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文廷眼神里满是疑惑,“我也不知,一醒来便在这里了。”
“那你是如何安然无恙地来到不予仙台的,妖魔可不是吃素的。”云抒白面无表情地问道,似乎并没有很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此时,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黎文廷身上,黎文廷依旧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云抒白,“我一直都在仙界入口处徘徊,今日看见那些妖魔被一白衣人带走,我才壮着胆子进来的,至于您说的不予仙台,在下并不知晓,只是依照仙尊给我的指示来到了那里。”
一旁的岑羽潇总觉得眼前这个黎文廷不太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殿下,你一路行来都没有遇见妖魔吗?”黎文廷看着岑羽潇认真地点了点头。
云抒白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向颜辞使了个眼神,颜辞瞬间理解了云抒白的意思,朝着黎文廷说道:“文廷兄,你可还记得在妖界地牢时,我问你的一个问题,不知现在可否给在下一个答复?”
黎文廷垂眸,沉思,抬眸,语气平淡:“自然记得,我不想回到过去,我只想把握当下。这便是我的答复,颜辞兄,你可还满意?”
颜辞转头冲着云抒白点点头,云抒白笑道:“出发吧,时辰也不早了。”
岑羽潇扶起黎文廷,与之前的岑羽潇简直判若两人,此时的她似乎更加淡定从容,也格外有魅力,眼里全是黎文廷,脚下步伐也变得坚定起来了。如果说,在与黎文廷重逢之前的岑羽潇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那么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充满魄力的女侠。
“太子殿下,我希望你能和岑羽潇一样凡事听我安排,不要擅自行动,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黎文廷一手揉着胸口,点点头,“神官大人,在下绝对不会给大人惹麻烦,请大人放心!”
云抒白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此外,以后不要叫我神官大人,也不要叫我神女姐姐,叫我大人即可。”
岑羽潇和黎文廷都积极点头,对云抒白那就是言听计从。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啊?”面对云抒白,岑羽潇又变回了小姑娘,“我们直接从诛仙玄海中跳下去,诛仙玄海自带法阵,施法即使被发现了,那些妖魔也不敢往下跳,届时我会施法护住你们。”
诛仙玄海,那岂不是很危险,想到这里,岑羽潇一脸担忧地看着云抒白,云抒白也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笑道:“诛仙玄海,诛的是仙,我乃神官,它还没那个本事能诛我,你放心好了。”
黎文廷即使没有插话,但是他的眼里满满的震惊。颜辞则在一旁沉默,他周身气压几度跌至零点。
穗华仙池在东南,而诛仙玄海在西南方,要以极快速度到达目的地的话,他们还需穿过一片仙界禁区,那里说安全也安全,说不安全也是真的不安全。安全,是因为妖魔也不敢进入那片禁区,不安全,是指里面的东西。
据说,天地混沌之时,有一邪兽——枯寂,它不属于六界,却又包含六界。有着龙的身体,有一双可以遮天蔽日的大翅膀,却生着一张人脸,似女非女,似男非男,极其丑陋,嘴巴微微一张,便可瞧见满嘴的獠牙,似乎下一秒就能把人生吞活剥。
它全身除了脸都是暗绿色的,它会六界术法,对六界的事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当然,它也无恶不作,时不时现身,许多人就会命丧它口。
后来,混沌之神将其征服,试过许多种办法都杀不了它,迫不得已,将其永封于仙界,施下结界,没有她的准许,枯寂永远也别想再出来祸害人。几千年过去了,枯寂仍然在仙界的怀仁宫地底安安静静地呆着,两年前,仙魔大战,怀仁宫的结界不知为何突然破裂,但这六界都很惧怕枯寂,故即使是那作恶多端的妖魔,也是不敢轻易踏入怀仁宫地界。
但是要从穗华仙池去诛仙玄海,目前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绕着仙界走一大圈,另一条就是闯怀仁宫。云抒白是想选第三条路的,那就是飞过去,可是术法被禁,颜辞的伤刚刚才恢复,现在灵力空虚,怕还没带着他们三个人飞过去就被妖魔看见了。
倾岸嘛,应该是能派上用场的,可是带着两个凡人,倾岸也有心无力。怎么这么麻烦啊。云抒白无声叹了一口气,几人已经出了穗华仙池,岑羽潇扶着黎文廷跟在云抒白和颜辞身后,颜辞三步并两步追上云抒白,小声询问道:“主上,我们这是要去怀仁宫?”
云抒白目视前方,若有所思地道:“只能这样,带着两个凡人太容易被妖魔发现,虽说这一路上真的没遇见妖魔,但是还是小心为上,我们赌不起,也不能赌。”
颜辞没再说话,低头沉默。“颜辞,在妖界地牢你问黎文廷的问题是?”
抬头见云抒白看着自己,不敢直视她那双眼睛,眼神飘忽,“我问他,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回到过去吗?”
“哦,挺有趣的问题。”云抒白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她原本就是觉得黎文廷的举止很奇怪,这才叫颜辞去试探他,既然滴水不漏,那这问题小则小之,大了也能捅破天。
“怎么,主上,你怀疑黎文廷?”颜辞的声音压得极低,只能云抒白一人听到,云抒白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有机会再试试他。”
“好。”颜辞淡淡地回道。
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路上果然没有遇到妖魔。黎文廷说的白衣人,难道是洛川渡?云抒白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白衣飘飘,腰间一根红绳,整个人一尘不染的神官,善意的化身,永远都是谦逊温和的性子,笑起来永远都让人有着如沐春风般的感受。
他为何要带走仙界的妖魔,难道他在帮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云抒白内心一股暖流,一阵窃喜,即使所有人都相信洛川渡背叛神界,她也不愿意相信,她始终不相信那个白衣神官会是叛徒。
“洛川渡,你不是叛徒,他们不信你,我信!”
“云涣君,别白费力气了,我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般无情冷酷,我令你失望了。”
“洛川渡,你不是!”
“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的立场,那时由不得你不信。”
白衣人欲走,云抒白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吼道:“洛川渡,无论何时,只要你说一句你不是叛徒,我都信!”
可是,那天的洛川渡真的向云抒白证明了他的立场,他容忍魔尊杀了自己的好兄弟——白泽,云抒白到现在都还记得白泽尸体被送回来时的那个眼神,不甘、绝望、还有渴望。
云抒白其实也是在赌,赌那个几千年前的封印完好无损,赌那只怪物还在沉睡。颜辞和她都知道怀仁宫里有什么东西,可身后的凡人不知道,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虽说几千年都没人打扫,但是怀仁宫却依旧一尘不染,在入口处,云抒白犹豫了,她停下的动作惹得岑羽潇十分疑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岑羽潇总感觉这个外面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面藏着巨大的危险,她咽了咽口水,声音些许颤抖:“神……大人,里面是有什么妖魔吗?”
云抒白转头看着岑羽潇,表情夹杂着一缕玩味,“为何会这样问?”
“直觉,直觉而已。”岑羽潇被云抒白那犀利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我可能是太紧张了吧,里面再可怖也没有这外面吓人,大人,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再拖下去,就保不齐有什么东西了。”
颜辞也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主上,她说得对,里面那东西早在几千年前就被封印了,久待在这里,始终不是一个办法,那些妖魔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云抒白何尝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刚刚一到这入口处,就有一股力量想把她往里拽,那股力量很熟悉,又很强大。
尽管心里觉得不妥,但她还是带着几人走进了怀仁宫。
怀仁宫里面另有一番天地,如果说外面是金碧辉煌,里面就是破败不堪,院子里全是杂草,周围的建筑更是腐朽没落,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地上也全是荆棘。完全不符合原来仙界的气质。
现在倒也挺符合的。怀仁宫不仅破,还很大,他们必须从怀仁宫的北门出去,才能到诛仙玄海。
“大人,这里面怎么是这样的啊?”岑羽潇一边忙着对付脚下的荆棘,一边天真地问云抒白。
“这里没人打扫,又尘封了几千年,这样都还算好的了。”
云抒白又掏出了她的倾岸剑,倾岸明显很不愿意干这种活,一直在尥蹶子不想干。
“你是不是想回炉重造?”云抒白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白色的剑身突然颤抖起来,似乎在生气,又似乎在委屈哭泣,“现在不比平时,我又不能使用法力,你忍忍吧。”
岑羽潇用一种十分疑惑的眼神看着云抒白,“大人,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云抒白把剑一收,“没有。”
转过头继续清理荆棘,还好有颜辞的帮忙,才没有被这些荆棘伤到。
岑羽潇虽然疑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扶着黎文廷慢慢地跟在云抒白和颜辞后面,有他们在前面清理荆棘,她的路就好走一些了,只需帮黎文廷这个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捡一下地上残余的荆棘。
话说原本岑羽潇并不想干这事,可黎文廷的眼神真诚,外加她自己本来也就有小心思,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主上,荆棘从来不会生长在仙界,这怀仁宫为何会有那么多的荆棘?”
云抒白低头沉默,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大了,强大到云抒白用意志已经快压不住它,现在路程还没到一半,越往里走,那股力量越强,她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不是热,而是自身力量被狠狠压制的疼痛。
“颜辞,我……觉得这里……有古怪。”
话未说完,云抒白的手指被荆棘刺伤,开始往外滴血,颜辞给她止血,可惜怎么也止不住,血还是不停往外流,一滴一滴,滴在荆棘上,滴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