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如春伴着夜归的鸟儿从县城回到家。母亲已经做好饭菜等他。他边吃饭边对梁诗锦讲进城办事的情况。
梁诗锦说:“这么说,县长不支持我们,那接下来咋办?”
耿如春说:“是啊,但不能说我这趟县城白进了。首先,郑县长没有明确反对,说明事情还有转机,我们就伺机而动吧。再说,乡党委李书记很重视工厂建设,所以咱们不要死等,应该先开展饮水工程的前期工作,也可以开工建设饮水工程,这样才不会耽误建果品厂的工期。”
梁诗锦担心地说:“问题是只要通路、通电、通水中无论哪一项不能开工建设,我们的厂子就不能建。”
“对啊,电不通的话,谈建厂和饮水工程就是纸上谈兵,通电必须通路,要不就没有一条理想的通电线路。归根结底还是要先通路,然后再能说其他的事。”
“万事开头难,咱们先行动起来,边做边看。”
“咱们做好一切准备,只等东风到来,随时准备开工建设。”
“我有个同学是学水利工程专业的,我请他来做饮水工程设计。”
耿如春说:“这样最好。”
吃饭后,耿如春和梁诗锦准备离开。
耿寡妇虽没说话,但是一个字不落地听着,当听到这里时用威严的语气说:“你俩等等,我有话和你俩说。”
耿如春心里一喜,自从上次和母亲不欢而散之后,母亲见了他总是黑着脸,不和他说话。今天母亲主动和他说话,他很高兴地说:“妈,啥事?”
耿寡妇没好气地说:“牛娃,你现在翅膀硬了,妈叫你,一定得有事?”
耿如春知道母亲要说事,但他不知道要说啥?他笑着说:“妈,我这两天忙,没有陪你说话。你说。”
“你不惹我生气,就是万幸了,哪能让你陪我说话!”
“妈,你还生我的气呢!”
“你刚才和诗锦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县长很难缠,事也不好办,你俩正好借坡下驴,咱还不办这个厂。别人问起来,就说是县长不让办厂,也算是对乡亲们一个交代。你和诗锦明天收拾回城去。这些话我给乡亲们说。”
“妈,从小你就教导我,做啥事都要坚持,要有滴水穿石的精神。况且,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我们还可以走其他的道路。不能因为一点点挫折就放弃不干。”
“唉,县长不支持,你咋办厂子。”
“县长没有明说不支持,县长管了这么大的县,谁都向县长要钱,我们要理解县长的难处。”
“牛娃,你把谁的难处都能理解,咋就不理解我的难处!难道你要把我气死不成?”
“妈,我们这么做,真心希望你和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可不是单纯地为了报恩、答谢乡亲们。”
“我看好日子还没过上,你就把我气死了。”
耿寡妇想让儿子乘机知难而退,她没有想到儿子对于办厂的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竟然冥顽不化。她想,要让儿子离开寡妇洼办厂,那是不可能的事。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她想让儿子和梁诗锦结婚之后离开寡妇洼生活,那样工厂只能让别人经营。为了达到目的,争取更大主动,赢得更多机会,她决定今后在办厂这件事上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坚决反对的态度,要让耿如春知道她的决心。所以她决定要耿如春难堪,逼着他答应她的条件。
耿寡妇想到这里,回头用低沉的声音呵斥道:“牛娃,你不要张狂,你以为有点钱就可以办厂,阳县日能人多的是,你不要逞能。”
“妈,不是我逞能,现在对我来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这样的话,今后你也不叫要我妈了。”说着把耿如春推出门。
耿如春看到母亲伤心的样子,心里极为难过,想着,一边是贫困的乡亲,一边是痛苦的母亲。他出门时给梁诗锦使眼色。梁诗锦知道他是让她劝劝耿寡妇。
梁诗锦坐在耿寡妇的身旁,说:“阿姨,你消消气,如春就是有股子拧劲,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诗锦,你虽然到寡妇洼没几天。但是我看出了你对牛娃的情意。我也不把你当外人看。你俩坚持要回来办工厂,我坚决不同意。你是知道的。”
“阿姨,如春现在办厂的主意已定,谁也劝说不了,你娘俩也不能谁都不让步,这样硬扛着,对谁都不好。”
“诗锦,牛娃是个知情重义的人,他想报恩我也拦不住他,也不再拦他了。”
梁诗锦高兴地拉着耿寡妇的手:“阿姨,你想通了!”
“诗锦,不是我想通了,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阿姨现在求你帮个忙。”
梁诗锦不知道耿寡妇想让她做啥,她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是当看到耿寡妇殷切地眼神,她还是答应了。
耿寡妇说:“诗锦,你放弃舒适安逸的城市生活,来到寡妇洼的这些天,我没有看到你嫌弃的神色。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想干大事的人。但你和牛娃想过没有,工厂是不容易办的,钱也不是那么容易赚的,要不早就有人办了,还能把机会留给你们。你俩回来这几天,我相信你也一定看到和听到了一些情况,应该感受到其中的困难。我劝你俩还是放弃回城里去。”
“阿姨,只要你同意我俩办厂,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都不算啥!创业都是开头难。况且咱这里交通极为不便,水电不通,我们的创业更是难上加难。但是这会让如春的闯劲更足,信心更大。他一定会成功的。”
耿寡妇听到这里,无奈地说:“我知道劝不住你俩,你俩要办厂,我也不拦你们。但是我有个请求。你一定要给阿姨帮忙。”
“阿姨,咱是一家人,你就不要客气,有啥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去办。”
“诗锦,你答应我,一定要帮我。”
“阿姨,啥事,我能不帮你?”
“诗锦,等将来办成工厂以后,你俩让别人来管理工厂,你俩搬出寡妇洼生活,只要你俩搬出寡妇洼,你们现在和将来干啥我都不干涉。”
梁诗锦心想,在这么闭塞的地方,工厂没有效益时,一切都是未知数,除非像耿如春这样对这里的父老乡亲有着炽热感情的人,一定不会有其他人来管理工厂。她口中说:“阿姨,我答应,我一定会劝说如春的。”
耿寡妇不放心,又重复了一遍:“诗锦,阿姨求你了。你一定要劝说牛娃。”
“阿姨,我现在把如春叫到你面上,我给他说你的想法。”
“如春,如春,你来阿姨对你有话说。”
“哎。”随着声音,耿如春进来了。
梁诗锦讲了耿寡妇的想法。耿如春听了之后,陷入了思考。耿寡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耿如春想了一会儿说:“妈,刚建成的工厂,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你让我离开,我还真不舍得。”
“这么说,你还是不同意。”
“妈,我没有好的办法了。”
“说了半天,你还是个牛筋圪垯。”
梁诗锦见状,连忙说:“如春,我觉得阿姨的说法行得通,我们可以加大监管强度,同样可以管好工厂。”梁诗锦趁耿寡妇不注意给耿如春使眼色。
“那就这样吧。”
“如春,你这态度,还是内心不同意吗。”梁诗锦说着看了一眼耿寡妇。
“妈,我完全同意!”耿如春语气变得温和,笑着说。
“牛娃,你看的样子,还不如诗锦。你是要气死我吗?”
“妈,我同意。”耿如春说着揽住母亲的脖子。
“这还差不多。”耿寡妇高兴地笑了。这是这段时间,她笑得最灿烂的一次。其实她知道儿子内心还是不愿意,她是强颜欢笑。但是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方法,慢慢让儿子和梁诗锦做出让步。
梁诗锦和耿如春走出窑洞。
耿如春说:“诗锦,谢谢你,要是我还和我妈硬顶着干,不知道我妈会有多伤心。”
虽然建工厂还很艰难,让耿如春欣慰的是,暂时安抚下母亲,他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建设工厂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