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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缨传: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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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师徒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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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公孙玉瑶令云缨寻来公孙弘,三人便在沁心院亭台之间分坐。 公孙玉瑶也不说旁的,直言道:“今日夜宴之上陛下可是为难父亲了?” 公孙弘闻言,讪讪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来为难一说。老夫历侍三朝,朝堂那些弯弯绕还是晓得一些的,闺女放心便是。” 公孙玉瑶沉吟片刻,幽幽地说道:“今日面见陛下,又与元贵人相谈,女儿深觉如今的朝廷表面看着虽是光鲜亮丽,内里怕是早已开始腐朽。父亲年已古稀,何苦还在这滚滚朝堂之中周旋。不若辞了官爵,随女儿回返扬州,颐养天年可好?” 公孙弘抚须默然,眉间之间却是颇多思虑,一时并未接话。公孙玉瑶亦是不急,便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的父亲。 场中一时沉默下来,云缨在旁左看右看,虽不解师父为何这般劝说师公,不过想来师父是有打算的。念及此,云缨便打破了沉默,俏声说道:“师公,师父这个提议很好哩!玉瑶楼建在海岛之上,景色别样壮丽,却是旁的地方都没有哩!您要是去了,身畔有师父侍奉着,下头还有我们这些小丫头陪着,不比在这京城之中时时算计着舒坦?” 公孙弘闻言,嘴角一扬,笑道:“这要是去了,岂不让你这妮子日日聒噪得不得安生了,哈哈……” 说罢,公孙弘并不理会兀自娇嗔的云缨,看向公孙玉瑶说道:“老夫也非贪恋权势之人,只是我公孙氏一门历代皆是达则兼济天下。本朝太祖开拓之时,我公孙氏先祖便追随左右建勋立业。百年来,历代皆有族人出将入相,血染沙场者数不胜数。这大虞天下正是历代前辈们心心念念守护着的,老夫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呢……” 说到此处,公孙弘微微一叹,又说道:“当今陛下雄才大略,一手缔造如今的盛世局面。或许是盛世之下,陛下有些志得意满,方才有了如今的懈怠。但老夫相信,只要朝中仍有忠臣贤士,陛下终是不会看着他的心血便这么败坏了的。” 公孙玉瑶黛眉微蹙,淡淡道:“如今陛下信重元贵人之兄元振把持朝政,坊间对此人颇多微词,言其结党营私、党同伐异,把个好好的朝廷弄得乌烟瘴气的。女儿只怕在立后一事上,父亲遭人算计,陷于党争之中。” 公孙弘闻言,凝眉不语,片刻后方才说道:“今日宴席之上,陛下逼迫老夫表态,老夫虽未明言谁人可立,不过亦说了谨防外戚之祸。观陛下神色,当是听进去了的,只看陛下过后如何决断了。” 公孙玉瑶闻言,轻轻一叹,说道:“父亲如此行事,只怕那元振已然恨上父亲了。父亲可想过之后如何应对?” 公孙弘对此轻笑一声,说道:“何须应对?那元振不过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消老夫谨奉圣意,凭我辽东公孙氏的名头,予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将老夫如何。他啊,至多不过能使使小绊子,还伤不到老夫。” 公孙玉瑶见此,沉吟不语,云缨却是接过话头说道:“师公不可小瞧人哩!云缨虽是不懂什么朝政,却也在话本儿上看过不少英雄豪杰最终栽在阴险小人手里的故事哩!要我说啊,对付这种人就该当面儿笑嘻嘻,背地里谨慎防备着,他便没有由头发难哩!” 公孙父女闻言,俱是轻轻一笑,公孙弘更是抚上云缨发顶笑道:“哎呦,你这妮子还能在话本儿上学着本事呢,不错啊。” 待云缨娇嗔一番,公孙弘复又说道:“那今日师公再教你一种对付小人的法子,那便是当面儿疏忽嫌恶,背地里周详谋划,是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可记住了。” 云缨闻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直觉师公又在教她本事了,回头还得细细品品其间的道理才是。 公孙玉瑶却是说道:“父亲心中有数便好,只是女儿还是希望父亲能早日脱出牢笼,安养天年为好。” 公孙弘闻言,抚须一笑,点头应道:“天下多事,老夫只是尽己所能为这天下多护持一些罢了,真到护不住时,老夫自会寻机全身而退的,闺女放心便是。” 公孙玉瑶见话已至此,便不再多劝,三人闲话家常一番便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 却说公孙弘受命大索华山,翌日一早便领着张鹤年等人离了长安,直往华阴县而去。 云缨虽是想去,却为公孙玉瑶拦下,面对师父清冷的眼神,云缨也只得乖乖的留在燕国公府每日随着师父习文练武起来。 不知不觉,云缨已安稳的在燕国公府度过了半月,其间除了在师父监督下勤练武艺外,还得在玲珑的督促中苦练《明玉剑典》以吸收傅衡留下的精纯真气。 半月下来,云缨只觉在那精纯真气的不断冲刷之下,自身经脉愈发宽阔坚韧,流走其间的真气愈发壮大精纯。云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境界,只与半个月前的自己相比,无疑现在强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日,云缨在师父眼前演练了一套谙熟于心的重光剑法,只见不大的小院儿中剑影幢幢,锋锐的剑锋划动之间竟隐隐产生呼啸之声。云缨直觉今日这番演练感觉颇为不同,真气在经脉之中随着剑招不断流转,速度愈来愈快,传递到长剑之上,竟震得剑身连连抖动,直至嗡鸣不断。 公孙玉瑶在旁瞧着云缨这等状态,神色颇为凝重,眼中不时有惊疑之色闪过。 陡然间,场中变故突生! 只见云缨按着路数腾空而起,将手中长剑向身前划过,一抹肉眼微不可查的气劲自剑身荡开,“咔嚓”数声过后,长剑竟寸寸断裂,散落一地。 云缨呆愣地看着手中剩下的剑柄,再看向散落地面的残骸,半晌未能反应过来。 眼见于此,公孙玉瑶快步来到云缨身前,素手一探便将云缨秀腕拿入手中,以指按脉,片刻后方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云缨此刻亦是回过神来,一双秀眸定定地看着师父,红唇嚅动之下,却终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公孙玉瑶拉着云缨在石桌旁坐定,神色严肃地打量了云缨一番,直看得云缨心下发毛,片刻后方才问道:“你这妮子这半月来可是一直在勤练《明玉剑典》?” 云缨闻言,连连点头,直言每日回房都有搬运周天刻苦修炼。 公孙玉瑶以手抚颌,沉吟片刻,又问道:“这半月来可有吃过什么奇特之物,亦或是喝过什么?” 说着,还未待云缨作答,公孙玉瑶又自行否认了,盖因这半月来师徒二人皆是吃住一处,公孙玉瑶并未发现云缨有何异常之处。 云缨见师父在那儿自问自答,时而蹙眉深思,时而以手扶额,弄得她着实不知出了何事,只道是自己练功出了岔子,心下焦急万分。 便在此时,玲珑却是悄然说道:“主人不必担忧。这半月来主人修炼甚勤,又有傅衡所留精纯真气辅佐,自然进境神速。若我没感知错的话,主人今日这般情形,正是《明玉剑典》突破瓶颈所致。” 云缨闻言,心中长舒一口气,旋即又苦恼起来。瞧着眼前犹自苦思冥想的师父,云缨委实不知该如何向师父解释短短半月自己修为飞速提升的情况。 正在云缨暗自苦恼之时,公孙玉瑶眼眸一转,看向云缨说道:“你且去全力运转真气一试。” 云缨应了一声,独自走到场中闭目调息,片刻后双手微张,全力运转体内真气汇于双手,一时间衣袂无风自起,飘荡不止。公孙玉瑶则细细打量着此时的云缨,不多时,便见云缨双掌肌肤渐至透明,莹莹如羊脂白玉一般。那双掌之间真气含而不发,随着云缨真气运转,竟渐渐形成一道真气力场,散发出阵阵吸力,将左近落叶枯枝一概吸引了过去。 公孙玉瑶见此,忙道:“好了,快些收功罢。” 云缨闻言,便要收回真气,却陡然惊觉真气非但没有回归丹田,反而齐齐向天门而去。有此情形,云缨心下骇然,却因真气运转愈发失控而张不开嘴来,只得慌忙目视一旁的师父,眼中尽是惊惶。 公孙玉瑶亦是发现了云缨的不对,当下也顾不得场中混乱的气流,脚下一蹬便飞身落至云缨身后,素手搭在云缨后心灵台穴,一股精纯真气随之进入云缨体内。 此时,公孙玉瑶方才晓得云缨体内情形,一股股精纯真气延着其双手经脉逆而上行,直冲头上泥丸宫而去。 公孙玉瑶顾不得深究原由,提脚在云缨膝弯处一踢,将之盘膝坐定,随即自己也在云缨身后安坐,双掌搭在云缨后心便要为其梳理真气。 师徒二人俱是修炼《明玉剑典》,真气同根同源,只盏茶功夫公孙玉瑶便已将云缨体内紊乱的真气理顺,而后又带着云缨运转两个周天确保无恙,方才收功而起。 此时,云缨早已汗如雨下,阵阵水汽自发丝间散开,衬得整个人儿不似在凡间模样。 公孙玉瑶看了眼兀自调息的徒弟,施施然在石桌旁坐定,凝眉思索起来。方才云缨无法收回真气的模样公孙玉瑶已然有所判断,正是修为突飞猛进之后根基未稳所致,只是为何最终都汇聚往泥丸宫处着实让她苦恼。 公孙玉瑶细细回想当年初见《明玉剑典》之时,此功法共分九重天,只因最宜女子修习,而公孙家近百年来却只有公孙玉瑶一女,故而着实没有什么参照之处,只得由她自行参悟其中精要。 这些年来,公孙玉瑶将《明玉剑典》修至第六重,境界已然半步宗师。此时,她已经隐约感知到《明玉剑典》对上丹田泥丸宫的影响,但那也只是在修习这门功法之时散溢的真气而已,全然不似云缨这般真气尽数向泥丸宫而去。 而且就在方才帮助云缨调理真气之时,公孙玉瑶发现自己徒弟竟然已修至第四重,而刚出岛时她也只是堪堪突破到第二重罢了。出来这短短时日,竟连破两重关窍,着实令公孙玉瑶不解。 一炷香后,便在公孙玉瑶兀自思索之时,云缨终是彻底稳定了体内真气,结束了此次调息。 甫一醒来,云缨便匆匆坐到师父对面,语带惊惶地说道:“师父,师父!方才我是怎的了,真气统统不听调度哩!吓死我了!” 公孙玉瑶闻言,瞥了云缨一眼,淡淡道:“只是修为进境太快,根基不稳所致,无甚大事。然则若为师没记错的话,你出岛之时才堪堪二重天,如今却已至四重天,其中究竟有何为师不知道的?” 云缨闻得师父问来,心下一紧,眸子闪烁不定,讷讷然说不出话来。 公孙玉瑶瞧着这一手养大的徒弟,如何不知这妮子定是有事瞒着,旁的倒也罢了,只这修炼一事稍不留神便可能身死道消,却教公孙玉瑶如何放心得下。 眼见云缨迟迟无言,公孙玉瑶将凤眼一瞪,沉声喝道:“到底是年岁大了,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了,便是为师也管不得你了?” 云缨闻言面色一白,慌忙起身深深一拜,语带泣音说道:“师父莫要如此说道,若非师父收养,弟子早已不知死去几时了。弟子这便说了,师父万莫再这般动怒了!” 随即,云缨不顾心中玲珑的百般呼喊,将戒指自指间摘下放在石桌之上,低声说道:“弟子修为能这般精进,便是因这枚戒指之故……” 公孙玉瑶看着泫然欲泣的云缨,又看看桌上的戒指,初时留意到这枚戒指,还当是云缨外出之时新买的,却是未曾想到这戒指还有神异之处。念及此,公孙玉瑶不由问道:“为何如此说?” 云缨低垂着脑袋,迟疑片刻,方才轻声说道:“这便是“皇极玺”了……” 公孙玉瑶闻言,黛眉微蹙,细细看向那枚戒指,如何也看不出它与“玺”字有何关联来。 云缨却是没有留意到师父的神色,自顾自的将如何在华山入得隐秘洞府,又在其中发现“皇极玺”等一系列之事交待一番。 公孙玉瑶听得很是认真,待云缨说完,她伸出素手将戒指拿在手中细细查看,嘴上仍轻声说道:“照你所言,这戒指是“皇极玺”所化?你正是炼化了其中太祖所留真气方才修为大进的?它还有灵智?” 云缨闻言讷讷地点点头,玲珑似乎也破罐子破摔了,那戒面上的宝石微微闪动几抹亮光,似是在回应公孙玉瑶的话语。 公孙玉瑶见了,心中倒是颇为惊奇,不想世间竟有如此仙家之物,难怪惹得天下人争夺。 云缨此时仍低垂着脑袋,似是因犯了大错正在等候处置一般。公孙玉瑶见她如此,唇角一扬,牵过云缨的左手,将戒指又端端正正的戴了上去。 迎着云缨惊愕的眼神,公孙玉瑶轻轻一笑,说道:“这是什么眼神,为师还能贪墨了你的物件不成?” 云缨闻言,连连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弟子可未曾这般想哩……只是,这终归是“皇极玺”来的,不是要交给朝廷吗……” 公孙玉瑶淡淡一笑,说道:“我徒儿自己寻到的机缘,与朝廷何干?再说了,这不过是一枚戒指罢了,如何便是“皇极玺”了?你只须记得,无论如何根基不可弃,根基不稳任你真气再是雄厚,亦不过镜中花水中月。” 说罢,公孙玉瑶便不理会犹在呆愣的云缨,起身离了小院去,边走还边说道:“三个月内不可修习《明玉剑典》,只巩固根基便可。” 云缨呆愣愣地瞧着师父离去的背影,闻言也只是讷讷地应了一声“是”,随即又陷入了茫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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