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山水环绕的屋子,来到离歌园的后院,一颗巨大的槐花树恣意生长······
“兄长,这槐树?”
公冶意卿淡然一笑,不经意间的低头,浑厚的嗓音里满满的难受,“我也不知······”
公冶意卿是在两年前回来的,两年前,秋璃落从她仙界的伙伴口中得知仙魔大战,正逢那几日人界气候极端,甚至还出现了极昼和极夜的现象。本着动物能够提前预知灾难的直觉,她将此事尽数告知公冶意卿。
公冶意卿虽说只是一个半仙,这么多年来他不问世事,只知求仙问道,但是当人间真正出现灾难的时候,他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就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清风观,在魄罗岛待久了,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否还健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回到了清风观。
他本想这次回来不论是非,带着清风观的弟子下山救济百姓,可是怎料早已物是人非,破败的道观只有稀稀疏疏几个弟子,一问才得知公冶宇和司悦早在一百多年前便撒手人寰,他这个做儿子的半分孝道也未尽到。
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如五雷轰顶般瘫在地上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来究竟在做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要与父母置气。
秋璃落扶起地上的公冶意卿,由观中弟子带路,将他带到了公冶宇和司悦的墓前。
公冶宇那么些年来潜心修行,早已修成半仙之身,可是公冶意卿的离家,让他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心气郁结,终究还是在一百年后离开人世。
公冶意卿看着那座并不算豪华的坟墓,心里宛若被一万支剑同时刺中,他将全身的力气集中于膝盖处,随之狠狠跪在墓前,“父亲,母亲,孩儿不孝!”
不知道跪了多久,只知道秋璃落一直陪在公冶意卿身边,天上的太阳落下山头之后,漫长的黑夜笼罩大地,太阳再也没有升起来过。
院子里的槐花树是司悦种的,不知道她从何听来的偏方,说是将飞升者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放在清风观中灵力最为充沛的地方,便可在上元节那天亲眼见到她。
云抒白生前最喜欢吃的东西便是槐花糕,云抒白的院子里很早之前是有一颗槐花树的,可是自从有一次她贪玩爬树上摔下来后,那颗槐花树便没了,槐花糕她也只能每年在新年的时候才能尝到。
司悦将云抒白最喜欢的白山茶也一并种在那颗槐树下,一年又一年地盼望着云抒白能回来,一年又一年的失望······
后来,随着司悦和公冶宇的离世,清风观中的弟子也陆续散去,散在天南海角,只留几个无家可归的还在清风观中坚守。似乎是感应到司悦的离世,那些白山茶很快也就枯萎了,只留那颗槐花树恣意生长。
云抒白永远也不会知道眼前的槐花树是司悦的赎罪,是司悦日积月累的想念······
公冶意卿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半晌,他转头看向云抒白,道:“两年来,我也召回了几个清风观的弟子,他们中修为最低的也是逼近半仙,我将他们藏于这槐树密道中,每日不到卯时就开始训练,以后小白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说罢,他身上的佩剑微微作响,随着一道光束,槐树下出现一个密道,二人缓缓而下。
“兄长,外面的妖魔你可有与他们交过手?”
公冶意卿听到这话时眉头紧皱,道:“有······”
云抒白见其神色如此,心里大概也知道了,“可是杀不死?”
公冶意卿若有所思地看着云抒白点了点头。
云抒白眼底闪过一丝黯淡,“兄长,以后切莫轻举妄动,待我查明其中缘由,如需你的帮助,自会告知与你。”
公冶意卿也没有问为什么,他知道云抒白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缘由,外加那妖魔实在是奇怪得很,在此情况下,自己除了配合她什么也做不了。
很快,二人穿过幽暗的地道,来到了一处宽阔且明亮的地方,周围摆放着兵器,看起来像是一处演武场。
“师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得不说,花涧莳的鸟鼻子真灵。
云抒白眉间染上一抹喜悦,她这么久以来担心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着落,他们都没事,这是目前可以给她的最大安慰。
褐色泥墙后缓缓钻出笑得没心没肺的花涧莳,颜辞和沐宸枫紧随其后,再是萧暮归,岑羽潇,黎文廷,秋璃落,还有一位被搀扶着的白发苍苍的老者······
几人见到云抒白后,宛如见到了定心针一般,瞬间就放下所有防备,七嘴八舌地开始关心云云抒白,其中就属岑羽潇最夸张,满眼泛着泪水,鼻子红通通的,“大人,你放心,这几日我们都很好,不知大人此去可有受伤?”
“我无碍,你们没事就好。”云抒白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瞬,目光滑至那位老者时,她不由得一顿,随即微微一笑,“你们长本事了,还学会去救人了?”
云抒白边说边靠近那老者,沐宸枫顺势走过来站在云抒白身边。
“这还得多亏了花大人,是他带我们去的皇宫,并从皇宫里面救出了陛下。”
没错,这位不省人事的老者正是岑羽潇口中的陛下——黎明炀。
云抒白看了一眼萧暮归,萧暮归立马会意,道:“他没事,只是这两年被囚落下的病根而已。”
云抒白点了点头,又对花涧莳道:“小莳,把陛下扶进去休息吧。”
魔界醉生梦死
高台上,景陌寒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下属的汇报。
“你说花涧莳回来了,还去人界皇宫把黎明炀给救走了?”
下属跪着的腿瑟瑟发抖,连带着说话都有几分结巴。
“回魔尊,是······是属下亲眼所见!”
景陌寒嘴角微微扬起,可上半张脸毫无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四日前的事情,你为何现在才来汇报?”
“回魔尊,花殿下说是您的命令,是您吩咐他亲自将人界皇帝带到魔界,还拿出了您的亲笔玉牌,属下就任由他把人带走了。四日后,属下押送俘虏来魔界,这才知道您从未下过那道命令······”
说完这番话,那下属使劲儿朝着景陌寒磕头,本就其貌不扬的脸上又多了一道残忍的疤痕。
“魔尊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景陌寒将手中的酒杯缓缓放下,瞳色由黑转蓝,再在片刻恢复原本的黑色,那名下属瞬间化作一滩血水,速度之快,可能那名属下还未感受到痛苦就已经死了。
景陌寒的蓝色眸子与花涧莳的相比,瞳色更深,更邪魅,就像是一口巨大的深渊,无人知晓深渊下面是什么······
“莫城!”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来到景陌寒身边,看不清身形,看不清容貌······
“你去冥界,守株待兔,猎物会自己送上门的。”
一团黑色烟雾缓缓消散,景陌寒眸子中的狠意逐渐加深。
“捕猎开始了。”
清风观
云抒白将众人一一介绍给了公冶意卿,至于此行的意图她就将其隐下了。
几人寒暄了一番后,云抒白开始进入正题。
她看了一眼颜辞,颜辞朝她点了点头,“陛下龙体有恙,不宜跟着我们四处奔波,现如今只有将其留在清风观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有劳兄长费心照料了……”
公冶意卿微微一笑,“小白,陛下有我照料你放心,哪怕是妖魔踏破清风观,我也定拼死相护!”
“还有我!”秋璃落此刻天真地宛若孩童,满眼赤忱。
一阵感动涌上心头,云抒白看着公冶意卿,十分认真地说道:“兄长,我们一定会驱退妖魔,还这世间一个太平。”
“我相信你,云抒白神官。”这是公冶意卿第一次这样叫云抒白,那是一种被认可的感觉,被亲人认可的感觉。
黎明炀被安置在云抒白之前所住的水月斋,那个地方之前被妖魔集体攻占,直至现在还有大量妖魔气息。沐宸枫在他身上布上一层可谓是坚不可摧的结界,然后又对屋子里里外外布了好几个阵法,众人这才肯安心。届时,即使是妖魔真的攻上清风观,只要公冶意卿带领众弟子躲进水月斋,便可避上一避。
“兄长,我们这便下山了,你多保重!”云抒白朝着公冶意卿狠狠鞠了一躬。
“保重!”公冶意卿望向云抒白的眼神满是和蔼和自豪。
就这样,秋璃落站在公冶意卿身旁,身后站着清风观寥寥弟子,目送云抒白一行人远去。
“观主保重!”
“后会有期!”
“你们也要平安回来!”
……
此一别,再次见面已不知是何时……
下山路途中少了一位同行者——黎文廷,他担心他父皇的安危,执意要留在清风观守着他父皇,几人见他态度坚定,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下山路上,颜辞越过岑羽潇和萧暮归二人,在沐宸枫的注视下将一瓶闪着幽幽白光的瓶子塞给了云抒白。
黑夜漫漫,未来的路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