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暴?
我?
陈涛的话让我感到震惊,我想象不到自己以前会那样对待柳如烟,按照他的说法,我们夫妻不仅毫无恩爱可言,根本就是势同水火,而且是不均等的那种,因为所有的财产都掌握在我手中,我还是银昌屈指可数的大律师,黑白两道都有手段,而她,只是个家庭主妇而已!
我张大了嘴巴,完全组织不起任何语言,随着陈涛继续的讲述,一个极度自私自利且无耻的渣男形象出现在我眼前。
酗酒、家暴、出轨、虐待、侮辱……
而做出以上这些事情的那个渣男,就是我!
而最后,陈涛话锋一转,说出了让我更加意外的事情来,
“别提那个女人了!”
“倒是你,记忆恢复怎么样,大老板一直都在问你的事情,你近期最好去见一下他!”
又是一个让我毫无印象的人出现了,
“大老板?”
陈涛皱着眉看向我,语气显得非常急促,
“你真的失忆了?连大老板都不记得了?”
见我依旧一脸茫然,他才郑重告诉我,
“大老板,也就是惊神会的会首,韩拾酒!你我能有今天,全都是大老板的恩赐,你居然忘了?”
最后,他摇着头,叹息着说道:“你最好能够想起来,否则你我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而我的心则已经沉了下去。
陈涛同样讲述了我的生平,只是,他口中的我,与柳如烟口中的我,似乎是两个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叫施光北,十三岁就从乡下来到银昌谋生,在街面上混了两年后,被人看中,幸运地加入了这里最大的帮会惊神会。
至少在那时候,我们就是最强大的,赤血帮还只是个仰我们鼻息生存的小帮派。
人的一生里,如果想要过得好一些,离不开运气、贵人与自身奋斗,而我三样都不缺,因为我一开始跟的老大是祝延绪,而他的老大则叫韩拾酒。
很多人会认为,贵人应该被算进运气的一部分,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事实上,贵人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可以和运气并列,被单独拿出来说道。
于我而言,贵人一开始是指祝延绪,而后来则变成了韩拾酒。
在惊神会这样每天打打杀杀的帮会里,我这样的人是不受待见的。
一方面是因为我体弱,每次和别人干仗时候都躲在后面,所以入会三年,和我同期的大部分不是死了就是残了,但我却安然无恙;
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够狠,但主要是对俘虏和自己人狠,毫无道德底线可言,甚至为帮里贡献了好几种刑罚,比如“红红火火”,也就是给叛徒套上汽车轮胎,然后一把火点了。
以上两点,让我为人所不耻,帮外的人恨得我牙痒痒,帮内的人则不介意在某次群斗过程中往我胸口开一枪——因为我总是在后面,所以他们没法朝我背后开枪。
那段时间,我整天担惊受怕,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劝说自己,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幸运的是,我的老大祝延绪是个盲目讲江湖义气的人,而讲义气的人,往往都很护短,所以他替我挡下了不少非难,甚至在韩拾酒向他询问手下有没有可造之材的时候,他推荐了我。
韩拾酒居然非常欣赏我,因为他手下能打的人已经太多了,他更需要会动脑子的,而我恰巧符合要求。
从此以后,那个只会苟在同伴身后,朝自己人下手的屎胱杯死了,活下来的是勤奋好学的施光北。
我被送进了学校,和我一起的还有陈涛,我俩最后都顺利从烛火法政学堂毕业,然后回到银昌成为了执业律师,或者说,韩拾酒的私人白手套。
随着韩拾酒成为惊神会的会首,祝延绪也当上了惊神四堂第一堂——阳春堂的堂主,我也成为了银昌城有名的大律师。
财富、地位、美女,甚至权力都成为了我的囊中之物,而考虑到我的出身,这一切简直太过梦幻。
所以说,于我而言,贵人是不是最重要的?
我和陈涛一直都为韩拾酒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务,其中绝大部分是法律服务,如果你被惊神会的殴打伤残了,那么不好意思,我会将此事定性为正当防卫,如果你运气再差一点,一不小心死掉了,那么事情反而会更简单一些,因为没有人会为死人开口,我甚至可以将杀死你的人变成伸张正义的英雄,而你,则会成为人们口中遭天谴的罪犯。
当然,如果你的名字能被送上我的案头,那么恭喜你,说明你的人生还是有一些值得骄傲的地方的,有资格受到法律的“保护”,如果你只是贫民,那么我将无从知晓你的名字,因为你连形式正义都不配享有!
反正根据陈涛的说法,从业二十年,经手过大大小小几千件案子,我是一件好事都没干过……
麻蛋,我原本还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呢!
不过虽然是搭档,但我和陈涛手上的大部分业务并不重合,但大部分都算是惊神会的“公务”,但十年前开始,我还单独牵扯到了韩拾酒的某项私人事务中,并且持续服务至今。
现在想想,上次到家里来找我的那个神秘人,应该就是韩拾酒派过来的,他口中的账本应该也是与此有关,但让我头疼的是,我真的想不起来这些事情,只言片语都想不起来。
而在了解到惊神会的强大,以及韩拾酒的手段后,我对自己的处境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那就是相当危险,对方现在很可能是在确认我的情况,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在耍花招。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结局都不是很妙,虽然陈涛没有明说,但我自己已经懂了,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与其说是惊神会赐予我的,倒不如说是我在替惊神会保管,顺便可以享用一二而已。
只要对方确认了我毫无价值以后,大概率就会出手把我处理掉,然后收回所有一切!
想清楚这些后,我出了一身的冷汗,陈涛与我从少年时便相交,真算起来也是有了几十年的交情,但如果我把一切都寄托在这份交情上,那我这四十多年也算是活到狗身上了。
对方之所以会提醒我,可能是有一些交情的因素牵扯其中,但更多应该是指望我能够在压力之下恢复记忆,这样皆大欢喜,因为韩拾酒那边似乎相当重视我手中掌握的账本,万一真出了岔子,他肯定也要受牵连。
但是,他对我的帮助,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如果我真的被做掉了,那么他作为被培养了二十多年的人才,明面上和我同一档次的大律师,肯定会顺理成章代替我,某种意义上成为最后的赢家。
我明悟了,接下来是死是活,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当务之急,就是找回我的记忆,虽然我很急,但这种事情偏偏又急不来,那么接下来,我就只能努力找到那本账本了,与此同时,还要搞清楚柳如烟那个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本能觉得,这两件事,很有可能,本质上是一码事,现在的我已经从对柳如烟的迷恋中清醒了过来,回过头想想,当初那场导致我失忆的车祸中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
在我刚苏醒过来的时候,柳如烟的手臂是打了绷带后吊在脖子上的,直到我出院前两天才拆掉,但是当我们同床的时候,我却发现,她的手臂似乎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那只手臂光洁如玉,连个疤痕都没留下,仿佛当初只是擦破了点皮!
明明乘坐的是同一辆车,为什么我的伤势会这么重,而她却只是擦破了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