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紫妍还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小乞丐,每天靠着他人的接济才能活下来,这样的生活她过了十二年,也幸亏营养不良,加上脏兮兮的脸,没人看出她是个女孩,否则恐怕早就被人抓回家成了奴隶。
她一度认为,自己的一生也就这样了,没准哪天再没人愿意给她剩菜剩饭,饿死在路边也没人会发现。
直到那一天,她去到一条河流旁喝水,碰巧发现刘离正顺着水流往下游飘去,从他的服装来看,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再看他身上的血迹,估摸着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紫妍并没有理会,转身便走,在济洪国,这种事情不能说多,但也不少见,她不过就是个小乞丐,没那么大能力去发善心。
可好巧不巧,那刘离刚好就在这里被石头挡住,更巧的是,他居然醒了。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之前发生的种种在脑海中浮现,顿时一股恐惧感萦绕心间,“爹!娘!”刘离猛地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在河里,随即疯狂拍打水面,“救!救命!”
紫妍回头看着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道:“这条河的深度不过两尺,水也不急,你站着就能走出来。”
刘离愣住,随后发现似乎的确如此,随后尴尬地挠挠头,站着走出小河。
走到岸上,刘离望着身上的血迹,脑海中的画面愈发清晰,两行清泪缓缓流出,不过十三岁的刘离跪坐在地上,哭地撕心裂肺。
紫妍原先准备离开,可看着眼前的男孩,她莫名的感到一阵心痛,犹豫过后,她拿出一张紫色手帕递给刘离,这张手帕跟她脏兮兮的脸颊截然不同,干净的跟新的一样,不过能很明显看出使用的痕迹,而且用过很久了,或许,这是她心中最后的净土。
看着眼前的手帕,刘离甚至能闻到上面散发的淡淡香味,“谢,谢谢。”接过手帕,刘离擦干眼泪,随后站起身来,将手帕递还给紫妍。
此时刘离才第一次正视紫妍,刚才喝水之前紫妍洗去了脸上的污垢,不得不说,哪怕只有十二岁,紫妍却已经能看出一些姿色了,妥妥的美人胚子。
望着刘离手中的手帕,紫妍黛眉微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刘离见状疑惑了一下,随之陡然醒悟,“抱歉抱歉,我这就帮你洗干净。”
刘离小步疾跑来到河边蹲下,可他一个富家公子哪会干这活?“随便搓两下应该就可以了吧?”想是这么想,可没洗干净的话又不好意思给人家送回去。
看着刘离那笨拙的样子,紫妍“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刘离闻声回头,“你笑···笑什么。”尴尬的刘离脸颊都红了,赶紧用力搓几下,看着差不多了便起身回到紫妍面前。
“喏,你看看怎么样,不行的话我再去帮你洗洗。”刘离别过头,不敢去看紫妍。
紫妍拿起手帕,随后将其放到一旁的石头上,今天阳光不错,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晒干。
“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没事的时候可以多笑笑。”这句话说完,刘离的耳根都红了,紫妍听后微微一愣,没有回应。
刘离偷偷瞟了她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很亲切,跟她待在一起就感觉什么负面情绪都没了,心里轻松了许多。
这时,紫妍走到岸边,脱下破烂的草鞋,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随后撸起裤脚,“衣服脱了,我帮你洗一下。”
“这···”
“快点,别墨迹。”
刘离终究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屁孩,让他当着女生的面脱衣服,多少还是有点害羞的,不过见人家女孩子都不在意,他也不好去多想,否则倒显得他思想有问题了。
待到只剩一条裤衩子,刘离脖子以上全红了,低着头将衣服递给紫妍。
“谢谢,我叫刘离,你叫什么?”
“我没名字,他们都叫我小乞丐。”
不知为何,刘离感觉心中有股刺疼感袭来,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一度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人,可现在他不再这么认为了,原来还有人一直过着他不敢想象的生活,却依然努力的活着。
刘离来到紫妍旁边,默默的坐到河岸上,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我之前在学府里可一直都是第一呢。”
紫妍洗衣服的手一顿,然后继续手中的动作,没有言语。
“不讲话我就当你默认咯。我想想,你是不是喜欢紫色?不否认吗?那应该就是了,唔···有了!紫妍!”刘离兴奋地在河岸上写下“紫妍”二字,“我娘说取“妍”这个字为名,可以带来好运,原本我若是个女孩的话,我娘便打算围绕这个字给我取名。”
紫妍撇了一眼,表面上没有理会,心中却是默默地将这两个字念了好几遍,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嘴角在不经意间有了一点弧度。
“额···至于这个姓嘛,要不你就跟我娘一个姓,姓钟怎么样?”刘离满怀期待地盯着紫妍,紫妍被他盯得脸颊微红,随口道:“随你。”
“好耶!钟·紫·妍,”刘离认真而缓慢地读出这三个字,“以后你就叫钟紫妍啦,嘻嘻。”
这一瞬,紫妍将这三个字,以及刘离那张笑脸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之中。
从那天之后,刘离便留在了紫妍身边,反正他已无处可去,毕竟,王城刘家灭门案已经传遍全国,他很清楚,自己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当得知紫妍每日都睡在小巷里后,刘离决定去找份工作,在刘离的苦苦哀求下,一家酒馆的老板心一软,最后收下了他,按照刘离自己的请求,工资很少,但是包吃包住,平时就负责打扫卫生洗洗碟子啥的。
“小子,我就当是发善心了,你可得好好干,若是让我满意了,给你涨点工资也不是不行。”
“多谢老板!我一定认真干活!”
有了工作,还有住处,两人的生活总算有了点起色。
白天的时候,每次一到饭点,刘离都会偷偷藏一点食物,然后去到酒馆后面递给紫妍,紫妍终于不用去乞讨,也不必吃剩菜剩饭了。
酒馆分配的住处不大,一间狭小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床一张方桌以及一条板凳,这就是房间里的全部了。
床不大,但刚好够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睡,晚上,两人睡在同一床被褥中,刘离稍显紧张,紫妍大大方方,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似乎···还不错?
两人就在这个小镇之中过着平凡的生活,直到五个月后,一支军队的到来打破了小镇的平静。
“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部带走充军!调查一下,若有没人要的儿童,全部带走,送去刺史家中当奴隶!”带头的军爷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们全部冲入镇子里,开始大肆抓人。
济洪国奴隶制盛行,但并不是可以随便抓人去当奴隶,只有上面那少数人敢这么做,其他人一般就是通过黑市购买,但是有一定的风险,另一种方式便是抓那些孤儿,虽然成本高了些,但这是官方允许的。
听见外面声音的第一时间,刘离便急忙跑回住房,此时紫妍正在坐在床上看书,这是刘离怕她无聊特意买的,字也是刘离教她认识的。
“快走!有人来抓我们了!”刘离抓住紫妍的手便往外跑,紫妍没有反抗,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刘离。
可惜,整个小镇都被包围了,根本无处可逃,最终二人还是被抓住了。
“哦?还真有两个小崽子?调查过了?”
“回队长,调查过了,都是孤儿。”
“好!回去之后刺史大人一高兴,肯定少不了咱们的好处!”被称做队长的军爷很开心,这一趟居然还有意外之喜,只是这俩孩子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不过都无所谓了,奴隶只要会哄主人高兴就行。
“来人,给这小乞丐把脸擦擦,别脏了刺史大人的眼。”队长一声令下,一名士兵便取来一个毛巾,准备给紫妍擦脸。
“别碰她!”刘离站到紫妍前面,张开双手不让人靠近,若是没了污垢的掩饰,紫妍那张娇美绝丽的脸蛋很容易便会暴露她的性别,到时他不敢想象紫妍会有怎样的下场。
“拉开他,继续。”
“我说了别碰她!”刘离一把推开面前之人,队长冷哼一声,上前一个巴掌扇在刘离脸上,直接将他扇倒在地。
刘离没有理会红肿的脸颊,再次起身挡在紫妍面前。
望着刘离的双眼,感受到其中的怒火,队长颇为不爽,随即拔出腰间长刀,一刀划过刘离的双眼,“什么档次,也敢盯着我看?”
“啊!”刘离捂着眼睛痛的大吼,紫妍连忙过来扶住他,着急地问道:“刘离,你怎么样了?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队长收起长刀,拿过毛巾,就欲给紫妍擦脸。
“我说了,别!碰!她!”刘离抬头嘶吼,那双满是鲜血的眼睛,如同恶魔之眼般盯着队长,搞得队长后背发凉。
一旁的士兵也看得心里发毛,凑到队长身边小声道:“队长,要不算了吧,别到时候给逼死了,咱们啥好处也捞不到。”
“对啊队长,咱们就说这小子脸上有点毛病,见不得光,刺史大人不就不会怪罪咱们了。”另一名士兵也过来出谋划策。
队长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随即冷哼道:“那便听你们的,小子,别得意,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哈哈哈!”
看着刘离还在流血的双眼,紫妍感觉心中堵得慌,但她强忍着没有哭,她怕眼泪会将污垢洗掉,那刘离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就这样,两人被抓去了刺史府上,成为了两名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