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幽暗，藏匿着诸多危险。
“这里是冥界用来关押犯事厉鬼的地界——曼陀城雾林。”
景陌寒一脸严肃地看着周围，花涧莳眉间满满错愕。
“你可知李褚？”
花涧莳摇摇头，一脸茫然，“李褚是谁？”
景陌寒也早该料到的，一个天真地不能再天真的大傻鸟怎会知晓这冥界秘事。
“李褚，乃殇恨鬼煞中的鬼，是一只万年厉鬼，他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从这曼陀城密林之中逃出去的厉鬼。”
花涧莳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如何逃出去的？”
景陌寒看着那密林深处，幽幽道：“据说是杀了与他一同被困在这密林中的其他厉鬼，集齐怨气，冲破这上古结界，然后屠了整座曼陀城。”
“屠城？这可是他的同胞！他如何下得去手！”
“被关在这里的东西，你还渴望他们有良知？”景陌寒笑得让人心里发毛。
花涧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好转移话题道：“那如今我们该如何出去？”
“这上古结界被破之后，虽及时得到了神尊修补，但威力大不如从前，只是我们在打破这结界的同时，这密林里的厉鬼也再没了束缚，届时，他们流窜出去屠戮人间，花昀，你能接受吗？”景陌寒直勾勾地盯着花涧莳，花涧莳几乎是不假思索狠狠摇头，“那可不行！”
景陌寒垂眸，眼底闪过一丝不被人察觉的难过，“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像李褚一样，把这里面关押的厉鬼屠戮殆尽……”景陌寒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说这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花涧莳瞳孔登时放大，咽了咽口水，“这……”
景陌寒看着花涧莳，“花昀，你必须选一个，你尽管选，我来做便好……”
花涧莳纠结了好一阵，最后他瘫坐在地上，缓缓道：“那你可得陪我在这里待一阵子了，我再想想办法。”
景陌寒无奈扶额，也对，他原来就知道花涧莳是个善良至极的人，可以说，善良得有点傻。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景陌寒静静在他身旁坐下，“花昀，他们都是作恶多端的厉鬼，为何要放过他们？”
花涧莳拍拍手上绿色的泥土，挺起胸膛道：“师父和我说过，恶人并不一定都该死，他们之中有些人可能并未做过恶，评断是非过错很重要，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恶人，我们尚未评判他们的过错，又如何能对他们斩尽杀绝呢！”
“真是天真啊！”景陌寒从心底发出感慨，惹得花涧莳很是不爽，“景陌寒，为何如此说我！”
“有时候，对错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这是花涧莳从未听过的语气，冷淡，压抑，似乎眼前人受了极大的委屈。
“景陌寒，你别伤心，我知道你之前……”
“好了，不必再提！”花涧莳话还未说完便被景陌寒无情打断，“花昀，不管你今天如何说，我都是要杀了他们的，你且看着，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弱者永远会被强者压制！”
不顾花涧莳的阻拦，景陌寒直接用捆仙绳将花涧莳捆得死死的，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景陌寒将一整个密林里关押的厉鬼一个个杀死，看着他们变成黑色的颗粒消散于世间，求饶声几乎不绝于耳，花涧莳听着心里尤其不是滋味。
“景陌寒，你别杀了，你答应过我的！”
密林深处传来幽幽话声，“我答应过你不滥杀无辜，他们不是无辜！”
“你怎么这样！”
“我本就如此，你早该知道的！”
……
两人在密林里争吵不休，鬼哭狼嚎夹杂着争吵简直不堪入耳。
不到一刻钟，密林里弥漫着一股魂灵消散的糜烂味，景陌寒一身黑气出现在花涧莳眼前，随着瞳孔中的蓝色逐渐消散，景陌寒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我们出去吧……”
景陌寒解了花涧莳的束缚，并将花涧莳从地上扶起来，花涧莳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蓝色的眼睛蓄满泪水，景陌寒看着有些于心不忍。
“对不起，我食言了……”
花涧莳低头沉默，直直越过景陌寒，出了密林。
景陌寒就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二人来到了曼陀城的一家饭店，饭店里诱人的奇异香味让花涧莳的肚子犯了嘀咕。
“别去，他们煮的是死人肉……”
花涧莳冷不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开口的景陌寒，只见景陌寒低着头，额前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也看不清他是何表情。
“谢谢。”
花涧莳简单到完谢后，朝前走了许久，直到走到一处没人的地界，花涧莳转头看着景陌寒，景陌寒还是低着头。
“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这一次，景陌寒终于抬头了，他困倦的眼睛里写满了抱歉两个字，顿时让花涧莳心里泛起阵阵惭愧。
“你这是原谅我方才的举动了？”景陌寒阴暗的眼睛光亮逐渐覆盖。
花涧莳摇摇头，“我谢你是因为你刚刚救了我，再者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那些被你残忍扼杀的生灵……”
景陌寒眼睛燃起的光亮又缓缓消散，“你为何如此笃定里面有纯良之人？”
“他们被关在这里，而没有被处以极刑，说明这里面有些案子并没有结案，其中还可能存在着冤假错案，你方才所为和你所说的恶鬼李褚又有何区别？”花涧莳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怒气，景陌寒垂眸不语。
花涧莳在冥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他对冥界关于厉鬼作恶的律法也是知之甚多，“凡在凡间作恶者，格杀勿论；而里面有隐情、犯小错或者不知如何定性的案子所涉及之厉鬼多数被关押，少数被流放……他们既被关押在此，又何来赶尽杀绝？”
景陌寒寒冰一般的脸上缓缓绽放一个诡异的苦笑，“对不起……”
花涧莳心里还生着气，并不想回应这句抱歉。
“我先送你回殿华曲凡……”
花涧莳这时突然想起他此次荒唐事件的起因，眼下正好景陌寒在眼前，花涧莳心里的不悦被疑惑取而代之。
“说起这个，冥界下雪了，你可知此事？”花涧莳语气里那隐隐的不悦听得景陌寒也甚是不舒服。
“知晓。”
“是何缘由？我今天看见冥尊在和下属秘密说一些事情，但他们戒备心太强了，我没有靠近的机会，这可与你之前所说冥尊的密谋有关？”
景陌寒眉头一挑，“你不怪我了？”
“一码归一码，你既派我来监视冥尊，我也得向你汇报成果，但今天这事情恕我现在无法原谅你！”
景陌寒心一沉，语气连带着冷了几分，“我下的雪……”
“啊？！”
景陌寒抬眸看向花涧莳，“这是我新掌握的一门术法，想给你看看罢了。”
花涧莳一瞬间愣住，他还是觉得这个说法很离谱，他知道景陌寒很聪明，但景陌寒以前可从未涉及过这个领域，如今他才离开几个月，景陌寒竟学会了操控四时变化，这是仙界仙使都做不到的速度，这岂不就是在间接说仙界的仙使都是一群废物吗！
“你可真厉害……”
景陌寒默默点了点头，“走吧，冥尊那边还需要你继续监视。”
后来，景陌寒将花涧莳完好无损地送回了殿华曲凡，他便也离开了，两人直到分别的时候都未曾再说过一句话，似乎都在生着对方的气。
花涧莳也不会知道，这场雪是那场仙魔大战结束后，仙界落败，雪中仙君被捕，景陌寒压着他来到冥界上空，逼着他下的一场雪。
这场雪下得极其密集，就像雪中仙君的不断线的眼泪一般……
景陌寒的那句对不起也不仅仅是在为雾林那件事情道歉，更多的是他违背了两个人承诺……
景陌寒也没有想到，此一别，两个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已然站在了敌对面……
落叶萧萧，曼陀城来了两个陌生面孔，一个身着白衣，腰间系红绳，一个身着深蓝华服，浑身散发着一种王者的气场。
“师父，曼陀城到了。”
洛川渡望着眼前城中乌泱泱的鬼魂，奇特的香味夹杂着曼陀罗的花香，倒还有惑人心智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