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从邺城到关中,再从关中翻越秦岭到达汉中,郑度摇了摇头,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曹操就算过了正月,马上发兵,等到了阳平关,也得五个月!”
刘循有些吃惊,他知道曹操行军差不多要五个月,可是郑度却仅凭推断,就如此精准。
“不过,着急也是好事!”
郑度突然话锋一转,笑着说:“性子急的人,就得把火给他烧起来,只要马超能耐住性子,等到曹操大军出现,到那时,这股复仇的怒火,一旦发泄出来,那可就有好戏看了,马超极有可能重现昔日渭水河畔的雄风!”
渭水河畔,马超杀的曹操割须弃袍,让曹老板出尽了洋相。
刘循点点头,“好,那我就再让他等一等,好好的把火气憋足了,攒够了,到时候让曹操瞧一瞧,锦马超的厉害!”
刘循这一次没有劝,而是故意激将。
信中写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马家三百多口的血海深仇,难道几个月孟起都等不了吗?
半年之后,曹贼必来,到时候,就看孟起将军手中的长枪,是否足够锋利?
马超看过书信后,腮帮子鼓了好几下,咬牙瞪眼,样子很吓人。
“兄长!”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拽着马超的胳膊,用力的摇晃着。
她叫马云禄,今年十六岁,鹅蛋脸,有一双明亮灵动的大眼睛,亭亭玉立,和马腾雄健彪悍的模样截然不同,倒有几分江南丽人的娇俏和灵动,又多了几分边陲塞外的野性。
马岱也从旁劝说:“兄长,这么久我们都等了,再等半年也没什么,再说了,就算不等,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啊。”
马超用力的点了点头,“也罢,姑且信他一次,若半年之后曹操没有出现,我定要当面找刘循讨个说话!”
马云禄撅了撅小嘴,她可知道,兄长说讨说法,那可是要动武的,从小到大,马超就是桀骜刚烈的性子。
像野马一样,他就没心甘情愿的服过谁!
刘循比马超还小,马超能服他吗?马云禄暗暗叫苦,到时候,非得打起来不可。
庞德一直在养伤,这一躺就是大半年,过了年关才刚刚能勉强能下地。
黄权笑着走了过来,庞德连忙拱手,“多谢黄公,一直从旁照顾,庞某身体能恢复的这么快,真是多亏了你。”
伤筋动骨一百天,庞德这一次伤的不轻,当时马超身陷绝境,庞德负责断后,奋力厮杀,虽然侥幸突围,他却身受重伤,很快就倒下了。
历史上,马超投降刘备的时候,庞德因为伤重,未能跟随,让刘备错过了一员大将。
黄权摆摆手,谦虚的说:“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我家主公的叮嘱,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那替我谢谢刘使君。”庞德真诚的说道。
“这算不得什么,要说谢的话,若是你当面道谢,主公定会更加高兴。”
黄权留在汉中,主要工作就是照顾庞德,安抚马超,当然,少不了在他们耳边宣传一下刘循的大义之举。
至于张鲁,黄权实在提不起兴趣,困守在这山川之中,也没必要过于的提防。
对黄权来说,只要拿下阳平关,汉中就等于敞开了大门,可以自由出入,张鲁胆小懦弱,不足为惧。
黄权曾写信给刘循,让马超领兵去守阳平关,那样,刘循轻而易举就能入主汉中。
却被刘循拒绝了,因为刘循这一次,除了要收取汉中,还要对付曹操。
刘循和郑度一路深入,悄无声息的接近了阳平关。
阳平关依山而建,挺拔险峻,像一道巨大的铁闸横档在面前,它的旁边就是汹涌奔腾的汉水。
走水路,简直就是找死,因为关口选择的位置,河道最为狭窄,水流像发疯了似的往下奔涌。
不管什么船只,就算没人阻拦,也免不了船毁人亡葬身江中。
水闸泄洪的样子,大家都不陌生,这里就是那样的。
何况,阳平关的守军又不是摆设。
高大的城墙上密布箭楼,守卫森严,就算平日里没有战事,这里也堪称铜墙铁壁!难以逾越!
这是一个三叉路口,向西可以通往陇右,也可抵达陈仓。
诸葛亮北出祁山,走的就是这条山道。
向南是金牛道,金牛道是汉中和益州联系最为密切,使用最为频繁的主干道。
就算这样,刘循一路走来,依然感到崎岖难行,其他的山路,可想而知。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绝不是前人随口乱说的。
阳平关是汉中的西大门,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进出通道。
因为汉中其他几个方向的山路,更加陡峭险峻,像北面的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南面的米仓道,一条赛一条的难走。
至于东面的汉水道,几乎被所有人都放弃了!
走起来,太难,就算从东面出的去,想进来,也难比登天!
司马懿当初率领五万大军,逆流而上,沿途又是凿石,又是修路,历经千难万险走到南乡,还是走不动了。
汉水水流湍急,从上往下,落差极大,想从东面进入汉中,犹如痴人说梦!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汉中和外界联系,90%的情况下,都得经过阳平关!
郑度分析道:“之前黄公提议,让马超镇守阳平关,看似这是一招妙棋,实则运作起来,却很难达成我们的期望。”
“首先,马超是降将,阳平关如此重要,就算张鲁再器重马超,也不可能让一个外人领兵镇守,他一定会交给自己的亲信把守!”
“另外,马超在此镇守的话,曹操来了,的确是很难攻取,可是曹军见势不妙,大可以引军退走,就算我们出兵阻拦,也未必拦得住至少十万的曹军。”
“郑公,你是想瓮中捉鳖吧?”刘循笑了。
“是啊,马超性子太急,一见到曹操就会失了理智,还是让曹操慢慢打吧,如果曹操实在拿不下阳平关,我们再让马超出手,如果曹操拿下了阳平关,马超就继续留在南郑吧。”
“好,这一次一定要最大限度的重创曹军!”
郑度笑了笑,“先前主公公然站出来指责曹操戕害皇后,等于是火上浇油,我想这一次曹操必然是调集大军前来,先取汉中,再南下对付我们。主公这把火烧的好,曹军来的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因为我们在暗,曹操在明;我们以逸待劳,曹军远路而来;有心算无心,有备算无备,另外我们还握有马超这支奇兵,优势在我!曹军来的越多,损失就会越大!”
郑度一番解说,好像三伏天喝了冰镇饮料一样,让刘循浑身上下,清爽无比。
郑度表情非常认真,“这一战,对曹操无关紧要,输赢他依然还是北方的霸主,但是对我们却至关重要。只要打赢了,我们就可以把汉中和益州彻底连在一起,不仅地盘扩大了,更重要的是,汉中更利于展翅腾空,今后是进还是退,往东还是往北,可以选择的余地太多了。”
郑度激动的挥舞着手臂,往四周不停的指指点点,虽说瘦弱干枯的身子站在山上指点江山少了些豪气,但依然让刘循非常激动。
一直到天黑了下来,两人才离开,回到了白水关。
已经有物资开始往白水关转运了过来,院子里堆满了弓弩刀枪,还有不少木笼。
刘循觉得纳闷,便问霍峻,“仲邈,弄这么多笼子做什么?”
霍峻转身指了指郑度,“这是郑公安排的,说是句扶他们稍后会去山里抓一些野狼,到时候用木笼关起来。”
“郑公,抓狼做什么?你要想吃狼肉,也用不了这么多笼子啊。”
刘循数了数,起码院子里堆了几十个,啧啧惊奇,郑度这究竟搞什么鬼啊。
“主公,你想想,曹操此番出兵,一定是大军而来,身边有好多好多的能人勇将,俘虏免不了要抓很多。挨个劝降,又麻烦,又费时费力,再说,曹操身边的人都追随曹操太久了,不容易说降,所以,我就让人做了些笼子,没必要对所有的俘虏都那么客气。”
对那些嘴硬的,蛮横的,死要面子的,按照郑度的想法,都可以用狼来吓唬一下。
“你是想把俘虏和狼关在一起?”
刘循忍不住笑了,“那狼还不马上就把人给吃了啊。”
“主公只说对了一半,我到时候把两个笼子放在一起,一个笼子关狼,一个笼子关人,这样就不用担心人被吃掉了,也省了我们不少口舌。”
霍峻半天没说话,吃惊的看着郑度,就连他,都忍不住心里有些害怕。
这也太损了吧,人和狼挨着关在一起,谁能受得了啊?
刘循还在犹豫,郑度却伸手比划着:“主公,曹操身边那么多人,咱们必须早做准备。”
刘循竖起了大拇指,“行,就这么办吧,反正打造笼子,也花不了多少钱。”
霍峻心里嘀咕道:“这是钱的事吗?”
郑度随后留在了白水关,作为前线的总指挥,所有的物资由他调度安排。
刘循抽空去了一趟江州,王平一见到刘循,便颠颠的放下手中的事情,赶了过来。
严颜身为巴郡太守,一直镇守江州,也急忙来迎接。
“主公,到时候开战了,别忘了我啊。”
王平有些着急,“在江州练兵没问题,但如果打起来了,还让我在这里练兵,那可不行啊。主公,我自打投了军,到现在一个敌人还没杀呢,这一次,上阵杀敌,一定要带上我啊!”
王平急的都快哭了,刘循也完全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