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推官？”
看着眼前的人，钟珏有一种又做错事儿的既视感，他嘴角抽了抽，小心问道：“您怎么又来了？”
你当我想来？
陈尧佐面色一垮，问道：“怎地，听你的语气不太欢迎？”
“哪敢啊！”
钟珏笑道：“您来了，咱高兴还来不及呢，快屋里请！”
是么？
陈尧佐腹诽，你敢笑得再假点？
推官大人跟着钟珏进了作坊，却没先跟着钟珏进办公室，而是站在那公告栏边看着上面的内容。钟珏只能让刘叔去安排七七八八的琐事儿，自己在一旁陪着。
狗日的！
陈大爷想骂人，难怪王钦若非要老夫走这一趟，合计着原因是在这里。
“这是你弄出来的？”
陈尧佐指了指公告栏道：“为什么想起弄这个？还有，为什么让赵郎君看到这玩意？”
“陈推官......”
钟珏愣了一下，忍不住道：“这，某的作坊，只要不违法乱纪，弄什么府衙管不着吧？至于赵受益......那小子是某作坊的股东，也是二当家，看这个有何不可？”
二你大爷的当家！
“你这是作坊，不是土匪窝子！”
陈尧佐眼神一肃呵斥道：“好端端的做生意，拉什么宗室子弟跟着？”
“抱大腿啊！”
钟珏耸了耸肩，觉得这事儿自己可以很坦然，“你们开封府不干实事，尽让小子这种平头百姓受欺负受委屈，不抱个大腿，某这生意做得下去？再说了，人家送了五百贯来，丢院子里就走了，某又不知道怎么还回去。家父教过小子，无功不受禄，所以就给他算成了股份，这也有错？”
“是是是！你没错！”
要不是王钦若的任务，陈推官想走人，这臭小子，歪理忒多，见一次气一次！
“嘿嘿！那您还说小子？”
钟珏哂笑着指了指办公室道：“推官，要不参观参观小子的办公区？”
有些话，不适合在开放区域说，将领导带进办公室，这才是正理。
陈尧佐似乎也懂得这一点，点了点头道：“走吧，让本官也看看钟大东家的产业！”
“小打小闹，哈哈！小打小闹！”
钟珏一边笑着打哈哈，一边将陈尧佐引入了办公室，指了指两张桌子道：“这张是小子的，这张是赵受益的，他现在每两天过来一次。推官，您今日来是......？”
“本官，要走了！”
陈尧佐坐到了钟珏办公桌的位置上，接过钟二郎递过来的茶杯放桌子上道：“去并州！”
这是高升了啊！
“恭喜推官！”
钟珏笑着恭喜：“此去并州，推官定能大展拳脚，三年之后再调回来，权开封、入馆阁，再参知政事！一路高歌！”
出将入相，哪个文人不想？
陈尧佐没有自谦，笑着道：“那就承蒙钟东家的吉言了！对了，闲话少说，此次来找你是正经事儿！”
我一个小商贩，你找我能有啥正经事儿？
只要不找茬就不错了。
钟珏在腹诽，嘴上却道：“您说，只要小子能做到，绝对不含糊！”
虚伪！
陈尧佐吐出俩字，却话音一转道：“今日之话语，你最好记在心里！否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这么严重？
此话倒是让钟珏心中一个激灵，正色点头道：“您说！”
“日后啊，你这作坊里，弄出什么个新制度，别给赵郎君看了！”
陈尧佐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了过来，道：“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天圣三年京察方案》？
钟珏仅仅是看了个题目，就将纸张推了回去：“推官，小子现在一介草民，看这个不合适。”
“看完，有事儿本官担着！”
“哦！”
钟珏耐着性子看完，越看越觉得这东西......
“眼熟是吧？”
陈尧佐说出了钟珏的感觉。
钟珏点了点头，连忙道：“有点，可是推官，小子发誓在此之前绝对没见过这玩意。”
“本官知道！”
陈尧佐示意钟珏先别忙着解释，然后指了指门外的公告栏，再指了指钟珏手里的资料，“现在觉得如何？”
像！
真TMD像！
整个方案的结构，真和钟某人作坊的绩效考核制度没半点区别。
这是......
赵受益把作坊的绩效考核弄到了朝堂上？
一定是这样了！
小崽子！
你自家用就自家用吧，干嘛上达天听，嫌老子一个平头老百姓死得不够快？
钟珏越想后背越凉爽，这哪里还有六月天的炎热，简直如入冰窟，他忍不住骂了出来：“艹！狗日的赵受益！”
“噗！咳咳咳！”
刚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的陈尧佐忍不住喷了出来，咳嗽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道：“你小子总是口不择言，难道不晓得祸从口出？”
赵受益啊，人家是皇帝啊！
陈长官，你是故意的么？
钟珏抹了一把脸，那幽怨的神情丝毫不加以掩饰，“一个口风不紧的宗室子，骂了又如何？你们这些做官的，不也有人拉着皇帝的脸皮喷么？”
不说别人，寇准就对着真宗皇帝喷过！
再往后，有个面如黑炭的大喷子会把真宗皇帝的儿子喷得体无完肤！
“那是直谏！”
这能一样么？陈尧佐嘴角抽搐，忍不住道：“你这是骂人！”
“是是是！您说得对！”
民不与官斗，钟珏果断妥协，一脸蛋疼道：“那现在咋办？要是大佬们都知道这京察方案是由小子的绩效考核方案演变而来......那小子不被记恨死啊！”
“还算有点小聪明！”
陈尧佐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誉，继续敲打道：“这次，王钦若相公愿意帮你摆平，只是，往后你自己得注意了！”
老王？
咱素不相识，他有这么好心？
钟珏有些错愕，却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成，本官这就走了！”
陈尧佐见目的达成，起身朝着外走，临到门口突然转身问道：“并州贫困，若是要发展商业，想老百姓日子过得好一点，咋办？”
“依葫芦画瓢啊！”
钟珏想也没想回答道：“给各个县制定经济考核目标......推官，小子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