意味。 许源只好点头:“当然可以。” 但两人刚走了两步,还没到大福的院子里,忽然又听到了一阵激烈的犬吠声。 许源一愣,殿下顿觉不妙:“本宫的獒犬们……” 不好! 看热闹看到了自己头上。 两人急忙加快脚步。 等到了大福的院子里,里面已经炒成了一片,鸟叫声、犬吠声,还有大福颇显无力的“昂昂”声,响成了一片没个停歇。 对于殿下来说,越发不妙的是,她的獒犬们,从“汪汪”大叫,变成了“呜呜”哀鸣。 两人急忙跨过了那一道院门,定眼一看,院子里狗毛乱飞…… 大福孤零零的站在院子中,水池假山的最高处,却没有往日里志气昂扬的姿态。 脖子折迭缩了起来。 翅膀紧紧地收着。 整个鹅就像一颗巨大的白蛋,放在了石头尖上。 黄身莺不知怎么跑过来了,正得意洋洋的在院子里飞来飞去。 大雁和水鸟们正在追着它猛啄! 然而毫无意义,它们没有大福的本事,一嘴下去就从黄身莺身上穿了过去。 它们围追堵截,看着把黄身莺堵死了,结果黄身莺轻飘飘的就从它们身上穿了过去。 真正倒霉的,是那些獒犬。 獒犬们被大福打服了。 认了大福这位“大哥”。 今日大福家门不宁,一着急就把小弟们都喊了过来。 让它们把闹起来的大雁和水鸟们分开。 然后就是每一只獒犬,都被鸟儿们啄的狗毛乱飞。 它们也知道这些都是大嫂,不敢真的下口去咬,就只能挨揍了。 许源叹了口气,默默退出来,去把“美梦成真”揪了出来。 黄身莺跟大福之间清清白白。 这绝对是“美梦成真”在背后使坏! 大福当初总想在“美梦成真”车顶上做窝,“美梦成真”心眼极小,逮着机会就报复大福一下。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 大福整日无法无天的,逮着谁都赶上去凿一口。 偏生“美梦成真”每次都能轻松拿捏它…… “美梦成真”就藏在大福院子外的围墙下。 许源找到这家伙的时候,它正美滋滋的摇晃着。 幅度极大! “行了!”许源呵斥一声:“快把黄身莺叫回来。” “美梦成真”还磨磨蹭蹭的,许源就盯着它。 “美梦成真”发现无法蒙混过去,只好乖乖将黄身莺喊了回来。 但火已经拱起来了,院子里仍旧是打成了一片。 许源头疼的敲敲自己的额头。 “美梦成真”总有自己的想法。 这件匠物当真是不同寻常。 “殿下把獒犬也喊回去吧。” “哦。”睿成公主心虚的答应一声,站在院门口吹了几声口哨。 獒犬们犹犹豫豫。 “大哥”没让走呢,怎么办? 许源怒吼一声:“大福!” 大福赶紧挥挥翅膀“嘎”的叫了一声。 獒犬们夹着尾巴,嗖嗖嗖的像离弦之箭,飞快的从院子里逃窜出来。 然后十几只獒犬,围在殿下脚边转圈,低着头“呜呜”哀鸣,诉说委屈呀。 惨啊! 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纷乱的根源黄身莺不在了,院子里又闹腾了一会,也不知大福使了什么手段,终于是渐渐安静下来。 许源心累,也懒得管了。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刚坐下没安静片刻,就见老秦臊眉耷眼的从门外伸出一颗头来。 先是往院子里看了看,小心翼翼的。 确定没有别人之后,他钻进来:“大人……” 许源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老秦赶忙道:“那两位小娘子来了。” “谁?”许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老秦挤眉弄眼:“就是您在外面那两位……” “打住!” 许源狠狠瞪了老秦一眼,心里窝火。 我清清白白的男孩子,好名声都被你给毁了。 但是已经把老秦罚去看大门了,还能怎么罚? 总不能真让他去看茅房吧? “带进来吧。” 老秦把狐狸姐妹花带进来的过程,简直没眼看。 贴着墙根走。 一路上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 没到路口或者是拐弯处,老秦都会打个手势,让狐狸姐妹花在身后不要动,自己先探头看看…… 谁见了,不得觉得许源跟两只小狐狸有点不清不楚? 许大人在院子里等着,茫然不知自己又被老秦坑了一把。 等两只小狐狸进来,许源才知道,要找自己的不是她们,而是白狐。 白狐约许源去白月馆相见。 狐狸姐姐还说道:“姑奶奶说了,请您不要带上朱公子和苗公子,这次是有正事。” 连白狐都知道,朱展雷和苗禹一天天的没个正事。 就知道吃喝……玩乐。 许源就直接跟狐狸姐妹花去了斜柳巷。 白狐不是做生意的时候,没怎么梳妆打扮,见了许源也是开门见山:“夹缝里的那几位请我出面,跟大人商量些事情。” “夹缝里”指的是浊间。 浊间一直觉得自己夹在阳间和阴间中间。 “什么事?” 白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大人最近可曾和那位城隍大人碰面?” 上次碰面,还在许源去罗城前。 将天外飞石祥物借给了城隍大人。 “城隍大人做了什么?” 白狐苦笑了一下:“有鬼差在老集上摆摊,东西的价格便宜三成,那几位被抢了不少生意,敢怒不敢言啊。” 许源一愣:摆摊? 路城隍借了祥物,许源猜测他应该是要做些什么。 但去老集摆摊——跟祥物不沾边吧? 而且路城隍处心积虑,冒着极大的风险,定要留在阳间,就为了赚这么点钱? 白狐又道:“那几位也不明白城隍究竟想做什么,因此托我来问一问。” 许源眼珠一转,白狐不是那种白帮忙的人。 阴阳蚺它们一定给了好处。 许源本想分润一些,但转念一想,自己时常白使唤狐狸姐妹花……算了,就当给她们姐妹工钱了。 “本官可以去找路城隍探探口风。”许源道:“但是本官公务繁忙,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去做这件事情。” 白狐笑道:“大人放心,它们几个说了,不是让大人平白辛苦。” 许源这才点了点头。 本官什么身份?你们一群邪祟,找本官帮忙,本官就得帮你们? 阴差忽然去老集上摆摊,抢了它们的生意是小,搞得这几只大邪祟,不知道城隍到底想要干什么,心中惶恐才是大。 许源跟白狐商量完事情就出来了,结果还没走出斜柳巷,迎面就遇上了朱展雷和苗禹。 苗禹坏笑一下,给了许源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许源正无语呢,朱展雷已经不那么客气的说道:“你以后可不能再来了,今天我就当没看见,你要再来我可就要去我姐那里告状了……” 许源一瞪眼:“你皮痒痒了是吧,大福——” 朱展雷如惊弓之鸟,噌一下窜出去好几丈。 他是真怕许源一声喊,屁股后面转出一个大福来。 上次的教训太惨痛了。 “哈哈哈!”许源大笑而去。 朱展雷闷闷不乐,直到在白月馆中坐下,还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苗禹塞给他一杯酒:“怎么了?” 朱展雷顿时哭丧着脸:“苗哥,我这心里苦啊!老三她从小就欺负我,现在找个男人也欺负我,我这……我这往后的日子,要被他们两口子联手迫害,啥时候才是个头儿哇……” 苗禹默默地陪着喝了一杯。 朱展雷愤愤不平,道:“他往这种地方跑,我帮三姐看着他,那是为了他好呀。 他前途一片大好,怎么能沉沦在这种地方呢?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朱展雷又抓着他的手:“苗哥,你跟我保证,你要是跟我大姐结婚了,可不能学着他的样子,两口子一起欺负我。” 苗禹没有回答,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朱展雷,自己喝了一杯。 你觉得许源有大好的前程,所以不想让许源来这种地方。 那我呢? 都是想娶你们朱家的女儿,为什么你严密监督许源,却整天跟我来这种地方厮混?! 我苗禹就没有好前程吗! 我苗禹也曾经是南交趾最年轻的掌律,天南一代天骄的好不好? 只不过是现在……苗禹想了想,算了,整日在许源身边,还谈个屁的天骄。 朱展雷有些奇怪:“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没事。”苗禹暗暗叹了口气,拍着朱展雷说道:“弟弟啊,以后你可别再跟人说心里话了。” 真心话——那是真伤人啊。 …… 许源回到衙门里,找来曹先生:“葛被儿前辈呢?” 曹先生眼睛一亮:“你要……” 许源点点头。 上次见面的时候,许源看出来葛被儿的状态不对。 当时曾说可以带葛被儿去见“一位存在”,或许还有救。 曹先生和葛被儿认识十几年了,都是老友,只要有一线希望,曹先生也要帮葛被儿争取一下。 “我带你去。” 葛被儿也跟着殿下一起住在衙门里,只是具体在哪间房子许源不知道。 他住在衙门里光照时间最长的一间房子。 这会儿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但葛被儿还是搬着一张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得迷迷糊糊,有些要睡着的样子。 但他身上,仍旧是有一丝丝的寒意向外扩散。 只要靠近五尺之内就能清晰的感觉到。 脚步声惊动了葛被儿,他睁开眼来看到两人顿时一笑:“老曹、小许大人,怎么有空来看我这老头子了。” 曹先生道:“上次说的那事,许大人一直放在心上,你也莫要那么悲观,许大人既然说了,一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葛被儿显然是还不抱什么希望,但人家一片好意,也不能驳了人家面子,便点着头道:“好,小许大人怎么说我怎么做,总行了吧?” 许源道:“先吃饭,晚上跟我一起出去一下。” 刘虎最近一直跟着文奇先生,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也不知道将文奇先生的好感度刷到什么程度了。 许源命人去外面的酒楼叫了一桌席,三人吃喝着,到了天黑,曹先生便告辞,许源带着葛被儿出来,去哪里葛被儿也不问。 不过出了衙门,走了很远,葛被儿不曾见到一直邪祟,不免诧异道:“大人治下的占城的确不同凡响。” 便是北都、南都,入夜之后街上也是邪祟们纷纷冒头。 许源支吾了两声。 这衙门周围的几条街上没有邪祟,是大福的功劳,还真跟许大人的治理没多大关系。 走着走着,葛被儿就看见前面出现了一座古老的建筑。 起初他还不在意,但是渐渐发现,许源竟然是直奔哪里而去。 “城隍庙?” 许源回头微笑一下:“正是。” 到了庙门前,许源推开门。 沉重的大门在黑夜中发出嘎吱声传的很远。 惊动里面的邪祟,如受惊的蛇鼠一般乱窜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这种是葛被儿预料中的情况。 这皇明天下,几乎每一处的城隍庙,都已经被大小邪祟占据了。 反而成了活人畏惧不干涉足的地方。 “这城隍庙中很干净。”葛被儿奇道。 忽然一个声音在庙中深处响起:“你这话说的,老子这里怎么就会不干净?” 葛被儿两眼瞪大,这声音显然不是许源的。 庙中是谁在说话?! 葛被儿是神修,虽说修炼上出了些问题,但神修的绝大部分本事都还能施展。 神修在黑暗中能够视物。 他便看到:幽暗中,有一道身影从城隍庙正中的那座神像上走了下来! 他再定睛一看,更是惊得合不上嘴。 那身影和神像一模一样! 这占城中,居然真有城隍?! 而且并未诡变。 许源瞧着路城隍——这位城隍大人这段时间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这庙中的神像已经改成了路城隍的样子。 许源便上前抱拳笑道:“老哥勿怪,这位是葛前辈,他对占城不大了解。” 路城隍就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一摆手道:“不怪不怪,老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快快进来。” 葛被儿还处在震惊中,有些机械的进了城隍庙。 这占城出人意料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许源对路城隍说道:“这次来是因为我这位前辈,修行上出了些问题,想请老哥帮忙看看,有无挽救的法子。” “好说。”路城隍应了一声,只扫了葛被儿一眼,便道:“这是没把持住,跟自己的阴将苟合,被吸干了呀……” “咳咳咳!”葛被儿连连咳嗽。 许源也错愕了一下。 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路城隍满不在乎:“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样的我见多了,神修在修炼上出了岔子,多半都是一时大意,忽略了人鬼殊途的准则,仗着自己乃是神修,以为自己能扛得住……” “这个……”葛被儿不得不开口给自己解释了一句:“也并非全是因为人欲,神修操控阴兵、阴将,那当然是和它们的默契越高越好。 虽然阴兵可以随着神修的心意行动,但若是彼此间的亲密度不够,完全是主人命令仆人的状态,阴兵便少了许多灵性。” 他细致的跟许源解释了一番。 简单来说就是,神修中有个方法,便是将阴兵、阴将当做是自己的家人、朋友,能够极快的让彼此变得亲密。 一般的阴兵也就罢了,若是收服了高水准的阴魂,可以直接炼成阴将,那么这种亲密感就非常重要了。 一只内心抗拒的阴将,跟一只对神修毫无保留信任的阴将,战力相差十分巨大。 葛被儿当年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 即将面对一个同水准的强敌。 他并无必胜的把握,但若是输了,便万事皆休,于是不得已之下选了这条“捷径”。 葛被儿有些难为情道:“结果便是我们都没有把持住,某夜伤了我的根本。” 路城隍在一边听着,时不时的挠挠自己的胡子,渐渐就有些不耐烦起来:“说那么许多做什么,你情我愿、男欢女爱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葛被儿凄然一笑。 怎么可能没什么大不了? 自己已经三年不敢轻易出手。 只要出手寿元便骤减。 说起来自己今年不过五十出头,本来还能冲击一下四流,现在却只能苟延残喘,人间等死。 许源却听出路城隍的弦外之音:“老哥的意思是,这事情不难办?” 路城隍一咧嘴:“难不难办得看他的阴将。” “什么意思?” 葛被儿也不明白,疑惑地看着路城隍。 “若是他的阴将存心要他的命,那老哥我也没办法。” 葛被儿忙摇头道:“七娘对我乃是真心,若非七娘这些年苦苦忍耐,尽量不吸我元气,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许源一听这话,便觉得你这老人家伤了根本是一点不冤。 你说七娘对你真心,显然你对人家也是真心啊。 都这样了还要帮七娘说话。 路城隍也不管葛被儿说的是真是假,便是一挥手:“将她放出来,本官一看便知。” “好。”葛被儿答应了一声,便低声道:“七娘,你听到了吗?” 他伤了根本之后,便不能轻易动用自己最强的阴将了。 每一次主动放出阴将,对自身都是严重的消耗。 但阴将自己出来,这种消耗就弱很多。 许源定定看着。 就看这位“七娘”肯不肯出来。 若是不肯出来……葛被儿说什么“真心”就成了笑话。 那“七娘”不配合,路城隍也没办法救葛被儿的命。 城隍庙中一片安静。 时间在这一片黑暗中仿佛变慢了。 许源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忽然葛被儿身后,亮起了一片如血的红光! 红光越来越旺盛,透出了一股强烈的凶煞之气! 一道妖娆的身影从红光中站了起来。 她的气势要远超过了现在的葛被儿。 她一出现葛被儿就痛苦的呻吟一声,整个人感觉又苍老了几分,腰背弯了下去,仿佛是背负着某种无比沉重的东西。 “相公!” 七娘一声心疼的惊呼,就想要退回去。 “没事。”葛被儿急忙道:“我撑得住。” 七娘向路城隍跪了下去:“求大人救我相公性命!小女子愿意形神俱灭……” 她和葛被儿这状态,并非她能左右了。 双方已经纠缠在一起,不是七娘主动离开,就能解决问题的。 许源打量着七娘。 果然生的极美,而且天生一股如水般柔弱的气质,我见犹怜。 左眼眼角下,还有一点泪痕痣。 又添了几分妩媚。 “难怪老前辈把持不住。”许源暗道一声。 “不用你形神俱灭。”路城隍摆摆手,仍旧是大大咧咧:“但现在你出来了,现在的问题就是小葛你了。” 葛被儿茫然,什么意思。 路城隍解释:“你俩现在这状况呢,在阳间是无法可解,但是在阴间其实很容易。 只要你们成亲,而后在阴司登籍落户,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七娘失声道:“啊!这——” 许源迷惑,这是阴婚吗?就这么简单? 但看七娘的反应,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 路城隍只是盯着葛被儿。 葛被儿没有说话。 路城隍便缓缓道:“你是神修,想来已经明白了。你们结为夫妻,在阴司登籍,这以后生生世世,你们二人的姻缘就完全锁死在一起。 七娘她是阴将。能修成阴将,她身上的罪孽不轻!不知要多少世才能洗清。 夫妻一体,她的罪孽你也要分担。 你们二人必定会堕入畜生道,究竟多少世才能重新做人,那得判官大人裁定,本官也不能断言。” 许源心中再生迷惑:阳间修炼者皆知,六道轮回出了问题。 可路城隍这话里的意思,还在运转? 但出了问题,也未必就是彻底崩坏。 路城隍又道:“但你们神修,收服冤魂恶鬼,在阴司来说,身上是有功德的。 你若是放弃了这一世,下一世大有盼头。 你自己好生想一想……” 葛被儿已经抬起头来,平静道:“不用想了,求城隍大人成全。” 他也和七娘一起,跪了下来。 牵起了七娘的手,对着路城隍深深地叩拜下去。 葛被儿坚定的道:“城隍大人恕罪,在下刚才没说实话。 我与七娘情投意合,自幼便倾心于她,并非是为了修为才与她在一起。” 许源心下一叹。 而路城隍则是好奇的瞪着两颗大眼珠子,口无遮拦的问道:“这老鬼三百多岁了,你自幼倾心于她——究竟是怎么个事?” 许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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